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名任職禮部尚書多年,如今已經到了告老還鄉的年紀。
一向中庸保守的他,自然不會坐視漢夷雜居。
“夷狄蠻橫落後,若以後與我漢家子民生活在一起,豈不是一種倒退?”
李原名拱手行禮道:“還請寧王殿下解答老臣心中疑惑!”
朱權同樣還禮,給足了對方的面子。
“回想盛唐長安,胡漢雜居,兼併西域、吐蕃,一片欣欣向榮.”
“長安更是成為天下中心,為數國家遣使來學習。
貿易興盛,國富民強,治安良好,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再看弱宋,偏安一隅,並無胡漢雜居,卻依舊被人滅亡!”
“可見國家是否進步,乃當權者決定,並未胡漢雜居所致!”
李原名身為禮部尚書,同樣是牙尖嘴利之輩,豈能輕易被朱權辯倒?“寧王此言,乃自相矛盾!”
李原名笑道:“既然殿下以唐朝舉例,那老夫也以唐朝反駁!”
“胡漢雜居能否讓國家繁榮,暫且不表!”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殿下不見安史之亂乎?只因安祿山、史思明皆非我漢家子民!”
聽聞此言,已經有官員忍不住點頭,提起安史之亂,那是每一箇中原漢人不願回憶的過去。
“夷狄只會暫且臣服,卻不會真心歸順,更不會承認是我中原子民!”
李原名咄咄逼人道:“寧王年紀尚幼,不知人心險惡.”
朱權大笑道:“自相矛盾的是李尚書你才對!”
“安祿山、史思明造反不假,可麾下便都是胡人,沒有漢人不成?”
此言一出,李原名不知如何反駁,朱權朗聲道:“平定安史之亂的名將,李光弼,高仙芝,哥舒翰,僕固懷恩皆是你口中的蠻夷.”
“敢問李尚書,這又是為何?”
李原名愕然,卻聽到朱權笑道:“晚唐時期,中原漢人黃巢、朱溫造反朝廷,導致民不聊生!沙陀人李克用匡扶社稷,與賊鬥爭.”
“夷狄之分,實乃謬論,不足道也!”
朱權一錘定音,令李原名百口莫辯,所謂的民族對立,本就不成立。
“父皇,十七弟所言甚是!”
太子朱標接茬道:“您當年,不也百般勸降王保保,想讓其為我大明效力麼?”
提起王保保,朱元璋也感慨萬千,這樣一位奇男子,卻不能為朝廷所用!“老十七所言甚是!咱已經決定,接納願意入籍大明的蒙古人!”
皇帝拍板,其他人莫敢不從,朱標更是帶頭直呼:“父皇英明!”
老朱笑著看向朱權,問道:“老十七,還有何見解?直接告訴咱!”
此時的洪武大帝,分明是個瘋狂炫耀兒子的老父親。
可惜寧王殿下不自知,“父皇,不如早點退朝,讓兒臣回去補個覺?”
嗯?老朱嘴角抽搐,怒斥道:“給咱滾出奉天殿,回去補你的春秋大夢!”
朱權也不氣惱,上前躬身行禮:“兒臣遵旨,這就回去補覺!”
說罷,竟然真的走出朝堂,徑直回府而去。
令群臣汗顏,敢如此這般“忤逆”陛下的人,也只有如今的寧王殿下。
“逆子!”
朱元璋冷哼一聲,看向朱標,不滿道:“都是你這個太子爺慣的他!”
朱標有苦難言,只得無奈搖頭。
——遼河流域。
朮赤逃離捕魚兒海,一路聽從朱權所言,來到了大寧衛附近。
如今的他,已經淪為了蒙古人眼中的叛徒。
手下僅剩下三十餘人,以及鈴鹿帖木兒緊隨左右。
“朮赤……這裡可是大明地界,咱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帖木兒心中擔憂,不斷張望四周,如今的草原,已經沒有他們容身之處。
“安達不會騙我.”
朮赤一路上,帶領眾人突破艱難險阻,打退追兵無數,才能夠來到此地。
“納哈出就在此地安居,若是能找到他們,定有一條生路!”
朮赤眼中閃過一絲復仇的怒火,“拖雷,你殺害陛下,此事定要公之於眾!”
——北元王庭覆滅,宗室以及大臣們盡數被明軍俘獲。
逃走的太子天保奴,一度成為復國的希望。
“拖雷,此番幸得你相助,孤才能逃脫明軍追捕.”
天保奴如今的依仗,竟然是殺父仇人,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拖雷笑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漢人眼中,臣子保護主君,乃是職責所在.”
天保奴聞言,笑道:“所言甚是!那些中原漢人,雖然愚昧,但禮法確實要優於我蒙古!”
拖雷親自為其斟酒一杯,笑道:“太子殿下放心,我已聯合察哈爾,土默特,科爾沁等一眾部落,推舉新的大汗!”
大汗?天保奴皺眉道:“我元朝氣數未盡,理應繼續稱帝!豈能倒退稱汗?”
拖雷笑而不語,手中利刃已經插進了天保奴胸口,後者驚訝萬分,沒想到一路上保護他的人,竟然會下此毒手!“我說推舉新的大汗,可惜這個人並非是你!”
天保奴身體顫抖,嘴裡有話難說,只聽到拖雷冷笑道:“學習漢人那般稱帝,最後只會落得個身死道消!我要讓族人找回血性!”
是夜,忽必烈後裔天保奴被殺,阿里不哥後裔也速迭兒被推舉為新的大漢。
也速迭兒去“大元”國號,自稱“蒙古”,不再稱皇帝,重新稱“大汗”。
拖雷看著志得意滿的新任大漢,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
“管你大元皇帝,還是蒙古大汗,都不過是我手中玩物罷了.”
拖雷起身離去,嘴裡嘀咕道:“也是時候跟這個名字做出訣別了!”
大汗也速迭兒指向拖雷,笑道:“本汗能有今日,多虧鬼力赤從中相助!今日起,他便是我蒙古丞相!”
拖雷已成為過去,鬼力赤走向臺前。
——準噶爾地區。
窩闊臺看向族人們,他們已得知天保奴身死,也速迭兒直立為汗的訊息。
察合臺看向兄弟,儘管他討厭朮赤,心中卻無限感慨。
十三翼的四子,終究是分崩離析。
“今日,我已恢復本名猛可帖木兒!建國瓦剌,與逆賊也速迭兒不死不休!”
同年,瓦剌建立,草原動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