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到我這兒又如何?”纝

就在此時,一個響亮的聲音堂而皇之地響起,當眾人循聲看去,便見李綏自外而入,目空一切地跨過門檻,自如地迎上了眾人打量的目光。

“王妃——”

走至跟前時,那州司馬連忙行了禮,李綏未曾停頓,便直接走到趙翌身邊,看向面前被揍得狼狽不堪的周家六郎繼續道:“傳到我隴西李氏和皇后殿下那又如何?”

此刻被李綏定定的目光看著,那周家六郎也是一時緩不過神來,反倒還多了幾分止不住的心虛,按理說,這趙翌是隴西李氏的女婿,是眼前李綏的夫君,自己的夫君為了搶一個歌妓而不顧李家名聲,不顧這御賜聯姻,甚至還口口聲聲要為這個下賤歌妓贖身,便是如此這李綏也不動怒?不離心?

傳聞中,這李綏不是出身高貴,向來行事潑辣,我行我素,從不肯受半點委屈的嗎?

“我竟不知宮中周婕妤與我李氏、與我御陵王府何時如此交好了,竟還難為你周家六郎來操心我御陵王府的家務事。”

聽到李綏話中的暗諷,那周家六郎雖氣滯,但深知李綏性格的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轉而看向不遠處的蕙娘道:“這人我既然花了錢,我便得帶走,來人——”纝

然而他話還未盡,就在隨從再次一擁而上之時,趙翌已然沉著臉擋在了蕙孃的前面,雖還一言未發,但眸底的窒迫和凌厲已然將人都嚇退了幾步。

“我看誰敢動?”

聽到趙翌的威脅,那周家六郎膽寒地後退了幾分,但也就是一瞬間,又強撐著氣勢道:“御陵王府的作派為免也太囂張跋扈了些,興朝有規定,在朝為官者不得宿妓買妓,御陵王如今為這歌妓出頭,還要替其贖身,莫不是將國法視如無物,將天家臉面視如無物?”

原本噙著深沉與慍怒的趙翌聽到這句話,不由皺了皺眉頭,雙拳一點一點緊攥,心下卻明白眼前這二世祖說得並沒有錯。

如今想要看他和李綏熱鬧,想要抓他和李家把柄,好在皇帝面前上奏本,意圖致他們與死地的人眾多,若他今日不顧一切帶走蕙娘,必會連累李家,為人抨擊——

可是——

趙翌看著不遠處驚惶未定的那個瘦弱身影,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些久遠的記憶,那些愧疚那些遺憾都再一次破口而出,充斥了他的心。纝

可她若真的是小五,他又如何能再一次放棄她?

看著趙翌神情複雜,雙拳已攥得些微顫抖,那周家六郎頓時有了底氣,當即嘴角一翹道:“將人帶走——”

話語之下,趙翌背脊一震,就在他看向蕙娘時,一旁的李綏卻是一語震懾住了所有人。

“我看誰敢動她?”

此話一出,莫說是周家六郎,便是趙翌也是意外地看向李綏,只見李綏不緊不慢地道:“你說得是,我夫君在朝為官,自是不可買下這蕙孃的身契,可若是我要買呢?”

聽到李綏的話,在場人無不瞠目結舌。

怎麼御陵王妃竟是如此大方嗎?纝

不顧眾人驚詫的目光,李綏看向蕙娘,眸光亦溫柔了許多:“早就聽聞這綾羅坊來了一位歌聲極妙的娘子,不知這位公孫娘子可願割愛?”

說話間,李綏擺了擺手,身後的念奴已然上前遞出一個托盤開啟,當看到裡面白花花的銀子,饒是見過大世面的公孫娘子也是看直了眼睛。

在眾人的吸氣聲中,公孫娘子看了看周圍形勢,雖說都是她開罪不起的人,但她也能看出來,眼前這御陵王妃是最最不可不給面子的那位。

本來她還指望蕙娘替她延續招牌,但如今蕙娘一上臺便攪入了這渾水中,再放在這綾羅坊便只能是個燙手山芋,倒不如就此送給御陵王妃,還能賺上一筆。

“難為王妃青眼,這是蕙孃的服氣,妾身這就將蕙孃的身契取來。”

說話間,當著眾人的面,李綏便親手接過公孫娘子遞來的契約,轉手遞給念奴的那一刻,李綏便對趙翌道:“我們走罷。”

對上李綏溫柔的眼眸,趙翌將謝謝二字堵在喉間,點了點頭,二人便帶著一行人安然離去。纝

當坐在馬車上,馬車方行駛,李綏便聽到了趙翌道:“謝謝。”

李綏聞言一笑,挑眸揶揄道:“你我夫妻,還需言謝?”

聽到李綏輕鬆的話語,趙翌看向李綏道:“你不問我為何要為蕙娘贖身?”

“你不是一個會為了酒色誤事,不顧大局的人,既能教你如此大動干戈,便可知她很重要——”

聽到李綏的話,趙翌不由有些怔愣,下一刻便見李綏轉頭看向他,眸中沒有半點懷疑,反而氤氳著再篤定不過的光芒。

“更何況,我信你。”

這一刻,趙翌只覺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緊緊包裹著他的心。纝

溫暖,卻有力。

“蕙娘,可能就是小五——”

此話一出,李綏眸光一震,當即欣然開口道:“小五?我們的妹妹?”

看著李綏這般模樣,便是感動的趙翌也一時忍不住笑出聲,隨即點了點頭。

“早知道,我剛剛非得再收拾那二世祖一番才是——”

話還未說完,李綏便被趙翌環在懷裡,趙翌將下巴輕輕按在李綏的肩頭,眸中溫情繾綣,唇邊是無盡的溫柔。

“阿蠻,此生有你,是我趙翌之幸。”纝

聽到這一番話,李綏輕輕一笑,也默然回抱住趙翌,語中逗趣道:“那,若我與小五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誰?”

聽到李綏的話,趙翌笑著道:“你放心,小五打小便能遊兩岸,也就只有你需要我救。”

李綏聞言佯裝生氣地打了趙翌一圈,卻被趙翌笑著環得更緊。

“你們都是我最親的人,是我此生用性命也要保護的人。”

……

待到入夜,李綏正與趙翌對弈,念奴便走了進來,李綏看了一眼便道:“說罷,如何?”

“王妃猜得沒錯,奴婢去盯著那周家六郎,見他悄悄去見了州刺史。”纝

趙翌聞言看向李綏,李綏回之一笑道:“看來,我的確是將這位刺史得罪的不輕。”

“修書一封,讓李煒他們查一查,查一查咱們這位解刺史近日又與京城裡的哪位貴族高官有所聯絡?”

眼看念奴領命下去,趙翌看向李綏道:“難道蕙娘——”

李綏聞言搖了搖頭,安慰地覆手於趙翌手背上道:“蕙娘是不是小五,如今便看宗明去查的如何了,我之所以讓念奴去探查,是因為今日之事太過於蹊蹺。”

“饒是周婕妤如今正值盛寵,也是不敢輕易開罪於我們的,但今日你也瞧見了,這周家六郎竟是如此膽大包天,便不得不教我懷疑他的背後有人了。方才念奴說了個解刺史,解刺史雖在亳州勢力深厚,但也不足以能操控周家,怕只怕這解刺史也只是京城裡某人的一條狗罷了。”

能壓住天子寵妃一族的人不多,必然是非富即貴,能許周氏利益的人。

看趙翌凝眸沉思,李綏摩挲著手中棋子道:“今日是有人想借蕙娘引得你英雄救美,從而挑撥你與我、與李家的關係,甚至還可因此參你一個忤逆天子賜婚,敗壞朝堂聲名,悖逆禮法朝綱的罪名。”纝

一箭雙鵰,倒是個即使不賺也不會賠的買賣。

“只可惜——”

看著李綏笑著起身攬住自己的脖頸,故意坐在自己的腿上閃爍眼眸,趙翌見此回攬住李綏的腰,寵溺一笑道:“只可惜,他們低估了我家娘子的智謀,更低估了你我的恩愛不疑。”

“夫君如此會說話,我可該賞你點什麼——”

李綏一邊說著話,食指指尖一邊輕輕自趙翌喉結處向下滑,眼尾輕挑間,盡是嫵媚風情。

話盡,趙翌含笑會意地將李綏抱起,寬大的衣袖一不小心掃到了棋盤上的棋子,只聽得棋子噼裡啪啦掉了一地,趙翌卻是看也未曾看,便已抱著李綏朝內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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