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風這個硬骨頭,也著實讓人頭痛。

羅公公使出渾身解數,不知用了多少刑,把高風折騰的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氣。

可不管問什麼,高風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逼問的急了,甚至還露出嘲弄的笑容。

他口中只有半截舌頭,滿臉的血汙,笑起來面容扭曲,讓人看了不由得心底倒抽口涼氣。

皇上聽羅公公這般回報,也皺起了眉頭。

羅公公斟酌半晌,才斗膽諫言:“聖上,奴才覺得,嚴刑逼問對這個高風不起作用。

不如換個法子如何?”

貼身伺候皇上多年,就算皇上什麼也不說,可羅公公也能揣摩出皇上的幾分心意。

要想讓四皇子承認,必須得有確鑿的證據才行。

皇上眸光一閃,淡淡的說道:“你想到了什麼法子,說來聽聽.”

羅公公上前兩步,低聲耳語幾句。

皇上默然片刻,終於長嘆一聲,點了點頭。

此事總得有個了斷,事到如今,不能不狠下心腸了!大皇子和四皇子這些天一直住在宮裡,雖然吃喝穿用一如既往,卻不能隨意出宮。

等於變相的被軟禁了。

想打探高風的訊息,可羅公公辦事滴水不漏,根本不露半點風聲。

大皇子固然暗暗心急,四皇子更是日夜忐忑不安,偏偏面上還得做出若無其事異常坦然的樣子來,在背地裡卻動用宮中所有的眼線,鍥而不捨的打探訊息。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打聽到了一些動靜。

什麼?高風竟然招認了?四皇子聽了這個訊息之後,臉色陡然變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太監,如果羅公公在,一定會驚訝的眼珠子都瞪出來。

因為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正是貼身伺候他的小貴子。

小貴子急急的低語道:“殿下,這事您可得提前有些心裡準備。

羅公公已經命人去稟報聖上了。

好在聖上正在上書房和諸位大臣商議要事,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

得趁著聖上還沒來的功夫,先想出對策來才好.”

饒是四皇子狡詐多謀,也有些慌了手腳。

愣了片刻,定定神,低聲耳語了幾句。

那小貴子聽了幾句,臉色就白了,身子晃了晃:“殿下,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奴才、奴才……”四皇子沉了臉,冷笑一聲:“小貴子,要是本王跨了臺,你以為你就能保得住你的小命嗎?”

旋即又放軟了語氣:“只要你依著我的吩咐去做,手腳麻利點,絕不會有事的。

高風就剩一口氣,就算嚥了氣也不會惹起別人疑心。

只要這事辦成了,本王日後絕不會虧待你。

等日後本王做了太子,你就是本王身邊的人。

將來大內總管的位置,也是你的.”

這一番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小貴子哪裡還能招架的住,只得點頭應了。

悄悄的從偏門出了四皇子的寢宮,一路跑回了羅公公的住處。

這個皇宮裡最可怕的地方絕不是天牢,而是羅公公的居所。

表面看似平平常常的幾間屋子,內裡卻別有乾坤。

從最裡面的一間走進去,有一個暗門機關。

進了暗門一直往下走,約莫走幾十個臺階,便是一間刑室。

這間刑室的牆壁裡夾著鐵板,十分結實。

牆上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令人膽寒的刑具,刑室裡的血腥氣揮之不去。

高風便被關押在這兒。

每天有專人在這兒看守,普通人絕難接近一步。

小貴子早已暗中探聽了暗門的位置,趁人不注意,便偷偷溜了過去。

看守這間屋子的小太監和小貴子關係不錯,見小貴子湊過來問長問短的,只以為他是好奇,不以為意的笑道:“羅公公剛走不久,聽說那個叫高風的已經招了,接下來可有一場熱鬧瞧了.”

事關兩位皇子,動靜絕不會小到哪兒去。

小貴子笑著應對了幾句,便故作好奇的問起了暗門的位置。

那小太監和他相熟,聞言笑道:“得,我今天就讓你開開眼界.”

領著小貴子進了屋裡,不知從哪兒撥弄了一下,牆悄無聲息的動了,露出向下的一列石階。

小貴子一臉的驚歎,探頭張望幾眼,趁著那小太監沒留意,悄悄的拔開了袖中小瓶子的木塞。

一股似有似無的味道慢慢的彌撒開來。

小太監的笑容頓住了,表情有些呆滯。

小貴子試探的推了推那小太監,見他沒什麼反應,心裡一喜,忙閃進暗門。

適才四皇子給了兩個小瓷瓶。

這一瓶能讓人神智暫時昏迷,另一瓶卻能在瞬息之間要了人的命。

他事先服過了解藥,自然不畏懼這些。

刑室裡有兩人看守,剛一聽到腳步聲,立刻警覺的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只嗅到一個奇怪的味道,便像外面的小太監一般呆若木雞。

小貴子鬆口氣,閃了進來。

目光一掃,就見一個滿身血汙的青年男子閉目躺在木板上。

那青年男子遍體鱗傷,奄奄一息,讓人不忍目睹,看來就是高風了。

小貴子此時也顧不得害怕,忙搶上前去,將一直小心翼翼藏著的另一個瓷瓶拿了出來,剛拔開瓷瓶上的木塞,還沒來得及將瓶中的藥粉倒入那男子的口中,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的在背後響起:“小貴子!”

小貴子一個哆嗦,手裡一個不穩,瓷瓶便落到了地上,瓶子摔的粉碎,白色的粉末一覽無遺。

羅公公慢悠悠的問道:“小貴子,你不在屋子裡好好待著,跑到這兒來做什麼.”

他的溫和笑容此時看來分外恐怖,身後幾個侍衛一臉的虎視眈眈,凶神惡煞一般的盯著小貴子。

小貴子也不是蠢人,瞬間便會意過來,這事從頭至尾根本就是個圈套!怪不得之前一切都那麼順利,根本就是請君入甕啊!小貴子膝蓋一軟,跪到了地上,痛哭流涕的求饒:“公公饒命,公公饒命,奴才也是一時糊塗,受人指使。

求公公開恩,饒奴才一命……”羅公公設下這個局,本就是為了逼四皇子自亂陣腳出手滅口,現在逮著了小貴子,心裡別提多暢快了。

可一想到自己身邊竟也出了內鬼,一股怒氣便在心頭到處亂竄,沉聲怒斥:“到底是誰指使你的,如實招來!”

小貴子抬頭,正要說什麼,忽覺得喉嚨發緊呼吸急促,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部湧去,胃中翻騰不息,眼神渙散,一臉灰濛濛的死氣。

羅公公察覺出不對勁,頓時變了臉色:“來人,快去請太醫.”

可已經遲了!說時遲那時快,小貴子口中眼中耳中都溢位了血,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已經斷了氣。

只是一雙眼猶自不甘的睜著。

大概是臨死都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羅公公卻很快明白過來。

四皇子命小貴子來動手滅口時,就在小貴子身上動了手腳。

顯然一早就打著將小貴子滅口的主意。

這樣一來,不管事情成功與否,都是死無對證。

好毒辣的手腕!羅公公眸中閃過一絲冷意,吩咐將小貴子的屍體拖出去悄悄埋了,別驚動任何人。

半個時辰後,皇上親自傳召了大皇子和四皇子。

大皇子和四皇子撕破了臉皮之後,見面再無笑容,對視一眼,便各自冷笑著移開了視線。

仔細分辨的話,四皇子的眼神遠不如往日冷靜,湧動著莫名的暗流。

皇上也不拐彎抹角,沉著臉怒斥道:“明崢,給朕跪下!”

四皇子心裡一緊,面上倒還算鎮靜,緩緩的跪下:“父皇,不知兒臣做錯了什麼事,為何要兒臣下跪!”

皇上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震怒:“高風已經全部招認,幕後主使就是你。

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此言一出,大皇子長長的鬆口氣,眉眼舒展開來。

四皇子卻梗著脖子喊冤:“冤枉啊,父皇,兒臣根本沒做過陷害大皇兄的事情。

高風一定是被屈打成招,兒臣真的冤枉……”大皇子不趁機落井下石才是怪事,冷笑著插嘴道:“四弟,高風已經招認了,你還有何狡辯?”

四皇子冷笑著回擊:“皇兄真是好本事。

竟能讓高風改口誣陷我.”

大皇子穩穩的佔了上風,並不和他做口舌之爭,索性住了嘴。

四皇子沒了對手,又看向皇上:“父皇,高風已經咬斷了舌頭,根本不能說話。

不知他是怎麼指認兒臣的?”

皇上目光冰冷:“不能說話,總還有手能寫字。

你想要證據,朕現在就給你證據.”

羅公公上前一步,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張紙放到了四皇子的面前。

大皇子瞄了一眼,神色一動,正要說什麼,卻見皇上意味深長的看了過來。

大皇子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四皇子心裡早已慌亂不堪,只不過面上勉強維持著鎮靜罷了。

現在這麼一張明晃晃的白紙黑字擺在眼前,他竟有些頭暈目眩。

半晌,才定了定心神看了過去。

這一看,四皇子立刻察覺出不對勁來,脫口而出道:“不對,這根本不是高風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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