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社會最殘忍的就是,給你不想選擇的選擇,然後讓你在不想選擇的選擇中做一個選擇,無論你選與不選,你都無法掌握你自己的命運。

田光不想殺老五,因為他是田光的弟弟,如果他當時直接被打死,也就無所謂了,但是現在眼睜睜的在他面前,多少,田光都會有心裡負擔,不過這個心理負擔不是良心上的,而是道德上的,倫理上的。

柱子把兩把匕首丟在地上,很公平,田光沒有偏私,一個是親兄弟,一個是小弟…

我看著他們兩個,兩年前,我來到瑞麗,他們兩個跟我一起奮鬥,跟我一起出生入死,兩年後,我跟田光一起,在瑞麗站穩腳跟,我們現在可以說,也是一方人物,但是他們兩個現在面臨的困境是,只能活一個。

選擇,很重要。

他們選擇錯誤,所以,要為他們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這個代價很殘忍。

四眼跪著,朝著我爬過來,他抱著我的腿,將我的西裝褲子弄的髒亂,我沒有動,趙奎他們要把四眼拖走,但是四眼很有力氣,雖然瘦小,但是死死的抓著我,不管趙奎怎麼拖,都拖不走他。

“救我女兒,你答應我的,救我女兒,你說過的,你說過的,你欠我的,你欠我老婆的…”

四眼悽慘的說著,趙奎猛然抓著他的頭髮,他吃痛,鬆開了手,被拖回去,我看著四眼,很慘,我說:“四眼,我不欠你的,我們把你捧上去,讓你管你老大的地盤,讓你做人上人,但是你很瞎,你選了一條錯路,你怪誰?但是這都無所謂,你最愚蠢的就是,選擇了逃走,懦夫,永遠沒有活路。”

四眼痛哭流涕,對我吼著:“我不想走這條路,我不要走這條路?為什麼要逼我,我老婆就是被你害死的,你還要害死我女兒嗎?你欠我的,你欠我全家的,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兒,我求你。”

我看著四眼,我搖頭,我說:“沒有人能救你女兒,能救你女兒的只有你自己,今天,你們兩個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聽到我的話,老五立馬抓著匕首,朝著四眼就撲過去,我皺起了眉頭,老五很胖,而且卑鄙,在四眼沒有準備的時候,上去偷襲他,但是在生存與道德之間,老五明顯做了對的抉擇。

我看著兩個人扭打在一起,不能說是扭打,老五騎在四眼身上,掐著他的脖子,手裡有刀,雖然四眼還在極力的掙扎著,抓著他那即將落下來的匕首,但是勝負顯然已經有了。

我看著這殘酷的決鬥,很血腥,很喪失,但是沒有辦法,人不能一次又一次的選擇錯誤,不管你運氣再好,總有一天,你選擇錯誤的道路會把你害死,因為,走不通的。

老五臉上露出來殘忍的笑容,他的匕首慢慢的落下去,我看著老五得意的神情,他要贏了,四眼沒有贏的可能,從體積上他就輸了,真的。

匕首快要落在四眼的胸口了,我轉身要走,但是田光直接站起來,拿著匕首,朝著老五的後心窩就捅了下去,我看著身體挺著筆直的老五,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前方,想要轉頭,但是因為無力,而顯得緩慢麻木。

扭曲的臉,盡是憤恨,但是他沒有選擇的權利,即便他贏了,他也沒有,這就是社會的殘酷,人性的殘酷。

田光不會讓他活的,因為,他殺過田光,以田光的性格,怎麼可能容忍他,之所以,讓他們兩個決鬥,只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好受有點而已,僅此而已,現在他良心好受了,也該結束了。

我看著老五躺在地上,眼睛滾圓的睜著,他看著我,很憤怒,但是所有的憤怒,都隨之破滅,我蹲在地上,為老五蓋上眼睛,我說:“兄弟,在下面等我,希望下輩子,你不要做個牆頭草。”

我站起來,柱子叫人過來,快速的處理老五的屍體,田光站在地窖前,看著那黑暗的深淵,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心情可能會好很多,畢竟,結束了。

我沒有說話,看著地上的四眼,他錯愕的看著我,不知所措。

田光拿出來兩張照片,丟在四眼的面前,說:“殺了他們兩個,你就能帶著你女兒走,我給你一筆錢,隨便你們去哪裡。”

四眼爬起來,跪在田光的面前,說:“光哥,我求你了,放了我女兒,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我求求你。”

誰都不是傻子,四眼更不是,反而他還很精明,他永遠都清楚,無論自己做什麼,最後的下場都不會好,所以,他懇求田光放了他女兒。

我看著照片,多麼熟悉的兩個人,只是,我沒有想到田光連他也要殺,有點節外生枝了,我把男人的照片撿起來,然後撕碎,田光回頭看了我一眼,但是沒有說什麼,田光說:“四眼,做好了,我說話算數。”

四眼不相信,不停的磕頭,懇求田光,很煩人,這種場面讓我焦躁,我說:“四眼,你女兒就是我乾女兒,光哥,送到我家裡來吧。”

我說完轉身就走,田光沒有說話,我很煩躁,不想這件事在拖延下去,也不想有什麼節外生枝,仇恨,該解決就解決,所以,我願意跟四眼來交換。

“謝謝你邵飛,謝謝…”

我聽著四眼哭著對我喊著,我沒有回頭,離開了餐廳,我坐在車上,天空已經完全黑暗下來了,這黑暗的世界就是這樣。

趙奎他們上車,張奇捏著鼻子,說:“飛哥,那王八蛋你還幫他幹什麼?反骨仔,砍死了都不可惜。”

“人,要死的有價值,我們需要他死的有價值…”我看著遠方說。

所有人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張奇說:“飛哥,那我們呢?在田光眼裡,我們算什麼?會不會有一天,我們也會變成四眼那個樣子?”

我沒有回答四眼,因為我不知道,進入社會這麼久,我經歷了這麼多,所謂的兄弟義氣算什麼?在最初最純淨最低端的時候,我們可能還能共患難,但是有些人,沒辦法共富貴,對於田光,我相信,在最一開始,我們沒有任何東西的時候,我們可以共患難,他為我擋刀,擋子彈,擋一切,但是當我們擁有了這一切的時候,我們還能不能那樣患難與共,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媽的,飛哥,我們幹掉田光吧,反正…”

我說:“住口,開車…”

趙奎立馬開車,我們離開了盈江河岸,他們三個,很久之前就想要我上位,但是我一直拒絕,現在也是一樣,我只是想要安安心心的賺錢,然後瀟灑快活,揮霍,我不想當什麼總鍋頭,真的不想。

張奇很不安,他看到了老五跟四眼的下場,他對田光早就不敬,所以,他有理由要幹掉田光,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由著小弟,今天的事,我把他掐斷,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發生。

車子開到邊貿街,我下車,到了酒吧,兄弟們都在酒吧,癩子,疤瘌他們都在,看到我來了,所有人都很開心,酒吧裡有五六十個人,有生面孔,他們都圍過來叫我飛哥,跟我混個臉熟。

我也跟他們打招呼,跟他們喝酒,聽他們吹牛,聽他們在那個桑拿房裡,五百塊錢玩了個高等貨,他們年紀都不大,十八九歲,正是青春年少的時候,但是卻過著烏煙瘴氣的生活,不過我沒有負罪感,所謂年少輕狂嘛。

“飛哥,東西到手了。”趙奎在我耳邊說。

我點了點頭,看了一眼,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年輕人,帶著帽子,很神秘的樣子,他給了趙奎一個硬碟,趙奎給了他一疊錢,然後他就離開了門口,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我跟兄弟們說了一下,就朝著地下室去,我問:“什麼來頭?”

“三隻手,拿錢吃飯,飛哥不用在意。”趙奎說。

我點了點頭,這些事我不會去過問,只是好奇那個人的神秘而已,我們到了地下室,趙奎把硬碟放進電腦裡,開啟了之後,我看到都是監控畫面。

“快進快進…”張奇不耐煩的說著。

趙奎沒說話,不停的快進,把時間快進到我們出現的畫面,我看著畫面,我們都在裡面,很清晰,這是前廳的畫面,我看著我在看料子,然後交易,然後…

“等等,他們換了料子,你看,飛哥,這裡,這個女人從口袋裡拿了另外一隻鐲子放進去…”張奇驚訝的說著。

我看著畫面,皺起了眉頭,我看著那個銷售員,手裡拿著鐲子,當要放進禮盒的時候,她的另外一隻手從工作服裡拿出來另外一隻鐲子,然後放進了盒子裡,我看著周圍,很多人,他們的員工都在,這太讓我震驚了。

真的,我倒回去重看,那個銷售員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手鐲給換了,媽的,我可以確定,她不是第一次這麼做,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在做,他們的員工都在看著,但是沒有人說一句話,這說明他們都知道,見怪不怪了。

我深吸一口氣,我說:“珠寶街的氣數到了…”

這麼玩,珠寶街遲早被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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