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幾日小雨,長安漸漸沒入更為凜冽的嚴寒之中,彷彿一夜間,滿城的梅花皆聞冬而醒,探出枝頭來,或含苞待放,一層一層嫣紅的花瓣密密包裹著花心,或已被寒風催開,羞赧如美人嬌靨,美的奪目。

這一日,楊皇后思量著還有不到半月的時間,楊寶纓就要出閣了,雖說仍舊是嫁入太尉府,並不陌生,但小娘子家臨嫁前哪有心裡不緊張的。

因著此,楊皇后特意讓李綏回了太尉府,陪伴楊寶纓再住上幾日,待到楊寶纓母家來了人,陪著她的父母搬去京兆閒置的府邸待嫁,李綏再回宮裡也不遲。

為此,李綏一早便回了太尉府,待看望了李氏以後,這才帶著玉奴、念奴二人朝朝露院外走去。

“因著臨出閣前不宜與四郎君見面,因而寶娘子這些日子都在芳菲苑,太尉夫人也準了她,可以不必去朝露院晨昏定省的……”聽到念奴的小嘴兒巴巴兒,喜氣洋洋的說著,李綏笑著點了點頭,轉而看向身旁默然不語的玉奴道:“念奴當真跟喜鵲般,這闔府裡和她熟稔交好的可不少,站在廊下閒話間便能將最新的訊息收攬個遍,前些日子去了宮裡,統共不過幾日?她也和好些宮裡的丫頭們套上了近乎,也不知日後誰有福氣娶了她,日日裡只怕也不覺得清冷了.”

“郡主——”見念奴為此小臉一紅,羞赧地喚了一聲,玉奴不由也抿笑不言,李綏這才稍稍認真問道:“這些日子三郎去了弘農,三寶可是仍舊日日按著時間出院子散步?”

念奴聞言當即點頭,連忙接過話道:“奴婢一回府便打聽了,日日裡皆是劉夫人帶著,去的還是平素裡去的春苑——”說罷念奴看著天思忖了下,又補了句:“按著點兒,正是這會子了.”

李綏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道:“那咱們也去瞧瞧.”

聽到李綏的話,玉奴與念奴自然應是,陪在她左右亦步亦趨地跟著朝春苑走。

因著春苑是太尉府一大景緻,按著一年四季皆會換上當季的花草林子,頗為費功夫,只為求四季芳菲之意,因而此地最為靠近李氏的朝露院,統共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李綏主僕便來到了早已開滿臘梅的春苑。

雖說雲層中隱隱有冬日暖陽的影子,但還是冷寂了些,李綏將手裹在火紅的貂鼠筒裡,踩在卵石小徑上,身影方沒入紅梅林中,便聽到了小狗歡快的叫聲。

李綏眸中微微一頓,隨即循聲走了過去,果然在梅林深處的探春亭中,早已稀鬆站了幾人,因為入了冬,探春亭被裹上了圍氈,只有入亭處稍稍掀開一扇軟簾,遠遠地李綏便能瞧出穿著雪白狐皮大氅的劉氏此刻正靜坐在亭內,一手扶在身旁圓木案几上,正含笑看著亭前來去自由,跑的頗為歡實的三寶。

李綏緩緩上前,瞧著因著是清晨,這林中的紅梅皆被裹上了一層寒霜,不注意間擦過水貂披風,便會落下水珠來,李綏心下思索,行走間便刻意靠近那梅花枝,果然抖落下了更多的寒霜來。

“郡主——”還未待李綏走近,亭中的劉氏已然聞聲看了過來,連忙起身走下臺階,當走到離李綏尚有三步的位置便停步行下禮去。

李綏見此上前扶起劉氏的身子,頗為平易近人道:“夫人是長輩,不必如此.”

待到近前,李綏這才瞧著今日的劉氏只挽了簡單的百合髻,淡淡傅了一層妝,大氅內是一件素藍繡了綠萼的裙子,看起來溫婉而素雅。

“今日回府的早,從姑母那出來便想著這春苑的梅花該是開了,過來恰好聽到了三寶的聲音,這才循聲來了,可是打擾夫人雅興了.”

聽到李綏說的客氣有禮,劉氏看了眼被婢女抱著的三寶,溫柔一笑道:“郡主言重了,只是三寶被五郎慣出了習慣,一日裡不出來便在院子裡鬧的緊,我也是被折騰的沒法子,只得日日裡帶出來,反倒是我們擾了這春苑的寂靜,攪了郡主賞花的興致才是.”

李綏聞言抿唇一笑,環看四周道:“這梅林寂靜,三寶好動,一靜一動才是相得益彰,咱們在這裡遇著便是緣了.”

劉氏聞言溫柔一笑,待看到李綏披風上的霜化成了水,已然沾溼了大片皮毛,忙緊張道:“雖說出了日頭,但今日還是寒涼了些,亭中有暖爐和炭盆,郡主若不嫌棄,不如到亭中一坐,叫人為您烘一烘這披風,以免著了寒.”

李綏聞聲,循著劉氏的目光朝肩頭看了一眼,果然好好的披風已然沾溼的沒個最初的樣子,適才恍然點頭道:“那便謝謝夫人了.”

說著話,李綏提步朝亭中去,卻能感受到劉氏始終謙卑守禮的走在她身後,不肯有半分逾越。

進入亭中,李綏頓覺退下一身寒氣,暖烘烘的熱意迎面襲來,裹挾了滿身。

待李綏坐下,見劉氏未曾入座,只是靜靜立在一旁,李綏適才出手溫和請了劉氏坐在身旁位置,察覺劉氏有些受寵若驚的意外,李綏卻是恍若未見般看著亭前的三寶道:“五郎這些日子不在府裡陪伴,日日裡有三寶這樣鬧騰的小東西,夫人也會覺得有意思些罷.”

聽到李綏的話,劉氏不由一笑,看著黑白相間,此刻正哈哈吐著氣和婢女玩球的三寶,漸漸松下神情,說起了三寶的趣事來。

李綏聞言笑了笑,抬手飲茶間,給身旁玉奴遞了個眼色,見玉奴會意,掩在身後袖下的手輕輕捏了片葉子,李綏這才抿了一口茶,將茶杯緩緩放回案上,笑著傾身拍了拍手喚道:“三寶,來——”聽到李綏的呼喚,三寶先是看了眼李綏,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劉氏,當即丟了嘴裡的球朝這方疾跑過來。

眼看三寶將近,不過三步距離時,三寶脖子上掛著的鈴鐺卻是倏然斷了,只聽“叮鈴——”一聲鈴鐺落在了李綏的腳下。

幾乎是自然而然地,李綏伸手去拿那鈴鐺,然而與上次不同,這一回三寶並未急著上前搶,反倒是搖著尾巴,瞪著葡萄般滴溜溜的眼睛,正咧嘴抬頭看著。

“瞧瞧性子急的,鈴鐺都跑掉了——”李綏心下已然有了思量,打趣地將鈴鐺拿起,遞到劉氏手中笑讚道:“三寶倒是不像護食的主.”

劉氏聞言接過鈴鐺遞到身旁婢女的手中,將三寶抱入懷裡,見李綏伸手輕輕撫摸著,似乎喜歡的緊,便又將三寶朝李綏處挪了挪道:“郡主不知,三寶自生下來,五郎便親自教導,平日裡頗具眼色,活潑機靈,卻從不護食,哪怕是自己最喜歡的玩物也從不與人搶,五郎說府裡皆是貴人,這樣教導,以免弄傷了人便不好收拾了.”

聽到劉氏的話,李綏瞭然地笑了笑,再將三寶接入自己的懷裡,與之逗弄了片刻,適才與劉氏告辭。

直到走出梅林,李綏漸漸緩下步子,眸光沉靜,語中低沉道:“鈴鐺被換了.”

聽到李綏的話,玉奴與念奴皆是眉間微怔,李綏方才刻意給玉奴使了眼色,因而三寶跑到近前時,只需玉奴使用一點功夫,便能不動聲色地鬆了那繫帶,掉下鈴鐺來。

“方才的鈴鐺隱隱掉了幾塊漆,頗有些陳舊,但上回的鈴鐺卻是簇新發亮,可見平素裡用的少,而且——”李綏頓了頓,眼眸漸凝道:“方才的鈴鐺相比也輕了些許.”

“會不會,是有人察覺出郡主您發現了什麼,才會將鈴鐺換下了,如此我們豈不是斷了線索——”李綏聞言略點了點頭,待走出春苑,上了遊廊,思索間漸漸低聲道:“亦或許,旁人並沒有發現什麼.”

見玉奴和念奴皆聞聲看過來,李綏淡淡出聲道:“方才的鈴鐺斑駁陳舊,可見是平素裡經常戴的,想來沒有什麼問題,便也不怕人察覺,所以一向調教有方的三寶才不會急著過來搶.”

“但上一回的鈴鐺,只怕本身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不到需要時不必讓三寶戴著,所以三寶才會一反常態的緊張.”

念奴聞言有些詫異出聲道:“郡主的意思,為了掩人耳目,三寶平日裡戴的皆是尋常的鈴鐺,只有需要時才會戴上那特製的鈴鐺,而三寶也被人調教好了,只要誓死護那不尋常的鈴鐺?”

“這三寶也太聰明瞭些,竟比人還要厲害.”

聽到念奴的話,李綏聞言一笑,轉而看了眼念奴,隨即道:“狗通人性,與那靈猴一般,只要調教得宜,也能幫人做許多事,如此便不奇怪.”

說罷,李綏不再遲疑,只朝著遊廊盡頭走道:“走罷,去看看寶纓.”

見李綏如此,念奴看了眼玉奴,不由低聲道:“郡主,咱們不查了嗎?”

“查,自然要查.”

李綏聞言一笑,側首間卻能看出眸中的認真與冷靜。

“只是要再好好思索思索那些蛛絲馬跡,好好地查一查.”

將此一查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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