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重,楊集臨時的議事大廳側廳,燈光明亮。

楊集坐在案几之後,正自看著郝瑗和幾名宗族子弟事理出來的書信、賬簿,這些罪證經過柳如眉第二次歸類,使楊集看得十分方便。

他們這次剿匪,戰果可喜,除了先後殺掉的賊眾,另外還抓到五百多名俘虜,潰逃的賊眾不足三百人;雖然跑掉了賊首劉迦論、三首領、四首領,可是二首領劉鷂子被宇文協打成了內傷,他逃不了多久,就因為傷勢發作被劉迦論拋棄,天明之後,追兵將他逮了個正著。

戰利品方面,繳獲了二十五大箱子的金錠、銀錠,奇珍異寶七大箱,銅錢三十六萬貫,糧食四萬石。

此外還有劫掠過往商賈的絹帛、玉器、皮料等貨物,若是一一兌換成銅錢,少說也有兩百萬五十萬貫。

這是一個駭人的數字,可劉迦論聚眾為匪的時間不滿一年時間,再怎麼搶也搶不到這多財物;或許正如雲仲明所言,劉迦論背後的主人打算以橋山為基地,然後用這些金銀招兵買馬、蓄積糧草、收買豳州軍各級將領,當他們賺取足夠把柄,就具備了佔領關中的軍事實力。

“大王打算如何使用這筆巨資?”

坐在下首的郝瑗見楊集默不作聲,誤以為楊集是對這錢財動心了。

楊集說道:“此戰,州兵傷亡較大,我想按照軍方的標準加以撫卹.”

郝瑗注視著楊集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可也用不了多少.”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將這筆錢據為己有的.”

楊集笑了起來:“聖人信任我,讓我整頓豳州軍;我要是貪墨了,他會怎麼想?”

郝瑗鬆了一口氣,笑著抱拳道:“大王英明!”

帝王心思最是變幻莫測,楊廣信任楊集、讓楊集來整頓豳州軍,但是反過來說,未嘗沒有試探的心思。

所以該注意的地方必須得注意、該守的底線必須得守。

若是楊集在這裡貪汙了,難保楊廣不會將此事無限放大,到時候,就連涼州軍售、奴隸貿易、絲路商盟、以工代賑等等事項也會受到徹查。

雖然楊集並沒有貪汙過一錢,但是他們在涼州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其中難免會有一些紕漏,要是朝廷一一徹查出來,政敵們定然利用這些紕漏攻擊楊集,到那時,問題就嚴重了。

還好,楊集意識到這種因小失大之事不能做,也省得他勸說了。

“讓下面的人手腳乾淨一點,誰敢動這筆錢,休怪我不客氣”楊集吩咐道。

郝瑗應了聲喏,又有些不太放心的向楊集說道:“大王,我們的人肯定不成問題,可是那筆巨資現在還在山寨之中,而那裡還有諸多京兵、州兵,卑職著實擔心這些人……”

楊集沉吟半晌,說道:“你去山寨中登記造冊,加以監管.”

“喏!”

郝瑗行禮而退。

郝瑗走後不久,楊暕大步入內,低聲說道:“王叔,趙弘安派個人來傳話.”

楊集放下手中賬本,抬頭問道“說了什麼?”

楊暕拱手道:“蔣誠給他送了一個緊急的訊息,說是豆盧寬、王升、梁宏等人有了應對的辦法:一是利用手中罪證,逼各縣官員借人給他們湊數,同時又向自身家族借人;二是要在明天鼓譟士兵譁變,一旦士兵譁變,我們就不敢集結全軍了,一旦我們一營營詳查,他們又可以相互借人了.”

楊集冷哼一聲,冷冷的說道:“他們真是膽大包天、無法天天了啊!”

“他們擔心你點兵之時,藉機發作.”

楊暕說完,又小心翼翼的建議道:“王叔,要不要先發制人?”

楊集正要出言,外面傳來了柳如眉的聲音:“公子,朱將軍來報:有個名叫魚讚的郎將在外面求見,說是有萬分火急之要稟報.”

“讓朱粲將他迎入花廳,我馬上過去.”

“喏!”

“王叔,我認識這個魚贊.”

房間內,楊暕介紹道:“阿耶當揚州大總管,魚贊是一名校尉,後來累次升遷,到當了大都督,阿耶當上太子後,魚贊便入京城為將了,我倒是不知他在這裡.”

楊集問道:“莫非是虞慶則後人?”

楊暕哭笑不得的說道:“魚贊是魚俱羅的弟弟,他們這個魚是魚肉百姓的魚,跟虞慶則的虞不一樣的.”

楊集這才恍然,問道:“魚贊,為人如何?”

“這個魚贊和燕榮一樣暴虐兇殘,他特別歡虐待部下,碰上不中意的,就用長著倒刺的鞭子抽打。

阿耶當年就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通.”

楊暕介紹完畢,又鄙夷的補充了句:“像他這樣的混蛋,豬狗不如.”

楊集古怪的看著楊暕,說道:“像你這樣的混蛋,也是豬狗不如.”

楊暕愣了一下,訕訕的說道:“王叔,我還年輕,我覺得我還有救.”

“但願如此!”

楊集說著,便出了側廳,帶著楊暕向花廳走去。

到了門口,只見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武將面色沉肅,端端正正的坐在坐榻之上,一旁小几上的香茗動也未動。

於是輕咳一聲,大步入內。

武將聽到動靜,連忙起身相迎,向楊集行了一禮:“末將魚贊參見大王.”

“魚將軍免禮!”

楊集昂然入內,坐到了主位之上,示意魚贊坐下說話,等他坐下,隨口問道:“不知魚將軍有何要事?”

魚贊沉聲道:“大王,末將有萬分火急之事要稟告.”

楊集詫異道:“魚將軍請講.”

魚贊看了看喬裝成大鬍子的楊暕一眼,本想說不便說話,可是見他徑自站到楊集身邊,便知道對方是楊集的心腹親信,於是不避諱的說道:“好教大王得知,有人打算在大王點兵之時生事,阻礙大王整頓豳州軍.”

楊集目光盯著魚贊,故作不知的沉聲問道:“此事怎麼說?”

魚贊將豆盧寬、王升、梁宏所籌劃事情,一股腦的說了,而後作憤憤不平之色,以一種義憤填膺的口吻道:“豳州軍自衛昭王組建以來,一直是我大隋的精銳之師,可是豆盧大將軍接手之後,將校腐敗、軍紀廢弛,吃空額喝兵血蔚然成風,幾不能制。

左將軍王升、右將軍梁宏、長史辛世傑之流更是一意逢迎.”

說到這裡,魚讚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正義凜然的錚錚氣勢:“末將雖然心痛於豳州軍的的腐化,然獨木難支、屢受同僚排擠;為了刺探彼等敗類的情況,末將只好虛與委蛇,如今不料他們竟膽大如斯,竟然為了一己私慾,置軍法於不顧、裹挾無知無辜的軍卒作亂,末將累受皇恩,焉能與其同流合汙?”

“魚將軍深明大義,我很欣慰!”

楊集打量了一眼魚贊,很是欣然的說道:“正如魚將軍所言,豳州軍中一些將領喪心病狂,為了一己之私,做出了許多人神共憤之事,我絕對不容此彼輩橫行不法、逍遙法外!”

“大王英明!”

魚贊拱手一禮,慷慨激昂的說道:“大王,彼等敗類擔心吃空額等事,為大王發現;惶懼之下,故而企圖鋌而走險。

不瞞大王,豳州軍名義上雖然有七萬人,可是實際兵員只有四萬六千餘人,其中又有三四成士兵是不堪大用的老弱,如斯豳州軍,豈能勝任未來的戰爭?”

聽著魚贊義正言辭、痛徹心扉聲音,以及他臉上那副憂國憂民的表情,楊集心頭的古怪感愈發強烈了,他沉吟半晌,便問道:“既然知道豳州軍之弊,為何沒有上奏?”

魚讚歎了一口氣,黯然道:“末將獨木難支,又不喜投機鑽營、逢迎拍馬,唯一能做的,便是獨善其身了.”

“獨木難支?獨善其身?我看不盡然吧.”

楊集冷冷的說道:“魚將軍是聖人的心腹之將,若是有心,完全可以告御狀,可是魚將軍你,並沒有。

這卻為何?”

魚贊面色微變,連忙解釋道:“末將手中證據不足,又怕打草驚蛇,便默默搜尋罪證。

如今看他們實在是在過分了,這才如實向大王稟報.”

“魚將軍,真是這樣嗎?嗯!”

楊集似笑非笑的看著情緒跌宕起伏的“魚影帝”。

就在魚贊開動腦筋,想著解釋詞兒之時,一名親兵大步來到門口,手執一個冊子道:“大王,外間有個自稱是豳州軍郎將的武將,遞上拜貼,求見大王.”

楊集愣了一下,緊接著道:“將拜貼呈上來.”

“喏!”

親兵入內,將拜貼遞給了楊集。

楊集接過拜帖,看了上面的名字一眼,臉上不禁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而後向表情呆滯的魚贊說道:“魚將軍,不妨先至後堂迴避一下,沒有我的命令,還請不要出聲.”

魚贊心頭驚疑不定,訥訥應是。

楊集向楊暕吩咐道:“仁期,請魚將軍去後堂奉茶.”

“喏!”

楊暕應了一聲,走向魚贊,抱拳道:“請吧,魚將軍.”

魚贊也不多言,起身向楊集一禮,緊跟楊暕避入後堂。

“將唐將軍請來!”

楊集向那名親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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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13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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