朱衝殷勤伺候龔宗元去歇息,龔宗元也不做交代安排,進門滅燈,便不再理會門外之事。

朱衝知曉到了關鍵時刻,也不敢耽誤,安頓好龔宗元之後,便緊急回到廳堂。

所有人都在等候他。

此間龔浩說道:“章兄,我家這小廝所言,我覺得十分有道理,日後章兄復出,章氏再顯之時,可要為我龔氏庇護啊.”

章綡會心一笑,隨即接著由頭問道:“這小廝說的切有幾分道理,只是,我等官宦,那知道如何經營?”

這邊兩人一唱一和,就把梯子推到了朱衝的腳下,當真是文人多慧。

而李錦也推著朱衝往上爬,誇耀說道:“我家這小廝,旁的倒是沒什麼本事,這經營之道,倒是有些權謀,這萬兩傢俬還全然都是他賺取的,快,你這小廝若是有些門道,與三郎詳細說道.”

朱衝見到梯子遞來,立即笑著說道:“此事,倒是不宜往大了去做.”

眾人聽到朱衝現在收了狂妄,倒是要往小了去說,心中更加歡喜。

若是此刻他滔滔不絕,紙上談兵,指點江山,只怕,倒是不能信的。

朱衝看到眾人滿意點頭,就小聲說道:“此前,我根據家主對朝堂的政論,倒是揣測一二,覺得,聖人可能興兵,所以,就根據此訊息,去與本地藥商聯手,與兩浙路,平江府經略衙門做了一筆生意,賺了不少錢銀,而我的動向,也被平江府有遠見地商賈發現,只怕,訊息已經走漏,但是眼下,我又從官人口中知曉,聖人不打算興兵,所以,我想利用此次機會,從各大商戶手中賺些銀兩.”

幾人都覺得奇怪,不明所以,尤其是李錦,她問道:“如何從商戶手中賺取錢銀?”

朱衝立即說道:“這倒是簡單,奸商聽聞訊息,必定聞風而動,開始上下打點,我與那府衙的王撫勾已經商量妥當,從中漁利.”

章綡立即說:“你這勾當,倒是有些偏門.”

朱衝立即說道:“商戶爭鬥,尋常,賺商賈的錢,總比魚肉百姓強,而那些商賈,身家萬貫,也都是魚肉百姓得來,商戶你爭我鬥,輸贏各憑本事,憑背後靠山,背景,輸贏是弱肉強食,怨不得人.”

章綡說道:“商道如兵道,強存弱亡,我倒是頗為喜歡你的觀念,只是,這般與軍需有何關係?”

朱衝立即說道:“關係大了去了,軍需,分為糧草,器械,被服,車馬,傷藥,這傷藥是最末流,也是尋常難以用到,所以,並沒有被壟斷,採備全看需要,偶爾有零碎所求,各鋪子都有訂貨,但是,體量不大,如若是,我將平江府所有商鋪掌握手中,將平江府三萬常備廂兵的藥用都拿下,這不大的體量集中之後,那體量可就大了去了.”

聽到朱衝地話,所有人都心中狂喜。

李錦立即說道:“說的太妙了,確實這般道理.”

龔浩也十分歡喜,笑著說:“如此壟斷,只怕,想不富都難.”

章綡也覺得可行,只是,他好奇問道:“這平江府隸屬於兩浙路,豪門雲集,若是爭鬥起來,也不見得你龔氏一定能贏,若是遇到那些頂流名門望族,只怕,要折損其中.”

朱衝立即說:“這,又要說回興兵之事了,因為訊息有誤差,所以,此間那幫商戶,還不知曉朝堂真偽,日後必定是要大興軍需採備,我們假裝競爭,暗中與經略府衙門瓜分,到時候,鬥到利害處,也必然會有名門望族加入其中,但是,此刻,我們再拿聖人興兵之事說事,這興兵本就是無稽之談,那等商戶因為訊息誤差,製造慌亂,哄抬市價,這可是重罪,此刻,平江府衙門,廂兵統領,就要派上用場了,出面平謠,維穩秩序,懲治亂市商賈,應當是分內之事,那時候,不管是何等門楣,誰敢出來攬事?曲解聖人意圖,製造混亂局面,只怕,是要殺頭的呀,那時,奸商計破,囤物無用,我等低價採備回來,再圖所需.”

李錦聽聞之後,興奮說道:“妙啊,妙啊,如此一來,我等是上下通吃.”

龔浩也興奮起來,拍手道:“如此甚好.”

只是章綡擔心道:“那,如何,把我等摘乾淨?我等也競爭,豈不是,自尋死路?”

朱衝無所謂地說道:“我等一不採購,二不囤貨,三不哄抬價格,只是尋常宴請衙門各位官人飲酒作樂,有何不可?至於,別人如何解釋,那是別人的意思,重要的事,這平江府的府衙以及監軍都頭,他們說誰有罪,誰就有罪,而,官人想必與此中關係甚微緊密,定有人脈渠道.”

章綡長嘆一口氣,此人智慧,非同一般,算無遺漏。

隨即章綡說道:“歷來設定府路之地,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兩浙路尤為重要,是我大宋經略要地,有東南都會之稱,自然受到重視,其中平江府廂都指揮使是我父親治下出生,名為王遠,而平江府知府李光,也與家父有私交,只是,李光為人剛正不阿,素來鐵面無私,是以聖人才讓他出任平江府知府,管理,鹽,鐵,絲事物.”

“李光……”此人朱衝倒是有些記憶,確實剛正不阿,而且,也就是此人,把自己的兒子朱勔給收拾的啞口無言,只不過他一生身世坎坷,在宦海中起起伏伏,不受重用,又受排擠,此等人,要好好栽培,大治之世,需要此等人守在關鍵要塞之處。

只不過,這都是後話。

朱衝隨即說道:“此中門道,無非看官人如何安排了.”

朱衝的老成話術,讓章綡十分佩服,當真是一句話,能破百處難。

也確實,再怎麼剛正不阿,也還不是看遞話的人如何說話?人話人說,鬼話鬼說,他再剛正不阿,計劃無遺漏之處,他李光也必然是會信自己幾分。

此刻朱衝看到章綡面色嚴肅,就知曉,他心中主意已定。

朱衝隨即說道:“此中營生,不必官人出面,低俗腐爛之事,自有我等蠅蟲攀咬廝殺,只等日後肉爛羹熟之後,諸位官家護一下小人性命,讓小人多留些時日,為諸位官家奔走效勞.”

朱衝的話術,讓幾人都是分歡喜,看似說了一切,卻又什麼都沒說,但是卻讓人心裡舒坦,信任,此中圓滑,事故,當真不是常人能攀比的。

李錦心中滿意,龔浩也甚是歡喜。

而章綡也不能推脫,即便此中謀私甚重,可是若是不答應,只怕宦海沉浮,不知道要等到幾許。

隨即章綡說道:“苟利國家生死以,為國效力者,必當全力庇護.”

聽到章綡地話,李錦與龔浩立即歡喜十分,這般答應,就說明,他章氏是要與他龔氏捆綁了。

只是朱衝沒有那麼單純。

隨即說道:“家主,此中打點,頗費銀兩,我龔氏私事,只怕不好讓章家破費.”

這話一說出來,李錦立即恍然大悟,心中暗自誇耀朱衝做事細密周到。

若是空口白話,即便日後做了,若是遇到大麻煩,只怕他章氏顧忌名聲,選擇明哲保身。

這要是拿了銀子。

那,可就不是他想跑。

就能跑的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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