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當迦莫再回來,已是從袖中抽出一沓沾滿墨香的紙,又取出一包裹著的絲帕,開啟來,正是從今日楊皇后服用藥中悄悄倒出來的些許藥渣。

在李綏的默然點頜下,青梔上前攤開那些藥方,一張一張的檢視,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才抬起頭道:“從藥方來看,太醫署所配的皆是益氣補血的珍貴之藥,若長期服用,殿下氣血兩虛之症應好了大半,斷不該是如今這般——”聽到青梔的話,李綏眸中微皺,下一刻便將目光落在那絲帕中的藥渣之上。

“那它們呢.”

青梔聞言放下手中最後一張方子,將那一帕藥渣拾起遞到面前,隨即又伸出手,指尖輕輕捏起其中的每一味藥材,幾乎是一樣一樣的聞,一樣一樣的斟酌,隨著外間琴音嫋嫋,青梔的一雙秀眉卻越發蹙起。

“這些藥可有什麼問題.”

聽到李綏的問話,青梔指尖一鬆,藥材落回帕中,只見她搖了搖頭,眸中多了幾分疑惑與猶豫道:“這裡面的每一味藥材,都與方子上所寫的如出一轍,沒有絲毫錯誤.”

李綏聞言眸中微微一頓,難道癥結不在這藥裡?還是說這些藥渣已被人換過了?當李綏的眸光掃向一旁的迦莫,迦莫忙搖了搖頭道:“這些東西都由奴婢親自撿起來上鎖保管的,奴婢取時並未有動過的痕跡.”

這一刻,除了耳畔的琴音,似乎一切都沉默了下去。

李綏不由鎖眉,腦海中再一次浮現前世。

在阿姐與孩子薨逝過後,太醫署上下皆被降罪,而被罷官留看,賦閒在家,有望重新迴歸太醫署的太醫令孫仲卻是在府中舊疾突發,猝然而逝。

太多的巧合在一起,便不像是巧合了。

因而自那一刻起,李綏便生起了幾分懷疑之心。

但彼時已是人去樓空,根本無從查證。

如今一切都有了幾分眉目,李綏不信阿姐和孩子的死是巧合,更不信孫仲的暴斃也是巧合。

這其中,必定有人作祟。

難道,是在熬藥時,被人動了手腳。

就在李綏皺了皺眉,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摩挲著藥材的青梔眉頭一挑,似乎突然察覺到什麼,再一次伸手認真拾起絲帕包裹的藥材,遞到鼻尖輕輕一嗅,指尖輕捻時,發現指腹上似乎沾染了什麼粉末,當她將黏著粉末的指腹遞到鼻尖,瞬時便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與藥味裹挾,青梔眸底微微一動,下一刻,便見她將指腹上的粉末輕輕嚐了些許,登時瞳孔微變,一個念頭從腦中飛速閃過,只見她驀然看向李綏,眸中閃過幾分激動。

“我知道了——”聽到青梔的話,在場的人皆看過去,只見青梔拾起一枚甘草環看眾人道:“這所有的藥材上,都被撒上了一層吉姆奈瑪的茶沫.”

吉姆奈瑪?看到眾人疑惑的眼神,青梔將藥材置於光芒下,透過明麗的陽光,便能看到那些藥材上的確覆了一層薄薄的粉末,若不仔細看,必會為人忽略。

“吉姆奈瑪產自天竺,有治療消渴症的作用,其服用過後,會使人察覺不到甜味,降低人的食慾,因而天竺女子為保持身子纖瘦,便將其製成茶飲用,但此物並不適宜孕中女子使用,否則將會致人食不下咽,更甚者,還會導致母體日漸消瘦,連帶腹中的孩子也會先天不足,如今看皇后殿下的狀況,只怕一直以來都在服用此藥物,才會導致長期不思飲食,孕吐不止,以至於到了如今徹夜難眠,心悸氣短的地步.”

“所以,為了不讓人察覺,是有人刻意將此物碾成粉末,每日摻入阿姐的藥中——”這一刻,李綏覺得好似十里冰封驟然一點一點蔓延到她的身體上,讓她覺得有一種難以擺脫的寒涼。

能夠日日在阿姐的藥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此物摻雜進去,除了太醫院只怕也再無旁人了。

而孫仲作為楊崇淵的心腹,又被指定為為阿姐安胎的太醫,想必這些事情也只得是他親力親為,斷不敢讓旁人參與。

因而眼下,唯有孫仲是最為懷疑之人。

可她卻不得以這般猜測,便輕舉妄動,一旦打草驚蛇,勢必會滿盤皆輸。

“這些日子,孫仲可有異動?”

聽到李綏的問話,迦莫為難地搖了搖頭,隨即道:“奴婢這些時日一直派人悄悄盯著太醫令,但太醫令每日入宮,不是在太醫署當值,便是來請平安脈,出了宮更是直接回了府上,從未與旁人有所聯絡,也無半點異常舉動.”

迦莫的回答原本便在李綏的意料之中,能有這般膽量的人,又豈會輕易讓人抓住把柄。

與其苦尋不得,陷入被動,倒不如引蛇出洞,化被動為主動。

“那我們便先盤查出來,整個長安城有何處在販賣此茶.”

當聽到李綏的話,迦莫等人頓時明白了李綏的意圖,太醫署既然以此物做這般大逆不道的勾當,自然不敢以公家名義採買此茶,平白惹人生疑,那便只能去民間悄悄收購,只要查出了他們收購的來源,又何愁找不到這幕後的兇手?“迦莫出宮難免引人注目——”說罷李綏看向一旁的玉奴道:“玉奴,過兩日你便帶上青梔,以替我們向太尉府報平安的機會出宮,由青梔去坊間探查,你回府與她作掩護.”

“玉奴明白——”李綏放心的點了點頭,再一次看向身邊的青梔思索道:“如果從今日起將這些摻雜的東西處理掉,阿姐是否很快就會痊癒?”

話語落下,青梔很快搖了搖頭道:“以殿下目前的情形,最少也已服用此茶有一月左右,若要全然恢復,需得停用此物,將養兩月,才得全然清除體內淤積,徹底痊癒.”

說到這兒,青梔似是怕李綏因此而擔憂,又補充道:“但今日起若停止服用此物,殿下當前至少不再陷入險境.”

李綏聞言點了點頭,隨即道:“那便是說,我們至少有兩個月的時間——”那便足夠了。

足夠讓她抓出兇手,改變這危機四伏的局面。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了些許聲音,李綏等人登時緘默不言,當走出去時,便見略帶薄汗的寶纓正提著猶帶馨香的醉芙蓉回來。

李綏笑著迎過去,悄然指了指連珠帳後睡著的楊皇后,隨即道:“待會兒阿姐醒來看到你採下的這些花,必會欣喜.”

說著李綏拿手中絲帕替寶纓拭了拭鬢邊的薄汗道:“怎的出去一趟,出了這些許汗,臉上也紅撲撲的,莫不是有人追著你,你趕著回來的.”

寶纓聽到李綏的打趣聲,心下不由“撲通——”一跳,只覺得心跳的更快了,臉上也止不住熱的更狠了些,因而連忙拉著李綏朝裡一邊走一邊小聲道:“是瞧著外面日頭越發毒了,便忙趕著回來的.”

李綏原本也只是尋常促狹兩句,倒並未多想,正好裡間的楊皇后聽著聲兒醒了,二人便相攜著進去,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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