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 問吾心中之志

車站所在的地方，往往也是一座城市最熱鬧的區域之一。

而就在熱鬧的街市上幾個人扭打在了一起，放眼望去一個巨魔四個人族。

奇怪的是並非算是一個巨魔和四個人族對打，而是巨魔和一名人族是一方，剩下的三個人族是另一方。

經過各種形式的招募移民，現在瀚海都護人口已經超過了一萬五千人，治安管理工作的比重也是與日俱增。

不過像打架鬥毆這種事，明顯還不需要李德親自來管。

治安部隊的反應明顯比想象的迅速的多，隨著尖銳的哨聲，一個十人組成的班組從街道的另一邊跑了過來，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這幾個鬥毆的傢伙給控制住了。

其中帶隊的人族大個子真是見過一面就忘不了，比隊伍裡的巨魔還要魁梧，直引得洛薩大呼：達索漢都沒有他高。

本來這只是一件小事，可就在幾人將要被帶走問話的時候，其中一人憤怒的掙扎著朝大個子喊道。

“索裡姆！你這個混蛋！幫著外人欺負奧特蘭克人！”

本想就此離開的李德當時就停下了腳步，內部的團結穩定最是觸動李德神經的，他開始有些關心這次鬥毆的原因，還有就是這名大個子班長會怎樣處理。

大個子索裡姆抬手就想敲對方腦袋一下，但是隨即又想到的紀律的存在，即便對方是自己的熟人，他也不能隨便打罵。

當即收回了手，轉而扯下了他胸前的工牌。

“你這個白痴，休息日就好好休息，非要喝酒出來惹事？回頭讓你車間的主管來領你回去.”

聽索裡姆提到了主管，那人本來囂張的氣焰頓時熄滅，垂頭喪氣的跟著其他參與打架的人被帶走。

大個子索裡姆處理的還算是得體，李德反而產生了興趣，想深入的瞭解一下此事前因後果。

得到李德授意的哈迦德快跑了幾步，追上了正在帶人向治安管理所走的索裡姆。

其實索裡姆早就注意到了車站大門外的李德一行人，就他這個大個子看什麼都比別人清楚，也正是因為認出了李德和洛薩，他才把紀律那根弦繃的更緊。

舍下了其他隊員，索裡姆跟著哈迦德跑到了李德的面前，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都護好，我是治安支隊四班長索裡姆，向您彙報工作.”

李德點了點頭。

“我們在後面跟著就可以，不會妨礙到你正常工作吧？”

“您親自視察工作，我們求之不得.”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李德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示意他歸隊正常處理就好。

一行人跟著到了治安管理所，經過旁聽才知道無非就是雞毛蒜皮大的事情。

打架的雙方，兩個人那邊是沙地巨魔和最早的暴風城人，三個人那邊都是奧特蘭克移民，他們都是工廠的工人，只不過是分屬於不同車間。

事情的起因無非就是休息日，兩撥人在公共浴室排隊引起的糾紛，奧特蘭克人這邊因為喝了酒，所以話不投機就打了起來。

瀚海都護的水資源很匱乏，所以日常用水都是嚴格限量的，公共浴室每天接待的名額有數，工人們在宿舍裡每週都是用細沙清潔身體，兩個人那一方後來的想搶個位子，三個人那邊當然不讓，口角之中就升級為了肢體衝突。

只不過在打架前發生的一些細節很有意思。

在人族崛起的歷史上，奧特蘭克在和巨魔的戰爭中是主戰場之一，發跡於奧特蘭克的托爾貝恩，其姓氏就有“巨魔剋星”之意。

所以奧特蘭克人在對待巨魔上，總是有著幾分文化自信的。

又因為他們這邊喝了點酒，自然說起話來就有些不乾不淨。

沙地巨魔是一支連自己的歷史都忘了的巨魔，對於另一片大陸的掌故哪裡清楚，所以只當是普通的挑釁沒有在意，反倒是與沙地巨魔同行的暴風城人火了。

經歷過大建設時期，暴風城舊民早就和沙地巨魔親如兄弟。

奧特蘭克一下子就移民來兩倍於他們的人口，有些人心裡是不平衡的。

認為這些傢伙從未參與過最艱苦的歲月，在這裡生活好了之後才過來，屬於是坐享其成者，現在又敢如此出言不遜，肯定就是打你沒商量了。

得知了這些前因後果，在隔壁房間旁聽的李德陷入了思考，不過他沒有急著說話，因為在治安管理所中，有著完善的調解流程。

治安管理所是軍政部和民政部聯合設立的，除了有軍隊武裝機關做保障以外，還有哈迦德手下最善於調解矛盾的一批幹部坐鎮。

對於兩方人的矛盾首先是以說服教育為主，兩人這邊爭搶位子不懂謙讓，存在欺負新人的問題是錯誤的；三個人這邊先開口侮辱人更是不對。

在批評教育過後，對五人則做出了一樣的處理：彼此相互道歉之後，扣下五人的工作證件，限兩個工作日之內，他們車間的主管來管理所取證件；回到工廠之後，幾人還要在車間做出公開檢討。

兩邊都認為自己沒錯，聽到要給對方道歉開始還都不接受，可聽到要扣留證件，當時就全都服軟了。

對於這樣的處理李德很滿意，只是最後幾人在保證書上按手印的時候，李德走到了那個開始和索裡姆叫囂的奧特蘭克人面前。

那傢伙是個渾濁悶楞，剛才喝了點酒上躥下跳，管理所走這麼一趟就徹底醒了，現在認出了面前的李德，更是拘謹的手足無措。

“作為一個奧特蘭克人，你有著地方榮譽感是好事，但是你的榮譽感放錯地方了，不管是新來到這裡的，還是最早的一批居民。

只要你們肯努力，就都會過上好生活，這個道理我希望你可以儘早明白.”

那人當場表示慚愧，以後一定會改正。

說完這些之後，李德也沒有在管理所多做耽擱，帶著大家離開了那裡。

只是在出了管理所之後，洛薩有些好奇的提出了問題。

剛才在管理所中，一提到扣留工作證，雙方立刻就都服軟了，這讓他有些不得其解。

“在瀚海都護，只要勞動就能充分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

從這裡走出去的以紡織品為主的商品，為我們帶來了巨大的利潤，這些利潤除了支付成本和投入研發以外，更多的還是回饋到了勞動者的手裡。

只要進入到工廠參與勞動，就能夠享受到對等的福利。

扣留他們的證件，意味這在他們的檔案中有記過的風險，這會真實的損傷到他們的利益.”

李德在解釋清楚這些之後，洛薩和戴林全都恍然大悟。

老陳則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雖然瀚海都護的一切看起來和迷蹤島都是那麼的不一樣，但是在此刻他突然覺得這裡的精神核心與熊貓人很像。

只有珊蒂斯·羽月還是有些茫然，暗夜精靈擁有永恆的生命，並且享用著艾澤拉斯最豐沛的土地，超然的暗夜精靈肆意的享受著自然的饋贈，他們當然不會明白好的生產關係和分配規則對勞動者有多重要。

關於這些事情，李德並沒有過多的解釋。

因為接下來，他要給眾人解答另一個疑惑：瀚海都護憑什麼能讓多族人其樂融融的生活在一起。

在修道院的祭司陪同下，大家來到了城外的巨石陣。

此時瀚海第一監獄仍在修建之中，雖然山上就是施工場地，但是為了確保巨石陣的寧靜，範克里夫不惜大費周章的從閃光平原那邊打通了一條隧道，讓山上在施工的情況下，山下的祭司們還能平靜的參悟。

“瀚海都護並不信仰任何一族的祖先神，我們也不拘泥於六大本源力量其一。

我們希望在這當中能尋找到平衡，讓每一個願意加入我們的種族，都過上美好的生活。

目前加入到我們信仰體系的，是巨魔的洛阿信仰。

對於洛阿信仰，我想幾位或多或少都曾見過，或者是有所耳聞.”

贊達拉、阿曼尼和高等精靈的那點往事，洛薩和戴林最清楚不過，老陳和珊蒂斯則是露出不同的表情。

巨魔在信仰中的龐雜，在艾澤拉斯可稱獨樹一幟，暗夜精靈和熊貓人也有著各自尊奉的荒野半神，只是在巨魔的信仰之中，這些荒野半神統一被稱作洛阿。

老陳對此顯得很平和，熊貓人不愛干涉其他種族的傳統，他們尊奉在荒野半神在巨魔那裡叫什麼，熊貓人是不在意的。

暗夜精靈則還是有些不忿，歷史上就因為對荒野半神稱謂的問題，他們和巨魔是產生過沖突的。

“在文明之光這裡，我們是可以求同存異的。

文明之光是受青銅龍王祝福後而誕生的宗教，但一樣可以接納巨魔的洛阿。

未來我們可能還會接納其他信仰，對於可能加入的信仰，三位洛阿是表示歡迎的，我們也會致力於推動與新夥伴融洽相處，比如聖光之道.”

巨石陣中，李德撫摸著有如玉石般溫潤光滑的石柱。

而就在李德說出這番話之後，從巨石陣中央幾道石門中，走出了幾位洛阿的虛影。

“加尼尊、託卡利尊、格羅爾尊，您們好.”

李德向幾位洛阿的虛影欠身表示敬意，洛薩等人一愣同樣是點頭致敬。

“外來的客人，歡迎你們，希望你們在這裡可以留下一段愉快的記憶.”

首先說話的是託卡利的虛影，這位洛阿總是像仁慈的母親一樣。

“平靜的大海之下總有暗流湧動，請在保持平和的同時，留有一顆蓬勃進取的心.”

深海洛阿格羅爾在半空中擺尾，露出了一排鋒利的牙齒。

“哈哈，是一個暗夜精靈，這可真是好久不見。

我記得上一次見面，我和暗夜精靈之間可不是那麼愉快。

當然這次還不賴，老加尼是好客的老加尼.”

拾荒者之神加尼總是話很多，雖然比不上另一位老話癆，可比起其他洛阿他還是健談的多。

“李德，老加尼最近很沮喪。

之前好不容易來了一群卑微者，可惜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他們也變得不卑微了。

看起來，往後的一段時間，還得是你做我最好的朋友了。

恭喜你，現在的瀚海都護，還是你最卑微.”

三位洛阿同時出現在人們面前，引得巨石陣中的祭司們一陣歡呼雀躍。

李德只是微笑的看著這一切，三位洛阿在教化著瀚海人的同時，也在接受著瀚海都護的塑造，現在的三位洛阿比來到瀚海都護之前要更加的博愛。

離開了巨石陣之後，幾位客人再回頭看向巨石陣的上空，在那裡似乎擁有著絢麗的色彩。

之後李德又帶著大家參觀了加基森的多處地方，老陳和珊蒂斯只是單純的做客，洛薩和戴林卻對李德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李德，你是希望整個世界都變成瀚海都護這樣嗎？”

加基森酒店的餐廳裡，洛薩在餐桌上問出了這個問題。

“當然不是，不同地方有著不一樣的自然稟賦。

塔納利斯是沙漠，短時間除了辦工廠以外沒有別的出路，受限於水資源短缺，我們未來只有兩條路：海水淡化或工廠搬遷。

其他地區和塔納利斯天差地別，農業稟賦好的去發展農業，畜牧業稟賦好的就去發展畜牧業，這些都是不能一概而論的.”

李德大啖著蜥蜴肉，就著餐酒回答到。

洛薩無奈的搖搖頭，這傢伙就是在和他裝糊塗。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意思.”

戴林這時也向李德看過來，深入瞭解了瀚海都護，戴林才明白了這裡為什麼只憑這麼少的人口，爆發出這麼大的能量。

商業和工廠，這些在庫爾提拉斯一樣不缺。

四大家族之中的主管武器生產的艾什凡家族，名下就有著大量的工廠作坊。

可是和瀚海都護不同，艾什凡的工廠和工人們的矛盾相當激烈，以至於艾什凡家族僱傭了大量的打手，近乎用人身逼迫的方式壓榨著工人。

瀚海都護的生產關係，與艾什凡家族徹底站在了對立面上。

艾什凡家族掠奪著工人們的勞動成果，供養者艾什凡家族的奢華享受。

而在瀚海都護，工人們是最得利的，李德和其他官員卻很清廉。

李德作為一方領袖，他的工資每月只有50金幣，而且他本人幾乎沒有私產，至於房產更不用說，現在他還是住在加基森酒店頂層的宿舍裡。

如果要瀚海都護的制度推廣到全世界，只是一瞬間李德的敵人就會遍佈整個世界。

可李德要是沒有這樣想，他今天為什麼如此熱衷於介紹文明之光，並且多次提到接納其他體系？“我沒有那麼強大的力量，應付不了那麼多敵人，我只能在我力所能及的範疇中，讓更多的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除此之外，我無意推翻所有的統治者，一個是我做不到，還有一個是那樣做世界會亂套的。

泰瑞納斯陛下，現在看來還是個英明的君主。

安東尼達斯大魔導、托爾貝恩陛下、麥格尼陛下，這些人和我的私交也還算不錯。

當然我也希望除瀚海都護外，還能讓更多他國的民眾獲利，我需要更多的朋友，比如您二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