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靈寺廢墟。

一隻黑壓壓的百丈巨掌從天而降。

呼呼風聲裡夾著道道佛音鳴唱,好似極樂輓歌。

掌風離著地面還有十幾丈,無數金石盡已成灰!

“小兒,受死!”

張雲峰浮在半空怒聲喝道。

砰!

那巨掌結結實實的拍在地面上,震的四下方圓連連震顫不止。

三掌疊錯之下,硬生生的砸出一片寂滅虛空。

嗡!

猛一道鐘聲破空而起。

緊接著,萬道金芒狂射而出。

呼!

一尊千丈寶塔呼嘯迎空。

塔有九層,層層有佛,佛聲誦喝,大風落耳!

塔生九色,色色奪目,威耀其光,大彩盛放!

只一瞬間,黑寂破碎、虛空炸裂。

在那九道威然大光照耀之下,張雲峰座下蓮花寸寸枯萎,就連周身上下的道道金芒也瞬間褪去。

張雲峰仰頭長望,只見那千丈寶塔頂端,正有一道青衣人影揹負兩手睥睨望來。

不是林季又是誰?

此時的林季,周身上下瑞彩千條,映著塔中佛光熠熠生輝。

腳下眾佛千姿百態,身外佛韻亮照八方。

眨眼之間,仿若已成萬佛之真主,極樂永如來。

那赫赫威壓無盡光彩,直令人惶惶不安幾欲虔誠下拜,哪還敢有什麼惡戰敵對之心?

“這!”

張雲峰不由愕然失色,突而又狂聲叫道:“不,這不可能。你明明早已靈氣枯竭,又是哪來的修為再祭此塔?!”

林季笑道:“怎麼?只許你這惡賊詐世欺天,妄意佛道同修,卻不許林某兩術大成?這又是何道理?真佛降世,還不死來?給我滅!”

林季怒聲喝道,隨而揚手一指。

呼!

九光乍落,直撲而來!

張雲峰眼見不妙,哪敢遲疑?

狠一咬牙,迎面甩出手中金珠,厲聲高呼:“去!”

金珠飛出,正被落下光影砸個正著。

咔!

金珠破碎,化作粉灰。

噗!

猛一口鮮血噴出,張雲峰身形一晃栽下雲端,又砰的一聲撞在那僅剩半塊的殘碑上。

殘碑炸開亂石狂飛,砸的滿地磚瓦煙塵滾滾。

咔嚓嚓,剛剛褪去金光的佛身層層裂開,張雲峰的魂魄再無藏身之地,只好飄然而出。

再一看時,那滿天彩韻也一併消散。於此同時,一塊塊閃著九色光芒的碎肉亂如雨下。

“這……這可是菩薩法身?”極度震愕之下,張雲峰甚至都忘了逃走,一時竟直愣愣的呆了住。

沒錯!

那的確是菩薩身!

可整整八千年來,西土上下能修出菩薩身的也不過寥寥幾人屈指可數!這小兒又是從哪……

呼!

青光落下,林季迎著張雲峰步步向前道:“你猜的沒錯,這的確是菩薩身,九光琉璃佛的肉體真身!只是缺了顆頭顱而已!”

那時,林季離了天外村,正往雲州趕去的半路上,正巧遇到逼問吉六的惡僧禪明,從而在他手中得獲了這半具菩薩身。

沒想到卻在這裡派上了用處!

方才,除四獸、滅九離斬破張雲峰的道成之身時已然靈氣枯竭,再對佛身已然無以為續!

眼見密宗大手印接連落下避無可避大劫將臨時,這才猛然想起,袖中還有這件佛骨肉身!

九光琉璃乃是佛門法相之一。

西土九僧各依其法修出真體,其中這半具就正巧在林季手裡。

此時不用還待何時?

於是,林季就借那法相之力,催動寶塔浮影生光。

看似威然浩重,實則乃是寂滅之相——若非這殘骨是九光琉璃本體,本來佛韻如此,也不會生有這般華彩之色。

若那時,被張雲峰一眼看透轉身就逃,林季也著實拿他無可奈何。

偏偏這傢伙心疑甚重,剛剛見過九塔神威,還以為林季也同他一樣,都是佛道雙休之體,這才不得不拼死一擊。

本命金珠硬生生的與九色琉璃佛的法身撞在一處,立時同消共損。

林季僅僅失去了半具佛骨而已,可張雲峰卻連最後的本錢都搭了上。

直到這時,見了九光乍落、碎肉滿天,張雲峰才猛的醒過神來,可卻為時已晚!

“你這小兒好生奸……”張雲峰惡狠狠的剛罵半句,忽見一道青光迎面飛來。

砰!

煙消霧散。

道身破、佛身碎,就連魂魄也瞬間化作飛煙,隨風散盡。

張雲峰,死!

林季一劍抹去了張雲峰,也已累極,直接坐在地上運功調息。

自圓珠內斬萬惡,鑄道成之後,每次調息再也無需像此前一般行走周天,而是以道融之!

道成、道成即是大道有成。

道,得自與天,其之融補僅在一念之間。

所融之物,與各自所悟之道息息相關。

比如秦家所修的是帝王道,一旦道業受損,只能以江山社稷為補,這才導致九州紛亂無以迴天。

於是,秦燁才索性將計就計,想要改換新顏。

正如天七所說,秦家所謂之帝王道,乃是取亂之道,以天下為芻狗,祭帝王之修境!

比如白家所修的是無情道,若有前路瓶頸,只能祭親情斷舍離,從而白家上下向來無情無義!

正因如此,白嘯當初沒殺了白靈,這才落下一處暗傷,久久道成無望!

而林季所修的乃是因果道,又在圓珠天雷中悟出了昊天本意。道有不及,因果相濟。

張雲峰累累惡行罄竹難書,殺他得果福報大焉,用來融補損缺自是綽綽有餘。

呼!

一睜眼,道境之力越發渾厚,境界修為已趨道成中後期!

不知不覺中,紅陽半落,星月微升。

四下裡輕風徐徐,遠遠送來花草清香。

嘩啦啦的小河仍在肆意奔鳴,更有一道似曾相熟的腳步聲……

林季回頭一看,只見天邊遠處,頂著星光月色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正不急不慢的向他步步走來。

越沙海、穿綠洲。

瞬間之間,已在身外百丈處!

林季剛一起身,那身影已到近前!

是個七八歲大的小童兒,穿著一身錦色長袍,映著星月之光,微微含笑。

正是尿褲子大師兄!

“許久不見!”

尿褲子笑了笑,明眸浩齒宛若玉雕。

“見過大師……”林季剛要施禮,卻被尿褲子揚手一擺止了住。

“如今,你已是聖皇之尊,這禮我哪還受得?!”尿褲子笑道:“更何況,西土此行一了前緣,尚需借你之威,要禮也應是我謝你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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