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麗建國之初,國號叫卒本扶余,王莽的新朝時期,卒本扶余佔領了玄菟郡高句麗縣,由此改稱“高句麗”,東漢建立後,高句麗不斷兼併周圍邊疆政權,逐漸強大起來。

到了魏晉南北朝,中原地區長期戰亂,使高句麗得以更加發展,及至高句麗好太王高安執政之時,向外擴張勢頭越來越猛,除了南征百濟、北討契丹和夫夫外,還佔領了玄菟、樂浪,使遼水以東的土納入高句麗的版圖,高句麗國的領域空前擴大了。

可以說,高句麗九成以上的國土都屬於中原的,他們對於中原這個真正的主人素來抱有一種欺主家奴般的心態,既想把主人的一切都據為己有,又懷著畏懼之心。

大隋王朝強勢崛起後,他們家奴般的不安日漸提升,雖然楊堅當年遠征高句麗之戰得不償失,可是高句麗卻也見識到了大隋的強勢的態度,尤其是楊集收復遼東平原北部以後,他們不可避免的陷入恐慌。

高句麗上下知道連不可一世的突厥汗國都敗了,他們根本不是大隋的對手,要是大隋強勢發難,失去遼東平原北部的高句麗必敗無疑。

為了自保,他們不惜派出乙支文德出使東突厥,希望突厥能與他們結為攻守同盟,只要突厥牽制住隋軍,他們稱臣都無所謂,但不料乙支文德被“北方叛徒”出賣,死於隋軍之手。

就在高句麗上下極為驚恐之時,準備不足的楊集卻忽然退兵了,緊接著,隋朝又派出使臣與他們講和,自此,兩國再次恢復和平。

過不了多久,隋朝卻出了問題,據細作送來的軍情說,楊集已經回涼州與西方強國吐谷渾作戰去了,但皇帝對他猜忌有加,所以僅僅只是讓涼州軍去打吐谷渾,楊集的勝算根本就不大,一旦他以失敗告終,隋朝必將發重兵去報復吐谷渾;而在楊集這期間,隋朝的軍改又惹來了軍隊的造反。

訊息傳來,高句麗舉國歡騰,他們覺得自己又行了,紛紛叫囂著收復漠州,攻佔遼東、燕郡、柳城、北平、安樂……甚至還有人建議和吐谷渾、東突厥、隋軍軍隊結盟,一起葬送楊家王朝。

在聲勢浩大的要求和建議聲中,高元和淵子游等等高層充分發揚了小國的冒險精神,他們不但向遼東集結大軍、物資,而且學習了楊集利用粟末靺鞨奪取遼東平原的方式,派大量軍隊以“賊寇”之名,氣焰萬丈的入侵漠州。

隋朝這期間所採取的守勢,又進一步滋長高句麗的野心、自信,而高元便是在這種大勢之下,提出了楊廣會盟遼東的建議。

不過他提是提了,可是他的心態卻如同自立為王的家奴一般,既感到忐忑不安,又想在舊主面前秀一秀肌肉,希望舊主認可他的實力之餘,更想看看對方氣急敗壞的樣子。

正是因為整個國度都有這種名為自信自尊、實為自卑的心態,才有了現在陳兵數十萬於邊境的舉動。

然而不料、然而不料他們等不到楊廣,楊集那個殺神卻又帶兵來了,這一次的楊集兵多將廣,而且還是打贏了吐谷渾之後,其威名、戰績、作戰經驗更勝以往。

於是乎,高句麗覺得自己又不行了,又開始恐慌了。

他們這種心態,其實與後世的棒子無異,面對中原王朝輝煌的文明之時,都是又羨慕又自卑,由此誕生的,便是將中原的一切據為己有,以此來彌補他們卑微的自傲。

不同的是,高句麗所面對的物件乃是不服就幹、幹完就佔的煌煌大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高句麗的心態雖然時好時壞,可是高句麗的軍事實力不但不差,反而是相當的強悍。

高句麗軍隊最初是由五部高句麗人組成,隨著國土擴張,軍隊之中也出現了鮮卑、馬韓、穢貊、靺鞨、扶余、漢人士兵,發展到現在,其軍隊主要由高句麗人、靺鞨人、扶余人、胡化漢人組成。

而在武器裝備方面,人馬俱裝的突擊騎兵是高句麗軍隊的主力。

這種重騎兵人馬披掛,並有高高的鐵護領保護脖子和臉頰,透過沖鋒和白刃戰的方式作戰。

得益於高句麗境內豐富的鐵礦資源,使高句麗的重騎兵保有量和大隋王朝不相上下。

此外,重步兵也是高句麗重要兵種之一,較常見的是身著兜鍪和甲、手持長槍和方盾計程車兵;其次是一種頭戴冠冕,身披甲肩挑重劍和盾牌計程車兵。

他們武器裝備的種類也非常齊全、非常多,長兵器有鐵矛、鐵長刀、鐵陌刀,短兵器有鐵刀和環手刀、三稜形鐵刺、三鉤器等等。

【詳見《中國高句麗史》、《高句麗軍隊與戰爭研究》】

面對有這樣齊全充足武器裝備、且有數十萬訓練有素精兵高句麗,隋朝敢不重視?敢不將之視為心腹之患?

然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高元空有如此強悍的軍隊,卻沒有身為大國之君應有的強者心態;與此同時,他既沒有意識到大隋也在怕他,也沒有意識到“列強”就是他自己。

所謂的德不配位,或許便是如此了。

傍晚時分,在遼東城金碧輝煌的行宮之中,一身華貴王袍的高元坐在王座之上大生悶氣。

誰能想到,自己耀兵的舉動居然引來大隋如此犀利的反擊,這還只是楊集為首的東路軍啊,若是隋帝親率大軍到來,又將是對何等的雄兵?來日,又將面對怎麼艱苦的戰爭?

高元呷了一口茶水,只覺心中鬱悶難當、怒氣鬱結。

他此刻有些後悔了,開始的時候就應當採取淵子游的意見——淵子游勸他休要當宇文述、李子雄的守勢視為軟弱,一旦隋軍緩過勁來,定然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弄不好的話,連向大隋稱臣的東突厥、南室韋、北室韋、霫族也會參戰,當初征伐契丹之時,東突厥不也參戰了嗎?所以凡事適可而止、見好就收,給高句麗留下一個和談餘地。

當然這事兒也只是想想而已,不可能當真成行。

只因奪回遼東平原北部地區乃是高句麗上下共同的心聲,同時也是南方派的利益所在以及進軍北方的野望。

他要是適可而止、見好就收,南方派豈非大失所望?他們在北方派的揶揄嘲諷之下,忠誠力必將大跌。

這種情況非是杞人憂天,而是實實在在有可能發生。

為何?首先是南方派乙支文德死後,南方派多數人都認為是淵氏所為,加上檀允作證,包括高元自己都深信不疑,但是當南方派要求他徹查此事時,他出於南北微妙的關係考慮,強行壓下了此事,這使南方派對他的“軟弱”十分失望。

其次是淵子游和淵子澄功勞大、威望高、名聲好,在朝野之間有著非同凡響的影響力。

此次要是再讓南方派失望,他們在淵氏拉攏之下,極可能向投靠淵子游,因為在他這兒,大家看不到希望。

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短暫的沉默,卻見淵子游的匆匆從門外走了進來,向高元拱手行禮道:“老臣淵子游參見大王!”

東北的契丹和奚族、霫族、高句麗受中原王朝影響極深,他們的貴族都以說漢語、寫漢字、知漢禮為榮,淵子游和高元等人對中原文明、文化、禮儀十分熟悉,而且由於高句麗沒有自己的文字,都是使用漢文來記事。

由於大家都以會漢家文明為榮,所以貴族之間交流時,都說漢話、執漢禮。

“大對盧免禮,請坐!”

看著白髮因國事而增加不少的淵子游,高元心底不禁一陣悵然黯然:自己承襲大王之位之初,高句麗風雨飄搖,時刻有蕭牆之禍、內亂之險,正是重用淵氏兄弟方才穩住統治,致使高句麗有今日之盛,但是自己卻從來都不敢徹底相信淵子游。

因為這個人實力太大、太過精明瞭!尤其是淵子游素來以高句麗百姓和軍隊之福祉為己任,長期致力於改善民生、強化教育、改善士兵福利,使其在軍中和民間的聲望遠遠超過了自己,而北方絕大多數地方百姓更是隻知大對盧,而不知君王。

淵子游之舉雖是利國利民,可卻是犧牲高家的名望、斷了他的根脈!

淵子游口中所謂的“為高句麗軍民謀福祉”,在高元看來不過是一種迂迴的策略而已。

其邀名為實、忠誠為虛。

當高句麗百姓因為淵子游的戰略而富足起來,淵子游的威望就水漲船高,當所有高句麗軍民都擁護他,自己就會失去民心、民望,到時候,拿什麼去治理天下、穩定王位?又拿什麼去統一半島、入主中原?

姑且不說遠景和外部了,但內部呢?一旦高家在軍中、民間徹底被“架空”,改朝換代肯定就會上演,而且淵氏改得還很輕鬆!

但是高元此時此刻哪怕再不滿、再不爽,也得忍著;當務之要是上下齊心、化解危機,而不是內鬥。

“謝大王!”

淵子游行禮入座,不待高元詢問,便說道:“大王,前方斥候剛剛傳來訊息,說是許多隋軍乘坐船隻駛入遼水之中,船隻落錨後,隋軍士兵和漁夫打樁子,看對方的架勢,顯然是為架設浮橋做準備.”

“這麼快?”

高元濃眉一軒,說道:“從隋軍主力抵達燕郡懷遠鎮到現在,也不過半個時間;而據他們之前的情報以及高建武從涿郡傳來訊息稱,隋軍所需糧食物資都是從其他州郡調動,如今多數還在北上的路上,就算有一部分到了,可也不夠打一場大戰啊!”

淵子游看了他一眼,說道:“除非李子雄、宇文述早已做好準備,至於所謂的缺糧少食,不過是麻痺我們.”

“嗯!”

高元又問道:“宇文述和奚達景、突地稽為首的隋軍有何動靜?”

“位於北方的隋軍退入南夫餘城、多伐嶽,主力集中在兩城中間、向南突出的城子山大營,三者互為犄角之勢。

不過斥候卻比以往多了許多!”

淵子游緩緩地說道:“大王,這是大戰的來臨前的徵兆,不可不防!”

高元沉吟半晌,吩咐道:“嚴密監控隋軍動向,但有風吹草動,立刻來報!同時嚴令所有城池加強戒備,另,撤回灑在各地的‘軍隊’.”

“喏!”

淵子游連忙點頭答應一聲。

“大對盧,我們第二批將士如今到了何處?”

高元沉聲問道。

“淵子澄已率七萬大軍過了太行城,如今已經進入千山道,半個月內應該可以趕到.”

淵子游躬身道。

高元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大王,遼東的大暴雨時節至至了.”

淵子游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嗯?大對盧此話何意?”

高元不解的看了淵子游一眼。

淵子游微笑著說道:“老臣只是想提醒大王,若是遼水暴漲。

遼澤之險將不復存在.”

遼水自北而來,當它流到大隋遼東郡時,忽然拐道向東,從而在西岸的遼東平原形成一片人畜不通名叫遼澤的大沼澤;遼澤之水與新城之北的小遼水匯合後,又一起流入西南方的遼水。

對於刺鼻腐臭直衝口鼻、陷之必死的遼澤,高句麗人紛紛退避三舍,故而高句麗軍將那片大沼澤視為天險,幾無一名守軍。

然而到了每年大暴雨時節,卻能通行兩三千石船隻,如果隋軍在這時節乘船南下,可能直接開到新城區域。

“哦!”

高元冷冷的瞪了淵了遊一眼,直說就好,這麼拐彎抹角的說,顯得他很“弱智”。

默然半晌,又想到自己將淵子游叫來的因要,於是問道:“大對盧,你說此戰,非打不可嗎?”

“大王,已經到非打不可的地步了.”

淵子游見他對和談還有幻想,不禁暗自嘆息了一聲,心說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實際上隋朝也不想打這一仗,而當年不管是佔領遼東平原北部的楊集也好,還是負責談判的裴矩也罷,他們都是以粟末靺鞨為噱頭來做事的;從這一點來看,隋朝根本就沒有做好與高句麗全面開戰的準備;再從其他蛛絲馬跡、戰略部署來看,隋朝所定位的首要之敵仍然是與隋朝有數千裡交界的東突厥。

若是高元當時聽他一句勸,認了這個苦果,安安心心的認慫。

兩國之戰絕對不會來得這麼快、這麼早。

即便日後當真爆發大戰,那也是隋、突大決戰之後的事情了,到時候,高句麗有的是機會來創造機會。

即便沒有機會,可他們日後面對的大隋,肯定不像現這麼強。

然而,高元就是不聽。

淵子游知道高元表面上是為了奪回失地,但事實上是把南方系引入北方,好使他的王權得到穩固。

這手段,其實與當初入侵遼西,如出一轍。

現在把隋朝惹火了、把隋軍給惹來了,可是事到關頭,高元非但又慫了,而且還怪他主戰。

著實是“沐猴而冠”、“望之不似人君”!

說真說,他現在也覺得不是發動全面大戰的良機,然而問題是隋軍擺明了要大打一場,他能不主戰嗎?難道就這麼任由隋軍殺進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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