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一晃已到大業三年正月末,楊集回到張掖已經兩個多月,此時朝廷正式頒佈了改州縣為州郡縣的命令,天下各州正式以郡名之。

涼州州治甘州更名為張掖郡、涼州更名為武威郡、蘭州更名為金城郡、鄯州更名為西平郡、廓州更名為澆河郡、河州更為枹罕郡、洮州更名為臨洮郡、會州更名為會寧郡、瓜州更名為敦煌郡、伊州更名為伊吾郡、庭州更名為北庭郡、西州更名為西州郡,鄯善、且末的名字不變。

以上十四郡,就是涼州監督州管轄的地盤了。

對於這種變化,除了降級、降薪的各地郡官怨聲載道之外,其他級別的官員和百姓並沒有特別看法;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改名對地大隋官場有著多大的意義和影響,以及朝堂上的博弈,頂多就是在背地裡抱怨幾句,說皇帝吃飽了飯、撐著沒事幹。

這兩個多月時間內,涼州沒有什麼波動,但是遠在東方的洛陽官場,卻發生了一場風雲變幻的慘烈“廝殺”。

先是關隴貴族以各種罪名對楊素子弟發動猛烈攻勢,楊素子弟在朝堂上大敗虧輸,三司官員、衙役都開到楚國公府門前了,楊素的舊部集體失聲,而唱衰楊家的聲音更是遍佈天下。

但就在楚國公府上下誠惶誠恐、以為大難臨頭之際,皇帝和皇后卻忽然駕臨楚國公府,斥退了包圍楚國公府的三司官員和衙役,入府安撫了楊家子弟,授予楊玄感禮部尚書之職、授予楊文思民部尚書之職,而楊約由於在公務期間擅離職守,被免去了內史令之職。

本以為此路事就此作罷,不料強勢崛起的“廉政司”在號稱“三犬”的蕭瑀、楊恭仁、宇文化及率領下,忽然暴起“傷人”。

朝著數之不盡的散、勳、爵等閒官下手。

就如同當初涼州那樣,有了罪證之後,再找苦主,尤其是當案件結束,廉政司還將財務歸還給了苦主,有了先例在前,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出現以後,緊接著就會有第二個苦主、第三個苦主,

那些被緝捕的閒官不能說是十惡不赦的人,但屁股絕對不乾淨,只要他們不乾淨、只要官府真心想查,就那順著臭味一路追到底。

以前沒有人敢管、沒有敢這個數量龐大的“寄生蟲”,百姓生怕遭到血腥報復,都默默的忍著,朝廷如今既然敢向這個群體開刀,那就不一樣了,有了主心骨的百姓紛紛上門告狀。

積壓起來的民怨爆發出來的時候,那股恐怖力量堪稱沛然莫之能御,就算是大興、洛陽那些世家門閥,在這個時候也不敢站出來為犯罪的族人說上一句好話。

世家門閥不乏聰明人,他們當然看出楊廣就是要挑起世家門閥和百姓之間的矛盾,如果這麼一一嚴查下去,楊廣不但可以打破世家門閥把持天下、把持官場的僵局,而且還贏難以想象的民心,讓京城和各州各郡如同楊集所掌管的涼州一般,世家門閥不再擁有絕對的支配權。

當然了,楊廣也知道世家門閥家大業大,強大者的世家門閥,動輒有數十上百個支系,他們在軍方、官場、地方上又和其他家族結成形成錯綜複雜的關係網路,光是“一家”就有動搖天下安定的實力;而小的,也有十幾個支系,同樣是一兩個郡內的霸主。

他要是喊叫打擊世家的口號,引起天下世家聯合,那麼大隋必亡;所以他這番打擊,並沒有針對任何一個世家門閥,也不提到針對世家門閥半個字,而是就事論事,針對的物件只是閒官本身和閒官那個小家。

世家門閥內部之間,其實也會因為利益關係而明爭暗鬥。

如果“廉政司”對他們的子弟屈打成招,大家或許為了家族的團結、威信、名望,能夠上下一心的幫助受到迫害的子弟討還一個公道。

但是確鑿的證據一出,家族內部往往會演變成支援和反對兩派,而他們討論到後面,往往受家族名聲所累,被迫放棄那些可憐的棄子。

最終,怎麼辦?

咬牙切齒的宣佈家有敗類,令家族蒙羞,他們感謝官府幫忙清除族中敗類,然後再表示將之逐出門戶,世代不許用本族先祖名號生活。

望天下人共監之。

這些手段是世家門閥玩了天下數百年的老一套了,幾乎是無往而不利;一些不知他們可惡、不知他人苦的好事之徒,非但沒有同情弱者、非但沒有加以譴責,還會高唱讚歌,說某某家家教好、家風嚴,值得天下人效仿。

更甚者,一些人認為樹大有枯枝,一個枝繁葉茂的大家族,出現幾個敗類又怎麼了?

人家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縱馬踐踏你那點莊稼,又怎麼了?

人家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偶爾看中你一個小老百姓的女兒、玩弄幾回,那是你的榮幸、是對你的恩賜,你怎麼就不領情呢?

人家……

但是世家門閥這一套,現在,有些玩不轉了,只因楊集壞了規則,他在仁壽年間,就把崔氏“敗類”改名之後,復又出仕、又再繼續作惡的“潛規則”給捅了出來。

而後,他又陸陸續續的公佈了張瑾家族、元家等等家族存在的同一問題。

涼州大清洗時期,涼州拿下了大量的犯官,其中一些犯官也是犯事之後、改名再為官的經歷,經楊集一而再、再而三的暴料,也使世家門閥的操作方式不再受人推崇,甚至遭到了唾棄,即便仍然有人推崇、鼓吹,可也不再是社會的主流意識了。

所以世家門閥們現在清理完門戶、說完陳腔濫調,加了句“望天下人共監之”。

不過世家門閥們再怎麼努力挽回形象,可那些被廉政司拿下的閒官,畢竟出自他們的家族、是他們的子弟,這些人敗壞的可不僅只是他們自己的名聲,更是所在家族的名聲。

在這個品德至上的年代,名聲代表誠信,有一個好名聲,便能昂首挺胸的走遍天下;若是名聲臭了,簡直是寸步難行。

好在楊廣不是楊集,而且此番打擊的涉及面、打擊面、牽涉勢力之廣之大,也遠非涼州所能比,他並沒有將犯事閒官的名單公佈天下。

只是將犯事的官員依法論處、沒落其財產,奪其散、勳、爵職務,使其本人和後人不再享受朝廷的無限供養。

此番行動以掛名在議事堂的廉政司為主,御史三臺協同作戰,前者是新成立的部門、後者正處於轉型的關鍵時刻,而且經驗老道的御史大夫張衡正在向相國發起衝刺,所以這兩部門的每名官員都蹩足了一口氣、想打一場大大的勝仗。

加上又有關隴貴族鬥楊家的大事件做掩護,導致這風暴行動來得十分突然、十分迅猛。

而楊廣在決定對付閒官以後,就令河南府、京兆府暗中收集證據,正是因為兩大直轄地前期做了充足準備、全力配合,使得這場風景,僅僅只用兩個多月時間,就拿下了一萬兩千多名閒官。

其中光是關中地區就拿上了九千多人,這一來是關隴閒官多;二來是京城東遷以後,這些閒官如同掙脫了沉重的枷鎖一般,開始變得肆無忌憚,根本不知刀子早已懸在他們的頭頂之上。

隨著一萬兩千多名犯官在確鑿證據之下落馬,大量田產、錢糧分到百姓手中,楊廣和朝廷的名望也得到了暴漲。

不錯,就是暴漲!

這不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名望,而是因為造福百姓、為百姓做主所獲得的實實在在擁護。

楊廣這番大清洗,固然惹得世家門閥、尤其是關隴貴族的進一步不滿,但換回來的,卻是數量龐大的百姓的民心。

這筆買賣是否划算,也只有用時間去驗證了,不過依照涼州的例子來看,楊廣以民為重的行動無疑是正確的。

但是關中地區、洛陽地區不同於涼州。

而楊廣的目的,則是打破世家門閥把持天下數百年的固化形態,現在不過是用涼州的良方對腹心之地進行一次試探和摸索罷了,他若是想再進一步,所面臨的阻力遠比現在強大,越到後面、將會越難。

然而楊廣並沒有因此而停下腳步,清洗完一批後,他讓廉政司將戰鬥進行到底、繼續徹查仍舊龐大臃腫的閒官群體,他誓要裁汰冗官冗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實在是太賺錢了。

閒官群體被北魏、西魏、北周、大隋養了百多年時間,早已是一頭頭肥頭大耳的大肥豬,宰了一頭就得到難以想象的財富,這次他一次性宰了一萬多頭,除了歸還苦主那部分,國庫還進賬近千萬貫錢,奇珍異寶、地契、田產更是多不勝數。

這令人震驚的巨大收穫,也讓楊廣覺得楊集說得半點沒錯,這世上沒有什麼經營方式比明搶來錢快。

那些貪官狗官的錢財主要是靠貪墨、或者掠奪百姓而來,楊廣乾脆抱著“豬養肥了就要宰”以及“為民除害”的原則,明搶他們,動起手來,更是沒有絲毫心理障礙。

這筆橫財也使驍果軍的訓練費用、武器裝備、軍餉全部有了著落,根本花不到國庫一文錢。

楊廣有了錢,又不安分了。

他考慮到大隋與高句麗未來必有一場大血戰,大隋要想滅了高句麗,不僅要派大量的軍隊,還要把足夠的糧草物資送到前線,但是十分關鍵的長約四百里的遼西走廊異常難行,一到雨季,輜重大軍就無法通行。

楊諒和高熲當年在陸上的失利,就是輜重軍因為遼西走廊路途遙遠、崎嶇難行、氣候苦寒、雨水不斷,導致他們無法將糧草送到前線。

而抵達遼西的戰兵逢暴風雨,不僅補給困難,還使患病將士得不到有效治療,慢慢就出現了席捲全軍的瘟疫,最終導致這場聲勢浩大的遠征,尚未開戰,將士們損失殆盡。

若是無法克服運輸難的問題,大隋日後遠征高句麗之時,也將非常困難,所以在遼西走廊之上修條平坦、寬闊、結實的官道,乃是勢在必行之事。

而且大隋在遼西走廊東邊有了漠州郡、遼西郡(遼州),朝廷要想加強對這些地方的控制、加強走廊兩邊的溝通,遼西走廊也得有一條便捷的官道方可,不然那邊忽然爆發戰爭,幽州這邊根本應援不及。

所以不管是出於戰爭因素考慮、還是出於對國土掌控的考慮,朝廷都必須把這條修出來。

楊廣有了這個想法後,便把遼西走廊這個大專案立項了,整條官道走向、路面、沿途關卡,全權交給工部設計,然後再分段承包下去。

朝廷和地方官府的責任,如同修河運時一樣,朝廷下派的官員負責監管,地方官府負責配合施工單位,等到驗收過關,再給錢。

而養尊處優的一萬兩千多名閒官、以及因為涉案而被緝捕的人,成了開採石料、燒製路磚的免費勞力,至於對方年紀是否大了,通通不管。

這年頭的犯人被勞役至死是常有之事;哪有什麼人情、人道可講?

午後的張掖城上,陰雲彌密佈天際,經過一陣令人壓抑的蓄勢,天上嘩啦啦的下起了雨夾雪。

城外官道上,一支不足五十人的騎兵正在白茫茫的大地上賓士,踏碎一地霜雪,朝南城城門疾馳而去。

這隊騎兵的裝束和守城士兵不一樣,他們身著比較粗製皮甲,狹長橫刀掛在馬脖子上,整張臉都被布帛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渾身上下只露出一雙攝人心魄、血絲密佈的眼睛,殺氣凜凜,一看便知是邊關百戰老兵!

城門口,守城隊正剛想將他們攔下,可那隊騎兵的速度實在太快,瞬間就衝到他們面前,那名首當其衝的隊正頓時嚇得臉色發白,可是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他驚懼的閉上雙眼等死之際,最前面那名騎士提起馬韁、兩腿一夾馬腹,那狂奔烈馬便呼嘯著那名士兵頭頂上了躍過去,後邊騎士迅速分開,毫不停留的從他身邊穿過。

隊正呆愣了許久,才發現身邊地上有了一個閃閃發光的令牌,拿起一看,上面刻著“鄯善薛”三個字!

“這是第幾批了?”

隊正望著那隊殺氣騰騰的騎兵遠去,而目標正是州牧府方向,扭頭問著身邊計程車兵。

“這是今天的第五批!”

士兵說完,又說道:“隊正,昨天一天,一共來了二十多批邊關守軍.”

“邊關大將紛紛返回,難道大王準備開戰了?”

另一名問道。

聞言,守城士兵盡皆露出了興奮之色,這些將士並非是不經戰事的擺設,他們都是因為精兵簡政,從一線部隊“暫時”退役下來的老兵。

平時的訓練強度雖然不如正規軍、主戰之軍,可是也比中原的府兵、郡兵(州兵)強。

一旦朝廷有需要,他們隨時都能上戰場。

正是因此,所以那名隊正嚇了一跳之後,臉色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若是換成普通人和新兵,此刻恐怕早已尿褲子了。

他們這些老兵,對戰場、建功立業的嚮往,不亞於任何一支軍隊。

一聽同僚這麼說,都興高采烈起來。

隊正自然也感到事態不尋常,不過他畢竟是一名老兵,知道什麼能議論,什麼不能議論,便呵斥道:“都把軍紀忘了嗎?休要胡說八道、休要亂議論.”

“喏!”

士兵應了一聲,不敢再說什麼,各自回了自己的崗位。

不久,城外遠處,又有一支殺氣騰騰計程車兵冒著雨雪,飛馳而來。

守軍見狀,眼睛更亮了。

雖然他們不敢議論,可是每個人心中都有底了,暗自想道:估計大王打算開戰了;就是不知大王瞄上了哪個倒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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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是個過度章,主要是對前面,進行交待、收尾。

(本章補8月22日,8月還欠勤4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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