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縣城三十多里外、脊樑山南隘口四里以南,是一個名叫開原鎮的軍事堡壘。

開原鎮在戰時是軍事重地,其他時候,則是遼州百姓和契丹人互市的地方;自戰爭訊息傳到遼州,燕詢和皇甫無逸便把開原鎮老百姓遷往東山城,只留下青壯協助州兵佈防。

南隘口至開原鎮之間的四里之地,兩邊都是向左右張開的平緩山勢,如同兩條向南找開的手臂,到開原鎮前,便會消失不見。

此時的“雙臂”中間,已經成了契骨軍的天下。

大多數契丹軍士兵已經出了隘口,正在這片地域集結著等待後續士兵。

契丹人在楊堅還是北周丞相時,受北齊的高寶寧統御,他們和北齊軍、靺鞨人一起反抗殲滅和北齊的北周。

當時中原多事,各方勢力為了北齊故地的某個刺史、長史爭得頭破血流,而楊堅又以加緊代周立隋,這便導致北周無暇進討高寶寧,只好去信招撫高寶寧,但高寶寧是北齊宗族,他拒絕“北周”的招降,並且趁著北周佔領北齊未久、亂象橫生之際,抓緊時間用中原兵法、戰陣之術訓練契丹軍,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捲土重來。

及至楊堅篡周建隋,北朝又陷入了一段時間的亂象,高寶寧立刻率領訓練好的契丹軍、靺鞨南下,輕而易舉的佔領了他治理多年的遼州、燕州、營州,把戰火推到了營州、平州之交的長城。

雖然高寶寧忠心可嘉、前期進展勝利,然而楊堅派了兩個大變態來對付他,其中一人是陰世師的父親陰壽,陰壽兵出盧龍塞,進入奚族的地盤,然後沿著玄水南下,從背後給高寶寧致命一擊。

另外一人,便是楊集的父親楊爽了;楊爽是一個軍事天才,他意識到突厥極有可能資助高寶寧,在接受詔令後,並沒有依令參與形勢嚴峻的遼東戰場,而是力排眾異,率領大軍出了幽州長城,從後世的張家口、居庸關直取白道川,來他一個圍魏救趙,他殺得突厥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使本來要支援高寶寧突厥無暇他顧。

高寶寧堪稱是高長恭之後,北齊宗族第一帥,難得的是,他對北齊異常忠誠,怎奈他們遇到了高煒這個敗家子,所以始終屈居於遼東一域,處於有才無處使的窘境,當他見突厥援軍遲遲沒有進入戰場,便意識到事不可為,出於儲存實力所需,果斷的放棄放棄遼州、燕州、營州,退回了契丹。

之後,高寶寧抓緊時間,以中原王朝的戰法、北齊死忠將士訓練契丹青壯,這也導致契丹深詣中原戰陣之術,與中原軍隊無異。

如果契丹照著高寶寧基礎堅持至今,其軍必將是訓練有素、軍紀嚴明的精銳之師,然而高寶寧兵敗身亡以後,契丹人又恢復了草原人自由散漫的習性。

當高寶寧訓練出來的老一輩逐漸老去,後起之士跟別的遊牧民族並沒有絲毫區別。

時至今日,已經看不到中原軍隊的絲毫氣象。

當他們到了預定的地點,便散了開去。

數萬人停在南隘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吹牛,看起來亂哄哄一片,毫無防範之心。

“酋長,六成以上的將士已經出了隘口了,眼前的空地已經容納不了更多人了,是否立刻趕赴開原城?,與隋軍會戰?”

一名契丹將領策馬上前,向大何咄羅請示道。

大何咄羅在長達十多里的兩山夾著的隘口中時,一顆心始終是緊繃著的,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恐隋在兩邊山體之上佈下伏兵,此時平安的出了隘口,一顆懸著的心始是平靜了下來。

他看了四周一眼,只見數萬契丹鐵騎聚在一處,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

剎那之間,一種難以言喻的豪情噴湧而出,大吼一聲道:“打起大旗,吹號!”

隨著代表契丹軍人意志的旌旗打起、隨著集結的號角響起,亂哄哄的契丹士兵各自歸隊,多少是有了一些秩序,但也僅僅只是一部人而已,大體上仍舊很亂。

“轟隆隆、轟隆隆……”就在大何咄羅整頓大軍、準備率軍進攻開原鎮之際,後方的山體之上突然傳來一陣陣山崩地裂的炸響。

他大吃一驚,驚慌回頭看去,卻見隘口西則山壁之上,一堆堆大小不一的石塊、一根根圓木從天而降。

那些山石小的只有拳頭大小、大的足有車輪那麼大;而一根根根巨大圓木順著山勢翻翻滾滾,越到下方速度越快,有的撞到巨大的山石之後,彈將開來,凌空砸向隘口裡的契丹鐵騎,每被砸中,人馬盡皆變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餅。

近萬名後軍士兵毫無戒備之心,正有說有笑的前行,不料滾木礌石驟然從山上翻滾而下。

被滾木礌石砸中者,輕則骨斷筋折,重則變得了肉餅、肉泥,瞬息之間,契丹軍便慘叫連、哀鴻遍野。

每一呼吸、每一瞬間都有士兵和戰馬被巨石和滾木砸中,砸得頭破血流,慘叫著從折斷了腿的戰馬上落地,繼而被後一波滾木礌石砸死、砸碎。

清新的空氣之中,很快就被土石的腥味、濃重的血腥味充滿,落到官道之上、亂七八糟的石塊滾木堆中,很快就有鮮紅的血液從縫隙之間汩汩湧出來;乍一看去,彷彿是石頭圓木在流血一般,異常的瘮人。

一些比較幸運計程車兵,貼著遼水邊行走,當馬腿被翻滾而來的滾木礌石撞斷後,馬背上計程車兵連人帶馬的滾進了濤濤南流的遼水之中;不過這一段的遼水過了弱洛水、南蘇河匯合處,水量大、水勢湍急,一旦不會水的契丹將士被馬匹壓住、被馬鐙套住腳的他們,也逃不了死亡的命運。

眼前的慘景、淒厲的慘叫聲,讓大何咄羅毛骨悚然、頭皮發麻,而已經出了隘口、正準備南下的契丹士兵更是亂作一團,驚惶失措叫著亂跑。

眼前一切的一切,令大何咄羅臉色一片慘白,他一路小心小心再小心,當他們度過了最為險峻的隘口之後,一顆始終懸著的心,終是落回實處;餘者將士,想來也是如是心思,不然也不會懈怠下去。

不料,隋軍沒有在最危險、最險峻的地方埋伏,反而出人意料的這種比較平坦、比較寬闊的地帶設伏,這誰能想到?

大何咄羅狠狠地打了一個寒顫,隨即死盯著後方兩側的山體,忽然看到兩邊山壁人影晃動、光影閃動,頓時將手中長刀一指,怒吼道:“給我射死他們!”

當即便有神射手策馬而出,彎弓搭箭,幾支箭矢如流星趕月般飛射出而去,然兩者距離過遠,向斜上方奔去的箭矢未到目的的地,便化作強弩之末、無力的從空中墜落而下。

“嘎吱~嘎吱……”便在此時,一陣陣令人牙酸機聲響,一塊塊重達百斤、磨盤般的石塊從山上凌而飛起,發出一陣陣破空的怪叫,狠狠地砸到了亂兵群中,巨石落到地上,濺起了一朵朵血花。

一般來說,投石機主要作用是砸塌城牆、砸死攻城的密集敵軍軍陣,但由於地面承受不住從天而降的石塊的威力,一旦落空之後,多數停在當地、陷入地下,所以投石機拋射出來的石塊殺敵的效果並不大,但石塊殺傷力造成的慘烈場景,卻能讓敵方士兵心驚膽戰、心驚肉跳、士氣大跌。

當第一輪巨石雨傾洩而下,攪亂了契丹軍的局勢之後,山上的隋軍士兵便把石塊抱成了火球,火球是用浸油的乾燥藤條、竹篾編成籠狀,裡面填充了硫磺、乾草、麥杆、稻草等等易燃之物。

一個個直徑有三、四尺的火球被點燃,隨即沖天而起,火球本來只是冒煙,但是在風勢、重力的作用下,迅速起了數尺長的明火,經過拋射那點時間的醞釀,整個都燒了起來。

當火球砸到地上,被燒脆、燒焦的外面的籠立即碎開,使裡面的易燃之物四散開來,成了無數個火種。

大何咄羅一抬頭,只見一顆顆耀眼的大火球從頭頂飛過,其中一個大火球向他所在的位置砸來,嚇得他撥馬便逃,只聽轟地一聲巨響,火球砸到了地上,頓時竹籠摔碎,裡面點燃的沾滿油料的布條和柴草四下飛濺,很多士兵沾上火苗,大叫著動手拍掉。

大何咄羅的戰馬也被一根鬆鬆垮垮的草繩搭在也脖子上,火苗迅速點燃了馬鬃,戰馬痛得慘嘶不休,險些將大何咄羅顛下馬來。

此時,之前看似是雜毛遍佈的地下也被燒了起來,一股股刺鼻的油味、硫磺味瀰漫了開來,儘管地上的火勢不大、最高處也頂多有尺許高,對戰士們並不會造成傷害,但燃起來的火,卻燒著了戰馬的馬腿、馬尾、馬毛。

而這,也是最要命的地方。

戰馬雖然都經過特別的訓練,比普通的馬兒更適應各種環境下的戰爭,但畜生畢竟是畜生,當一匹匹戰馬身上著了火,它們驚駭的鳴叫著,疼痛令它們瘋狂,它們撲滅不了身下、肚子下的火,唯一的念頭就是拼命的跑、拼命的撞。

不管人畜,但凡被撞上,輕則重傷,重則死亡。

隨著一個個巨大的火球從山上亂砸下來,場面更亂了。

“咻咻咻、咻咻咻……”就在這時,只見“雙臂”上發出一陣陣爭取的聲音,一陣陣箭雨騰空而起,划著一道弧線,狠狠地落到密集而混亂的騎陣之中。

“噗噗噗~”冰冷的箭矢撕裂皮甲,深深的沒入契丹軍士兵的肌肉之中,中箭計程車兵紛紛落馬,被亂衝亂撞的戰馬踐踏成泥。

剎那之間,“雙臂”中間慘叫聲此起彼伏、響成雲霄;人類的慘叫聲、戰馬的嘶鳴聲、弓箭弩箭離弦聲、號角聲、隋軍伏兵的吶喊聲……在戰場上匯聚成一曲死亡的交響樂。

死亡的危機終於使如同沒頭蒼蠅一般的契丹軍士兵清醒了許多,恐懼伏下身子、緊抱亂蹦亂跳的戰馬的馬頸,努力控制著戰馬向前衝。

“快傳令,讓將士們往前衝!”

就算是再愚蠢的人,此刻也知道陷入重重包圍之中、執不可為了,大何咄羅在後路被斷的情況下,果斷的聰明的下達前衝的命令;只要他們走出了“張開的雙臂”,那麼他們還能停下來整頓。

黑壓壓的契丹騎兵,隨著大何咄羅這邊令旗揮動、號角奏響,將盲目衝撞改成了前衝的混亂的陣式。

見狀,大何咄羅並無半點欣喜之感,心中反而充滿了憂慮、驚悚。

從山中射出來的箭矢來看,兩邊的伏兵其實並不多,可見左右兩側、後方山壁上隋軍士兵,並非是隋軍主力,他們只是一支支偏師,只負責攪亂己方大軍陣容、只負責擊潰己方士兵的心防。

而真正的隋軍主力大軍,實際在前方等著他們。

事實上,如同向南張開雙臂的山勢平緩低矮,只需派出兩支敢死軍冒死衝上山去,就能壓制住隋軍弓箭手,從而使下面計程車兵有整頓的喘息之機;但契丹軍畢竟不是訓練有素、軍紀嚴明的隋軍士兵;而且本來是最佳的作戰夥伴的戰馬此刻成了他們最大的負擔、最致命的殺器。

所以大何咄羅明知三方的伏兵不多、前方更危險,但卻無力改變什麼;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將士們為了活下去,迸發出數倍的戰鬥力。

唯有如此,他們才有活路、才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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