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之前,裴矩從大興開來的馬車停在張掖蕭府門前;早已接到拜帖的蕭瑀不僅開啟了大門的正門和兩道側門,還讓蕭家男女全部出迎,給足了裴矩面子。

這也是達官貴人交際中的一種隆重接待。

另外還有一種接待則是針對關係好、或是不想太過引人注目的貴賓,這種比較低調的接待既不用開啟正大門三門,也不用全家、全族出迎,而是很低調的把客人領進書房述話。

書房是男主人是修心養性、思考大事的地方,有的人家甚至連女主人都不能擅自進入,婢女和僕人若是貿然進入,輕則重責、重則活活打死,如果男主人把客人請入書房敘話,那就代表他對客人絕對重視、絕對尊重。

蕭瑀是兩者兼備:這一來是裴矩官職遠比他高,二來是裴矩以個人身份來訪,而個人身份方面,裴矩又比他高一輩,他小時候還跟隨朝拜楊堅的父親拜訪過裴矩,裴矩的精明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直到現在,蕭瑀都還有點怕裴矩。

未免裴矩還朝後,在自己的兄長面前指桑罵槐、說他沒有家教,他索性兩禮俱全,讓裴矩無從挑剔。

同時也間接告訴裴矩:我蕭瑀敬你是相國、敬你是長輩,給予你應有的敬重,若是你沒有相國、長輩的氣度,那你也休要怪我沒有晚輩、‘下官’的肚量。

這種看似什麼都沒說、實則什麼都說了的禮儀文化,乃是華夏文明獨有的魅力,實非野蠻未開化的胡人所能擁有。

蕭瑀讓家人在大門外向裴矩行完禮,便將他請入了書房之中,裴矩再次微笑道:“事先沒有約好,又打擾了剛從瓜州回來的賢侄,還望賢侄海涵!”

蕭瑀亦是客氣道:“世叔大駕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何來打擾之說?”

“賢侄客氣了!”

裴矩呵呵一笑,他能聽出蕭瑀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以及濃濃戒意,不過話說回來,他裴矩這些年,早已習慣了這種戒備。

休要說是蕭瑀了,便是他那當過皇帝的大兄蕭琮、當了大隋兵部尚書的六兄蕭瑒見了自己,還不是這樣?好像也只有、好像也只有楊集不當他是相國了,不然,他一個有婦之夫也不會把裴淑英給拐跑了。

“世叔請用茶!”

這時,蕭瑀的妻子獨孤氏端來了一壺茶、兩隻杯子,為兩人斟好茶,便行禮而退。

書房只剩下他們兩人,裴矩端起茶盞慢慢喝了起來,他知道蕭瑀對自己充滿了敵意、戒心,如果不能令對方卸下心防,無論自己說什麼,對方都覺得不懷好意,最終令誤會一步步擴大,最終不僅談不出什麼名堂,還導致日後無法繼續深入交流。

他放上茶盞,目光順勢掃了主位之位的字,心中忽然一驚;一般來說,書房是男主人的私藏空間,許多人所不知的東西,都會在書房之中出現,從擺設上能夠看出一個人的性情,從擺件上能夠看出一個人之所喜、之所好,而官員們掛在主位上方的字畫,要麼是皇帝或上司的字畫、要麼是自己所欣賞的書畫家的字畫。

然而蕭瑀掛在書房正上方那幅字,筆法剛勁有力、化瘦硬為豐腴雄渾,結體宏偉而氣勢恢宏、骨力遒勁而大氣凜然,與當下盛行的溫潤秀逸截然不同。

而這幅字的內容是氣勢磅礴、包容宇宙、吞吐日月的《觀滄海》。

書法和詩的氣勢融為一體,居然有一種躍然於紙上的雄渾氣魄;細而觀之,裴矩連雞皮疙瘩都起了來,他忍不住站了起來,指著那幅字問道:“賢侄,這幅字是哪位書法名字所寫?依我看來,足以和王羲之媲美了.”

裴矩這番話,看似是對王羲之不敬,但卻真實,因為王羲之在隋朝的地位還沒有達到神的地步。

王羲之的字是公認的好、也是隋朝達官貴人喜歡收藏的名家墨寶之一。

但悲劇的是,他遺留下來的字的價值,在隋朝遠不如他的“師太祖”蔡邕、師祖鍾繇、師父衛夫人。

畢竟王羲之死了才兩百多年時間,而且他是當過官的人,留到現在的絹書、紙書、碑刻、公文很多;至於另外三人,基本上是生在沒有紙張的年代,多數作品又毀於戰火之中,所以留到現在的作品早已是寥寥無幾;既然三人的作品這麼稀少,其價值自然不是王羲之墨寶所能比。

王羲之之所以封聖,一是他的墨寶隨著時間的推移,如同他的師門前輩一樣,變得慢慢稀少。

二是史上的唐太宗李世民加持,李世民是王羲之最忠實的“粉絲”,他為了弄到《蘭亭集序》,不惜以帝王之尊派人去行騙;此事傳開之後,文武大臣便投其所好,全部學起了王羲之的字。

既然皇帝、滿朝文武都在學,地方官、讀書人能不學呢?王羲之能不火嗎?於是乎,王羲之在書法史上至高無上的地位,就這麼在唐朝被確立並鞏固下來。

現如今,王羲之在書壇上的地位,其實和史上的其他書法名家沒有多少區別,而貴族圈子裡,恐怕也只有楊集最重視王羲之的墨寶了,像裴矩、蕭瑀這種土生土長的貴族,誰又會像楊集那麼稀罕?

蕭家是和平交權的帝胄之家,楊堅非但沒有抄他們的家,反而賞賜大量財物,所以蕭家就有很多王氏父子的墨寶,否則的話,蕭琮當年也不會隨手把衛夫人的《名姬帖》、王羲之的《十七帖》交給蕭穎,讓她當生日禮物送給楊麗華了。

雖然最終被楊集調包了,可也說明蕭家沒有把王羲之的作品當成不可或缺的傳家寶。

裴矩也是見多了王羲之墨寶的人,他此時看到的,如果是《蘭亭集序》,或許也會動容,但絕對不像現在。

只因他面對的是一種前所未聞、見所未見新式字型。

蕭瑀起身看了看,便笑著說道:“世伯,這是衛王寫的字,被我順手取來了.”

裴矩聽說是楊集寫的字,立即義正辭嚴質問:“衛王的字幅,你就這麼隨便掛上了?”

蕭瑀愣了一下,解釋道:“我裝飾書房的時候,找不到合適的字畫,便讓人掛上了,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裴矩忿忿然的拖來了一張案几,身手敏捷的爬上桌子,然後小心把字幅給摘了下來、接著又小心的將它慢慢捲起,當他下了桌子以後,又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之後氣急敗壞的對—臉愕然蕭瑀吼道:“作為對你這個無知晚輩的懲罰,我沒收了!”

他整個過程都是沉著臉、一言不發,爬上桌子的急切、摘取捲起過程中的小心、下了桌子的鬆氣、氣急敗壞的咆哮、據為己有的“貪婪”……給蕭瑀的感覺就是這幅字價值連城,導致他這個穩定如山的裴氏家主、相國,在這幅字的面前也變得如此的失態。

這幅字真的如此貴重嗎?

不貴重!

一點都不貴重。

楊集的字雖好、風格也很獨特,但只要他一天不死,他就能寫出千千萬萬幅字、他的字就不值錢。

而裴矩即將成為楊集岳父,若他真想要楊集的字,完全能夠從楊集手裡弄得百幅、千幅。

他之所以惟妙惟肖的“表演猴戲”,實則是以此為道具,將兩人之間的陌生感、蕭瑀的戒備打破,從而為接下來的談話,營造出一個其樂融融氛圍。

當然了,若是換成地位與蕭瑀相當的人,只會讓人反感、厭惡;但是裴矩做出這種貪婪的舉動,只有強烈的喜感;讓蕭瑀莫名的覺得此老貪得可愛,他聽了裴矩理所當然的話,忍不住大笑起來。

裴矩瞪他—眼,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還有沒有?拿來給我沒收!”

蕭瑀想著廚房已經準備好飯菜,連忙笑道:“世叔,這幅字我送給你好了,但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把事情談好。

不然飯菜都涼了.”

“也好!”

經過蕭瑀這麼一引,裴矩把卷好的字幅‘小心’的放到桌子上,坐下來後,順勢就把正事說了出來:“賢侄,你也許覺我是為了小女來示威,但不是……”

蕭瑀接待的禮儀十分周全,但就是因為太過周到,讓裴矩感到了蕭瑀濃濃的疏遠、戒備;而經過方才的一幕鬧劇、以及哈哈大笑,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蕩然無存。

如是一來,裴矩便知道自己所說的話,能夠讓蕭瑀以平常心來聽、來分析,而不是懷著偏見之心來摳字眼和語態。

他繼續說道:“事實上,只要小女進入楊家門,那麼我們就是親上加親。

我們兩家也不該為敵、而是該為友,只因我們都是士族,我們在大隋王朝就是天生的朋友.”

蕭瑀聽了這話,頓時沉默不語,自從楊廣登基為帝后,蕭氏便取代獨孤家,成為大隋王朝第一外戚,而且相對於在官場上平平無奇、無所作為的獨孤家,本朝皇帝楊廣給予了蕭家極大的權力,使蕭氏有了一個皇后以外,還在朝廷之內出現了一個相國、一個尚書;再加上蕭氏外甥又是大隋太子,這便導致蕭氏在士林中的聲望進一步高漲,有一種被捧上天下士族領袖寶座的勢態。

但是蕭瑀知道蕭家固然因為皇帝一步登天了,可也獨秀於林,成為山東士族、關隴貴族共同敵視和鬥爭的物件。

要不是還有楊素為首的中原士族、蘇威為首的關中士族、裴氏為首的河東士族吸走部分“火力”,實力不如人的蕭氏日子會很艱難。

現在裴矩說這番話,其實就是希望透過自己、向兄長透露一個訊息:裴家乃至河東士族不會幫助河北士族、關隴貴族對付蕭氏,而且兩家有一個共同“女婿”,日後便能借助這層關係、這個橋樑,構建更為親近、親密的合作關係。

裴氏既然有合作的意象、兩家也有合作的基礎和橋樑,裴氏自然不會在楊集後院給蕭穎使絆子。

“世叔的意思,我明白了.”

蕭瑀梳理清楚,便向裴矩說道:“我會將世叔的意思如數傳給家兄.”

裴矩捋須而笑:“關隴貴族如日中天,便是先帝和聖人也要敬畏三分,如今他們又利用自身的先天之便,搶佔地方官職,如此咄咄逼人,實非某個士族所能抵禦,我們應該團結起來。

唯有如此,方能保證自家地位之餘,為君王分憂。

我想,令兄會明白我的用意的.”

裴矩和蕭琮私交極好,但兩人現在都是議事堂相國,而蕭瑒又是兵部尚書;官當到他們這種份上,官場上該避諱的規則、他們必須要避諱,若是繼續深交的話,對誰都沒有好處,便迂迴的找到蕭瑀,向他透露合作的意思。

“我會的!”

蕭瑀默默的點了點頭。

“如此便好!”

裴矩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便話題一轉,目光凝視著蕭瑀,緩緩的說道:“還有一件與賢侄有關的私事,作為長輩,我想提醒提醒賢侄.”

裴矩語氣之中充滿了長者對晚輩的關心,這也是他厲害之處,他會在不知不覺中和人拉近關係,一步步的親近於他,但是對方卻感到到真誠,而不是刻意為之。

當然了,他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忽悠人,否則事情敗露,一切努力都會轟然坍塌。

“還請世叔明示.”

蕭瑀這個人比較純粹,這是因為家族之事自有長兄蕭琮、三兄蕭瑑、四兄蕭璟、五兄蕭珣、六兄蕭瑒操心,而且他從小就在父母和兄長姐姐的呵護、在無比優越的環境中成長,所以他比較天真、思想也比較純粹。

現在的蕭瑀,類似於嶽不群保護的下的令狐沖,不過兩人的行為恰好相反:令狐沖是黑白不分、是非不分,總是給弱勢的‘華山派家主’闖下大禍;而蕭瑀眼裡的官場,卻是黑白分明、非黑即白,他認為白的,理當嘉獎;黑的,必須繩之以法,正是因此,他才先後把法曹、刑曹幹得那麼起勁。

在蕭瑀看來,犯官的背後是誰並不重要,只要讓他有施展才華空間,只要把他推崇的法治理念推廣到全涼州、全國,哪怕是仇敵滿天下,他也樂意。

雖然他一出道就跟楊集混到現在,但問題是他幹這種事的時候,根本不去考慮對方來頭、更不用權衡自己的利益得失,只要接到舉報、抓到犯官,然後順藤摸瓜挖出一大批人即可,所以直到現在,他的官場智慧非但沒有進步,反而還有退化的徵兆。

論起人情世故、處世智慧,便是同樣被保護得好好的蕭穎都比他強了很多很多。

畢竟蕭穎是女孩,一旦嫁了人,她在府內的一舉一動,無不代表著蕭氏的家教和涵養;出了門,則是代表孃家和夫家,故而她從小學的就是這些與人相處的知識,這又哪是一心學習治國之道的蕭瑀所有比?

此時蕭瑀被裴矩一一帶動,最初的戒心已經蕩然無存,便恭恭敬敬的求教了起來。

“關隴貴族集團乃是天下毒瘤,它的存在,令天下一直處於緊張的氣氛之中,你休要與關隴貴族交往,尤其是你岳家獨孤氏,更不能親近.”

裴矩語重心長的說道:“而你蕭家是現在的第一外戚,若你與關隴貴族靠近,則是意味著背叛。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薑還是老的辣,裴矩這個勸告就像一記警鐘在蕭瑀心中敲響,令他心中對裴矩深為感激,他深施一禮:“世叔金玉之言,時文銘記在心.”

其實裴矩這種話,他的兄長們說過了無數次,尤其是他的至交好友的李淵,由於身為李氏家主、獨孤家外甥、竇氏女婿之故,更被兄長們視為毒蟲猛獸,讓他與李淵絕交。

但他就是不聽。

哪怕蕭琮無數次請出家法來收拾他,也沒卵用。

蕭琮和蕭瑒之所以把他扔在涼州以後,就不聞不問,倒不是讓他自生自滅,而是希望他在當楊集走狗之時,用實實在在的行動和關隴貴族反目,只要他臭成楊集那樣子,包括李淵在內的關隴貴族子弟自然對他避而遠之,到時候,他送上門去,人家也嫌棄。

然而這種話由一個外人來說的時候,卻一下子就解決了兄長們苦惱多年的老大難。

與此同時,州牧府議事仍在繼續。

楊集先是和陰世師、楊善會等人商議完大政方針,再將涼州諸將召集而來,向他們宣佈涼州軍的下一步決定。

當得知楊集要解散降兵、放兩萬士兵回家休整的時候,眾將紛紛提出了異議,表現得最為激烈的,自然是頗超器、楊鐵、契苾作易、慕容延這類外族將領。

畢竟在他們的觀念之中,軍隊代表強大,一旦手中擁有一支聲勢浩大、兵強馬壯軍隊,那麼一切都會有,所以對於楊集的決定,感到不可思議。

頗超器拱手道:“大王,我們涼州兵馬雖多,可是我們還肩負著消耗、殲滅吐谷渾的重任,當軍隊分攤到各州之後,能夠做機動之用的軍隊其實非常少了,為什麼要自斷臂膀,生生裁掉十三四萬大軍呢?”

這次北伐大湖區的戰爭中,折損的軍隊主要是韋雲起率領的一萬羌兵,他們在白狼原一役,基本上是打殘了。

至於楊集率領的精兵、李靖率領的伊庭聯軍、以及崔師所部人馬都沒有怎麼損失。

接下來在跟突厥兵作戰時,實際上陰謀多過於硬戰,當楊集在受降水出山口伏擊阿史那俟利弗設後,便代表西部突厥精銳盡失;當他們殺入東突厥,幾乎都是屠宰散居草原上的大小部落,遇到的像樣的戰鬥只有楊集破阿史那步利設、頗超器破阿史那俟利弗設那兩場,而主戰計程車兵又是以降兵為主,所以隋軍精銳的損失不大。

但是大湖區的降兵、範夫人城及其附近的降兵和俘虜奴隸,加起來有十多萬人,如果再把暫時卸甲歸田的兩萬隋軍算上,那麼楊集這次裁掉的軍隊,足有十三四萬之多。

在吐谷渾軍隊被牽制在各個對峙節點的情況下,這樣一支數目龐大的軍隊,足矣橫掃吐谷渾了,然而這些士兵在楊集一聲令下,要麼是去鄯善屯田、要麼是回老家團聚去了。

這樣一個決定,多少讓人有些無法接受。

“你以為我想裁軍嗎?我也不想,但是涼州養不起!”

楊集將一個冊子扔在桌子上,無奈的向頗超器說道:“我們涼州軍民一直靠朝廷供養,聖人也願意繼續援助我們,但是朝廷援助我們的糧食,至少有兩成消耗在了路上;如果把雨雪天氣算上,那麼平均下來,有三成被民夫、護糧隊吃掉了。

這樣不僅消耗巨大,而且還導致民夫脫離了農田,影響了他們自己的生產和收益,長此以往,必傷國本。

如果不用朝廷來援助,我們卻要養這麼多軍隊,涼州軍不出半年,就會陷入無糧可食的窘境,若是秋收欠收,整個涼州軍民都要餓肚子.”

恢復成長史的楊善會點頭道:“大王說得不錯,如今的軍隊,已經是我們所能的極限了,我們該做的事情,是休養生息,而不是盲目保持一支數量龐大的軍隊.”

按照原先的計算,涼州到了明年春糧收穫之時,就能實現自給自足,但是計劃不如變化,先是奴隸貿易和絲綢之路走得太順,使大量奴隸和商人擁入涼州,奴隸暫時沒有收成,需要官府養;商人沒有帶來糧食,需要吃涼州產出的糧食;接著是北伐戰爭的爆發,這又耗了不少糧草,供養原有的軍隊就已經有點吃力了,現在一下子多了十多萬青壯、十多萬草原牧民,若是繼續把這些青壯當軍隊來養,涼州各級官府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窮得只剩下錢的破落戶了。

若是楊廣如同楊集之前所料,真的開來幾十萬大軍,而涼州卻是一個窮光蛋,楊廣也只好動用幾十上百萬民夫,從關中運來糧食,那時候,才是真正的有傷國本。

所以無論是從涼州的實情出發、還是從或許發生的親征來看,楊集都要休養生息、廣積糧食,而不是繼續無度的揮霍。

看著眾將一臉不捨、肉疼的表情,楊集笑著說道:“我讓這些降兵去鄯善屯田,並非是徹底的散掉,而是效仿中原府兵,農忙時務農、農閒時訓練,待我們有了雄厚的家底,或是戰爭需要,會再把這些軍隊調來作戰.”

“大王英明!”

眾將聞言,這才眉開眼笑起來。

“這些降兵充滿了野性,不僅要訓練,也要監督和馴化,他們到了鄯善以後,名義上仍然隸屬於軍方.”

說到這裡,楊集點名道:“薛舉、頗超器!”

“末將在!”

薛舉、頗超器各自上前一步。

“薛舉,你已經是朝廷正式任命的涼州兵曹從事,便由你暫代鄯善屯田軍總管之職;頗超器暫代鄯善屯田軍副總管之職,與楊鐵一起輔佐薛舉管理屯田軍軍事訓練.”

鄯善是有行軍總管的,所以楊集任命他們為鄯善屯田軍正副總管,許可權是隻管這支屯田軍,其他一切與他們無關。

當然了,鄯善總管也管不了他們,所以屯田軍算起來,是隸屬於州牧府、或是楊集的軍隊。

“末將領命!”

薛舉大步上前,從楊集手中接過涼州兵曹印。

“韋雲起,你為屯田軍長史,負責管理屯田軍一切政務.”

楊集目光看向了韋雲起,韋雲起奉命去剿滅大湖區北部的薛延陀殘部,然而薛延陀殘軍聽了隋軍大舉來攻的訊息後,便先一步逃掉了,使韋雲起無功而返,不過他在白狼原一役中立下了大功,為李靖佔領鮮卑大草原、楊集合兵剿滅慕容卑創造了寶貴的戰機。

之所以沒有任命韋雲起為總管,是因為韋雲起棄筆從戎的時間短,資歷和累計起來的戰功都不如薛舉多。

薛舉雖然有點“不思上進”,可是連後來的尉遲恭都步入軍隊了,楊集若是不為薛舉爭取應得的封賞,那便是賞罰不分,以後又如何帶領這幫文武?

至於韋雲起,他以前是涼州禮曹,搞外交是一把好手,所以楊集打算讓他主管包括教化、律法在內的一切政務。

“末將遵命.”

韋雲起拱手應命。

“鄯善那邊,我會讓竇慶刺史做好接應準備,並且給你們安排好屯田之處.”

楊集想著這些屯田軍的家眷也將到達,為免屯田軍日後找不自己的親人,官府需要細細登記和安排,於是便又說道:“你們明天以部落為單位,將屯田軍區分開來,等他們見到自己親人、知道親人將被安排到何處,再去鄯善.”

“喏!”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李世民:逆子!你怎麼讓她懷孕了

一葉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