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如李綏所預料的那般,興朝確立後,待到國內一切內亂徹底平定,景元帝楊崇淵當即修書一封,欽命大使前往突厥,隨行的除了上好的絲綢瓷器珠寶等,還有一行十二位從宮中採選的美人。

原本週朝元成帝一死,新帝才登基不過一月餘便又退了位,改了新朝。

在這一番又一番的變幻下,剛剛坐上突厥大可汗之位的真畢可汗便聰明的居於觀望位,依舊承蒙舊俗,將周朝的彭城公主娶為可賀敦,然禮雖是足了,這位真畢可汗卻並未將這位可賀敦當一回事,仍舊派自己的眼線日夜將她的一舉一動盯著,成日裡也是流連於其他女人身邊,更莫說給予彭城這位可賀敦本該享有的尊貴權力。

旁人雖不明白,真畢可汗為何明知中原立了新朝,卻是依舊娶這個舊朝公主,但又將她刻意撂在一邊兒。

李綏卻是再明白不過了,真畢可汗這分明是在賭局加碼,是想向楊崇淵表達,自己既可以繼續作周朝的姻親女婿,亦可以作興朝的女婿。

只不過同是中原女婿,其結果於楊崇淵卻是全然不同的。

若楊崇淵肯以中原天子之尊,派遣公主前去和親真畢可汗,那便是興朝與突厥皆已肯定了彼此最高統治者的身份,承認了彼此的存在,嶄新建立兩國之好。

可若楊崇淵不肯,那真畢可汗便大可以彭城公主為餌,以突厥之力,糾集中原仍舊蠢蠢欲動,可能隨時倒戈復興原周朝的那些勢力,即便不能恢復舊朝,那也隨時可能將舊朝勢力這塊疥癬之疾剜爛。

因而如今興朝初立,楊崇淵為了不引起內亂,處於內伐外攻的危險境地,在乾脆利落地剷除了上官氏黨羽後,對於舊的皇族陳氏還算是用了懷柔政策,雖說除去了他們的官職,剝去了他們的爵位,派兵以保護的名義監視著,但至少還未危及性命。

所以面對真畢可汗這不懷好意的策略,楊崇淵的這次修書可謂是最為直面的回答。

到了興朝使者送去國書之日,突厥真畢可汗當即得意極了,因為楊崇淵於書中不僅以天子之尊放低了自己的姿態,極為客氣地與他兄弟相稱,更是謙遜地將他的文采武略誇得天上有地上無,表明自己願意與突厥永世修好。

不僅如此,在看著那一車一車綿延數里的珠寶財物,還有一個賽一個的年輕貌美,風姿綽約的美人後,真畢可汗便徹底膨脹了。

在他看來,如今四十多歲才上位做中原皇帝的楊崇淵已是老了,不過是個能力不如他,膽色不如他,沒有什麼年輕人的雄心壯志,不過是為了能安安穩穩守著天子寶座,腆著臉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伏低作小求生存的老傢伙罷了。

因而在使臣誠懇表達和平之後,真畢可汗又聽取了身邊心腹的提議,終於作出了最後的選擇,那便是於興朝使臣返回那日,親自提刀而去,徹底了結了彭城長公主這位高傲一世,謀略一生的天家貴胄的性命。

然而真畢可汗不知道的是,當初在他面前極力勸說殺了彭城的那些心腹,並非出於什麼深遠的謀算,不過是在楊崇淵使臣的金錢打動下,動動嘴皮罷了。

因而就在他沾沾自喜,每日裡與中原來的那些美人兒們日夜笙歌后的不久,他便收到了一個憤怒至極的訊息。

一直隔岸觀火的突利可汗竟突然派了自己的兒子親自前往中原求親,請求中原皇帝下嫁一位公主於他的兒子。

此事一出,他如何能看不出突利那個老傢伙分明是企圖爭取中原皇帝的支援,好增加自己的實力與自己對峙?可饒是他再如何憤懣也終究後知後覺了,待他反應過來去攔截時,突利可汗的兒子早已悄而迅疾地進入了中原的領地。

而他自己呢?在楊崇淵的迷魂陣下,不知不覺做了楊崇淵的手中刀,幫他解決了彭城這個心腹大患,也徹底失去了本可以發揮作用的一顆棋子。

所以在突利可汗的兒子前往長安,誠懇請求皇帝的支援後,楊崇淵當即龍顏大悅,不僅應允了突利可汗的請求,更下令命禮部準備各類中原珠寶財物,其數之多,其物之美,絲毫不亞於當初贈與真畢可汗的。

至此,突利可汗的兒子在感激的接受後,更是直言中原萬物之繁華、文化之璀璨,一直為其父景仰,因而特意派遣他來到長安,一為出使,二為學習中原文化禮儀。

而就在此時,一直遠在弘農,楊崇淵這位開國皇帝的親兄長,也攜著自己的妻妾子女搬至長安,享受這楊氏江山的勝利果實,被封興朝的宣王,上柱國,任雍州牧,領左右將軍。

為了向突利可汗使者一行展示興朝之強盛,同時又為了替自己的親兄長宣王,還有突利可汗之子的到來接風。

楊崇淵當即囑咐已是皇后之尊的李氏親自安排,由禮部負責,於曲江池畔的芙蓉園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

待到宴會這日,長安又是一個天朗氣清,一覽無雲的好天氣,待到清晨起身,李綏便在唸奴、玉奴的侍奉下梳洗罷,挽了個驚鵠髻,髮間點綴了一隻猶帶雨露的粉白木芙蓉,換上了一身梅子青鹿花卉丸紋夾纈羅窄袖上衫,下著粉青小簇花紋樣的束腰襦裙,外披一條天青廣袖紗衣,於腕上又搭了條粉白的披帛。

看著鏡中因為皇家宴會才略施粉黛的李綏,念奴和玉奴眸中都不由浮過幾分沉默的哀傷。

如今楊氏個個都沉浸在新朝花團錦簇的熱鬧中,在楊崇淵的旨意下,將前朝的過往撣為塵粒,唯有自家王妃仍舊身著素衣,為周朝的楊皇后守著喪儀。

“大王呢?”

聽到李綏微微側首詢問,念奴當即回答道:“今日一早宗明過來說大王去了京郊辦差,得一個多時辰才得返回,所以特命他來稟明,請王妃您先行赴宴,大王隨後便來.”

聽了此話,李綏點了點頭,伸手簪了耳墜,露出手上唯獨戴著的那枚太子妃婚後所贈的赤金嵌寶手鐲。

“走罷.”

當御陵王府的車馬來到芙蓉園時,園門外早已整齊停放了各府達官貴人的馬車,隨著清風微拂,念奴掀開車簾,李綏便在眾人不約而同地駐步注視等候中走下去。

“王妃——”隨著齊整的行禮聲,李綏隨和地含笑應下,檀口微張道:“諸位請起.”

如同那日於玉清觀所承諾的,自登基後,楊崇淵對於李家一如從前般,不僅承認他們原有的爵位和職務,更是又破例為李章、李綏新增了封邑土地。

因而如今的李綏,仍舊是威名赫赫的御陵王王妃,依舊是大興的一品榮國夫人。

當李綏一行朝著舉行宴會的御宴宮而去,一路上果然看到處處皆是高鬟雲髻,衣香鬢影,為初立的新朝披上了一層勝利的華衣。

至於李綏今日這一番低調且素淨的打扮,反倒成為了一股清流。

待到行至御宴宮不遠處的遊廊之下時,李綏已是生出了幾分薄汗,當她抬腳正要朝著九曲迴廊而去,便聽到耳畔芙蓉花樹下傳來了宮娥的聲音。

“郡王——”側眸間,已是站在迴廊上的李綏便看到重重花影之後有一著重紫寶相花紋的華服男子正立在那,面若春花,笑若秋華,唇紅齒白的俊秀間,桃花眼所噙著的笑意,儼然驚豔了剎那芳華。

“起罷.”

說話間,男子愛憐地單手扶起面前容翻紅暈的貌美宮娥,手卻若有似無地輕輕隔著薄薄窄袖,撩撥,挑唆著掌心的女兒雪白手腕。

“你可是我入長安見得的第一個妙人兒——”曖昧的語言下,男子輕而刻意地湊近,將話遞到宮娥的耳畔,從李綏的角度看去,儼然一副耳鬢廝磨的畫面。

饒是再如何沉浸於面前男子的美色,迫於宮規的宮娥還是緊張而害怕地退後幾步,語中顫抖道:“郡、郡王,奴婢不打擾您,先告退了——”面對這活色生香的一幕,念奴和玉奴都不由皺眉有些嫌惡,倒是李綏頗為平靜地轉身道:“走罷.”

這一世雖是第一次見,但前世她可是對這位楊家大房的小郡公,如今的扶風郡王楊行簡頗為了解。

投了個好出身,又得了楊崇淵這樣一個好二叔,所以從小風流成性,肆意乖張,如今十八的年紀,便已經妾室成群,還日日流連於歌舞樂坊,出行寶馬香車,排場極大,身邊時時更是美人姬妾環繞。

所以在這個人身上,她與前世的楊延總算是看法一致,策略一致,那便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後來楊行簡正是因為強辱民女,毆打朝臣,圈地欺民,貪汙國帑,賣官鬻爵的罪名,被她親筆御批判了梟首。

時隔多年,此刻再看到這個生了好皮囊,卻不幹人事,連死都不知道怎麼寫的二世祖,李綏莫說是厭惡,便是連半點情緒都沒有了。

因為一個愚蠢的廢物,還不值得她去費心。

然而不願沾染汙泥,汙泥卻是不長眼。

當李綏穿於曲廊之下,目送宮娥逃離般退下遠去的楊行簡轉眸間,卻是驚鴻一瞥,饒是他遙遙於花影中,也能看到廊下人傾城絕色,明明穿著最為素雅的衣服,卻是比眼前這一樹樹木芙蓉更美。

因而不待多想,楊行簡便提步朝那方趕去。

“都說人比花嬌,從前沒覺著,今日看到娘子才算是領悟了.”

輕浮的話語響在耳畔,李綏步伐一頓,眸中已是拂過一絲冷意。

在她的側眸示意下,一旁的念奴領悟地先行離開,轉頭間,李綏便看到一人影撩袍一躍,攔在了她前行的廊下。

“放肆!”

玉奴見此臉色一沉,當即伸手護住李綏,對著面前的浪蕩子出聲斥責。

“你知道我家郎君是誰嗎?竟敢如此無禮?”

楊行簡笑著不說話,身後的小廝卻是先倒打一耙。

玉奴見此,險些沒上去將兩人收拾一頓。

倒是李綏先抬手擋了,適才不緊不慢地道:“恕我這身邊的人眼拙,倒不知你家郎君何等身份.”

聽到李綏發問,那小廝當即得意洋洋地道:“我家郎君乃是出身弘農楊氏的扶風郡王.”

李綏見此,輕然一笑,眸中滿是毫不在意的冷淡。

這落在楊行簡眼裡,就更教他失神了。

他雖流連萬花叢中,但面前這般的姿色當真是他未曾見過的翹楚了。

可謂是一笑之間,連周圍的百花都黯然失色了。

“早聞扶風郡王風流不羈,不拘禮法,今日果然聞名不如一見.”

聽到李綏語中的暗諷,楊行簡併未慍怒,反而孟浪一笑。

“我們走.”

李綏懶怠於與此人浪費時間,便側身欲走,誰知一隻手卻是斜插進來,儼然要拉住她。

幾乎是同時玉奴已然一把打落了楊行簡的手,李綏見此眸中頓時還寒。

“御陵王妃.”

耳畔傳來銀娘略微緊張的呼喚聲,李綏按住了抬起的右手,側首便看到銀娘雖穩卻疾地走來。

“郡王也在這兒——”近前來,銀娘已是與李綏行了一禮,隨即又朝楊行簡行了一禮。

對於方才那聲稱呼,楊行簡身旁的小廝已是臉色一白,不由有些惶恐。

倒是楊行簡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樣,不過是挑眸看向李綏,眼中更多了幾分深意。

“皇后殿下正等著您呢,見您還未到,便要奴婢來瞧瞧.”

聽到銀孃的話,李綏到底賣了幾分薄面,深知此時不必與身旁的登徒子多糾纏,沒得只會敗壞她李家名譽,攪了姑母的宴會。

至於身旁的楊行簡,前世她能要他死,今世她一樣有的是時間收拾他。

“難為姑母還請你來接我,那就走罷,不然姑母可是要數落我了.”

說話間,李綏已然如常地笑著拉了銀娘朝宴上去。

獨留楊行簡目送那綽約風姿,心下卻是按捺不住地生出悸動。

“好一個美人,若是能一得芳澤,便是花下死也足了.”

聽到楊行簡的喃喃輕語,身邊的小廝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旁人便罷了,這可是御陵王妃,出身隴西李氏的世家貴女,前朝皇帝皇后的妹妹,如今天子皇后的侄女,夫君還是手握玄甲軍的御陵王。

哪裡是從前與他家主子暗度陳倉的夫人娘子的?“郡、郡王,可御陵王妃已是人婦了——”聽到小廝嚥著唾沫小心提醒,楊行簡桃花眼輕挑,手中的羽扇輕輕一搖,于徐徐風中道:“閨中夫人,你郎君我何嘗拿捏不過?”

說話間,楊行簡意味深長地回味道:“比之未出閣的小娘子可是更有別樣風韻.”

御陵王妃?隴西嫡女?他倒更是何種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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