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阿史那懷德已經率領大軍向北方撤離,只是他的防禦線內,除了士兵以外,還有將近十萬名從南方撤來的牧民,阿史那懷德想要退兵卻不是那麼容易。

理智告訴他最好是放棄這些拖家帶口、行動緩慢的牧民,但事實上他不能這麼做,只因他計程車兵大多出自這些牧民之中,如果他不管這些人的死活,這支軍隊轉眼之間就能散夥乾淨。

而且地廣人稀的突厥最缺少的就是人,突厥汗國要想保持下去,想要再次輝煌,就要有人。

無論是繁榮還是對外戰爭,都離不開人。

只要擁有大量的人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這個道理“劉跑跑”知道、楊堅知道、楊廣知道?楊集知道、步迦可汗知道、啟民可汗知道,阿史那懷德也知道……幾乎所有高層人物都知道。

所以不管是為了眼前,還是為了未來,阿史那懷德都只能以“劉跑跑”的方式,將這些人通通帶上。

不過行軍速度也因此被遲滯,他們走了近一個上午時間,竟然走不完三十里路。

更讓阿史那懷德惱火、恐懼的是,隋軍和鮮卑兵已經邁過廢棄的防線,如惡狼一般遙遙的吊在屁股後面。

他知道只要他們稍微露出一點破綻,這幫輕裝上陣的野狼定然將他們的防線撕得支離破碎,然後將綿羊一般的牧民吃得一乾二淨。

雖然這是意料中的事情,可是敵軍真的出現時,仍舊令他十分焦慮。

再看著一個個面帶頹廢、疲憊、恐懼、絕望之色計程車兵,阿史那懷德心知這些人慘敗以後,已經失去再戰之心了,而且經過隋軍和鮮卑人幾天的騷擾,將士們已經心力交瘁。

實際上他本人也如此,對未來沒有一絲希望,如今的隋軍和鮮卑人就像是戲耍老鼠的貓,等他們玩夠了,就會將他們弄死。

“讓牧民先走,全軍準備作戰.”

阿史那懷德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種什麼樣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渾身的力量在一瞬間似乎被抽乾了一般。

他注視身邊武將,緩緩的說道:“我知道勝利的希望十分渺茫,但這場仗我們必須要打。

因為再過三十多里,就走完哈爾烏蘇湖、哈爾湖夾著的地帶,進入廣袤無垠的大草原,到時候,敵軍無論從哪個方向都可以進攻我們,牧民要是一亂、士兵要是怕到極致,我們必敗無疑。

而現在,士兵心中多少還有一點戰鬥的勇氣,主動廝殺的話,多少還有一點打贏的希望.”

“可汗所言極是.”

萬夫長折勒說道:“勇士們,我們不打必死,打這一仗,還有打贏敵人的希望.”

“是該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讓他們知道我們突厥人,也不是好惹的.”

慢慢的,陷入絕境的武將們,臉上都露出了一絲絲瘋狂之色。

阿史那懷德見狀,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意,沉聲道:“楊集在匈奴湖畔,用火馬破了貪汗可汗的騎陣,最終得以打敗我軍。

我們這裡多的是牛馬,折勒,你去把牧民的牛馬都收攏過來,並且燒上牛油,我們今天就把火牛、火馬還擊楊集,同時也讓狗一樣的鮮卑奴嘗一嘗滋味.”

“是!”

身邊諸將頓時樂了,沉甸甸的壓力彷彿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們都知道貪汗可汗是怎麼敗的,既然隋軍可以,他們為何不能?“都去準備吧!”

阿史那懷德吩咐道:“只要火馬、火牛衝向敵軍,全軍掩殺.”

“是.”

武將興奮的散開,各自迴歸本部,指揮士兵組建起衝鋒騎陣,與隋軍、鮮卑軍在曠野裡對峙了起來。

……而在另一邊,楊集正在帶領大軍悠哉悠哉、不緊不慢的追擊突厥大軍,他已經決定了,只要打完此戰,隋軍調頭就走,把這個沒有狼王的大湖區的私下來給惡狼們爭取,讓他們自己在殺戮中削弱。

奴隸軍的資料已經報上來了,連同從慕容燕手中換回來的奴隸,一共有七千多人,但這些人,楊集也不打算全部帶走,所以決定把這支奴隸軍派上戰場,以作這場戰役的主力,藉助戰鬥把體弱者、不合格的淘汰乾淨,只有在戰鬥中脫穎而出的強悍之士,才能在勝任未來的戰鬥。

而且兵在精不在多,如果手中是一支數目龐大的虛胖的軍隊,肯定會影響到他的判斷,從而做出錯誤決策。

畢竟自古以來,虛胖大軍被小股精銳攻破、擊退的案例多不勝數,遠的不說,就拿他老爹楊爽來說,他就是以五千名精騎,大破擁兵十幾萬的沙缽略可汗。

當然了,更牛逼的還得屬達奚長儒,他以兩千精銳硬撼十幾萬能征善戰的突厥兵,殺了不計其數敵人以後,併成功的把對方嚇跑。

這兩者,固然都是責任重如山,被迫為之,但如果沒有一支兇悍之軍,如何能完成這種戰果輝煌的壯舉?“殿下.”

這時,蘇亶策馬過來,目光看了楊集一眼,似乎有些猶豫不決。

“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楊集目光掃了四周一眼,皆是王府親兵,便笑著說道:“這裡都是咱們的人,無需遮掩.”

“殿下,據我們的斥候說,阿史那懷德軍隊之前還有近十萬名牧民,這些都給鮮卑人嗎?”

蘇亶問道。

楊集不答反問:“蘇參軍擔心養虎為患?”

“正是如此.”

蘇亶沉聲道:“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若是別的部落獲得這十餘萬人,雖然實力暴漲,但那也如若稚子懷金過市,遲早為眼紅的其他部落攻伐、瓜分;而慕容鮮卑則不同,他們是後燕皇族後裔,不但通漢學、懂治理,還會收買人心,有的是辦法把這些牧民變成他們的人,當他們同化乾淨,肯定又去吞併其他小部落,長此以往,遲早成為大隋大西北的威脅.”

“那你說怎麼辦?”

楊集饒有興致的看著蘇亶。

蘇亶說道:“依卑職之見,乾脆斬盡殺絕算了!”

旁邊的李大亮忍不住“噗哧”一聲,笑著說道:“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我們在坑殺處月人時,蘇參軍還大呼小叫的表示抗議來著。

說什麼‘異族沒人性,我們不能學沒人性的異族’。

怎麼現在……”“閉嘴!”

楊集呵斥了李大亮,很是好笑的看著面紅耳赤的蘇亶,好奇的問道:“你是怎麼轉變過來的?”

“卑職一路上見將士們殺多了,自己也殺多了。

現在殺異族殺得沒感覺了.”

蘇亶老老實實的說道:“而且看到漢人奴隸後裔的悲慘際遇之後,覺得異族人都該死,殺他們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這想法非常好!”

楊集讚賞道:“以後多殺殺,你就麻木了、沒感覺了,而這份冷漠,也是一名統帥、大將必備的最基本的品質.”

“喏.”

蘇亶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相處這些天,他不僅把祖父、父親傳授的、與異族有關的知識融會貫通,還跟楊集學到了太多太多,心中對這名比自己小了很多的親王、紈絝,充滿了敬意。

楊集把話題回到了蘇亶的疑問,解釋道:“慕容鮮卑體量太小,前些日子獲得的人口已經多過了他們本部人口,這也是慕容卑遲遲沒有露面的主要原因,我覺得他現在應該是在抓緊時間收買人心,但這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起到效果的。

重要的是突厥人當主人的時間已近百年,他們高高在上習慣了,怎麼可能甘心情願接受一幫奴才統治呢?如果再把這些人弄過去,鮮卑部就出現主弱僕強的局面了,一旦俘虜們起來造反,鮮卑那點人、那點兵,根本扛不住。

往好裡說,就算鮮卑人平定了動亂,也付出不小的損失,而以殺止殺的後果,是為下一次暴動積累仇恨。

所以你不能只看慕容鮮卑得的好處,而忽略了他們的危機.”

“而且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俘虜們沒有發生暴動,但是步迦可汗、乙失缽、其他部落允許一個強者出現嗎?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再者說了,慕容鮮卑就算統一了大湖區,可是以後也生活在東有東突厥、西有西突厥、西北有薛延陀、南方有大隋的窘境之中,東西突厥視他為叛徒、薛延陀視他為競爭的仇人,除了依靠大隋,當我們對付東西突厥的馬前卒,他幾乎沒有多餘選擇,當然也可以和薛延陀和解,但是我大隋對外政策也不是墨守陳規、一成不變的死物,會隨著四周局勢變化而變化。

所以你不必擔心什麼.”

“多謝殿下解惑,卑職明白了.”

蘇亶輕輕的鬆了一口氣,鮮卑人凡是有什麼好的,都往這邊送,他有點擔心楊集迷失了雙眼,受鮮卑人蠱惑。

如果以後利用涼洲刺史、大總管的身份給鮮卑人提供便利,那麻煩就大了。

如今看來,楊集早有深遠的考慮,自己卻是多慮了。

“殿下!”

這時,一名前軍騎兵策馬奔來,遙遙行禮道:“突厥軍已經停了下來.”

“停下來了?”

“是!”

騎兵說道:“薛將軍、王將軍說他們準備與我軍背水一戰.”

“我知道了!”

楊集笑了起來,這其實也是阿史那懷德目前最好的選擇,劉跑跑可以帶百姓走出一條生路,是因為有山川等地利在手,可以利用小股軍隊層層攔截曹軍,而阿史那懷德如果帶著這些牧民走到豁然開朗的大草原,絕對是死路一條。

“殿下,這種加困獸猶鬥的戰爭比較難打,我們不可不防.”

旁邊的郝瑗說道。

“郝參軍所言極是!”

楊集點頭道:“不過只要他們停下來,史懷義會給他們一份驚喜的.”

郝瑗想到史懷義的任務,也不禁笑了起來。

“走,看看去.”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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