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原以為事情算是暫時落下了帷幕,不料夕陽時分,一眾朝臣卻是去了楊崇淵的問政殿,皆言虞世靜原就是大理寺少卿,這查抄關押一事若是再由大理寺負責,便有些失了公允,因而在他們的一致推舉下,負責清查虞世靜家產的重任便不偏不倚落在了太子妃的父親,陳國公楊遠靖的頭上。

是夜,一身暗色常服襴衫的虞定方正焦灼不安地在房內來回踱步,就在外面屋簷下蟲吟蛐蛐聲正吵得人心煩氣亂之時,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總算是響起。

虞定方一抬頭,便看到神色緊繃的暗衛走了進來,抱拳稟報道:“主公.”

“如何?”

虞定方雙眸緊盯眼前人,紋絲不動,只見眼前人默然搖了搖頭,隨即道:“秦王不見客.”

果然——虞定方瞳孔一鬆,緊繃的身子也隨即垮了幾分,他雖知道秦王與他們兄弟二人合作,不過是看著他二人這天子近臣的身份,只能共享利益罷了,若真到了大難臨頭時,必不會為了他們而讓自己下了水。

想到此,虞定方緊緊攥了攥拳,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此刻他必須想到萬全的法子保住自己,唯有如此,才能擁有與秦王合作的價值,否則他的路也該是到了頭了。

寂靜聲中,虞定方顫顫巍巍走到胡床前坐下,一點一點理著思路。

今日雖事發突然,天子震怒,眾目睽睽之下讓他不得不以乾淨利落的手段結案,可他早已命人暗中與虞世靜通了氣,即便是抄家,除了金銀財寶,是查不出什麼節外生枝的線索的。

至於這些年虞世靜攬來的財物,只需讓人暗中壓下去,將數目報小一些,那些錢財拿來堵悠悠之口便好。

可如今,眾臣卻將虞世靜送到了陳國公那邊,豈非羊入虎口?虞世靜的府邸他是再清楚不過了的,這些年不說富可敵國,清算出來的東西也足夠震驚朝野,可這京城一個一品高官一年的俸祿也不過是七百石罷了,便是傻子也該明白他所貪汙的絕不僅僅只有這些。

到時再深入查起來,必定會查到他的身上。

一想到此,虞定方便覺得後背發涼,真到了被人口誅筆伐時,便是陛下想保他也保不住了。

可笑他謹慎了半輩子,一直不敢以富貴示人,就連如今官居一品,也仍舊住在陛下所賜的舊宅邸裡,卻還是避不了被清算的命。

正當虞定方不知是苦笑還是自嘲一笑時,他卻突然精神一凜,眸中多了幾分變化。

是了——無論從其還是現在,一切錢財來往皆是虞世靜在一手打理,只要虞世靜不多言,他至多是個約束不嚴,耳目不明之罪。

想到這兒,虞定方不由鬆了口氣,到了如今便只有棄車保帥了。

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都死的好。

“讓人將如今形勢告知二郎——”聽到要將此事告訴虞世靜,暗衛頓了頓,便見虞定方繼續道:“告訴他,如今我們已到了一損俱損之時,若真被逼到了絕境,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當明白——”說到此,虞定方看過去,眸帶深意地道:“你讓他且放心,只要我安在,就必定護他子嗣.”

聽到這兒,暗衛頓時明白其中之意,當即低頭道:“是.”

待到暗衛退了出去,虞定方幽幽走到窗前,看著窗外那輪明月,看似平靜無波,負在身後緊緊攥住的右手卻是暴露了他那顆並不平靜的心。

但願二郎能明白他的無可奈何,莫讓他再生出——這廂,當秦王楊徹聽到此事,分外平靜地擦了擦方練完書法的手,坐了下去淡淡呷了一口茶道:“知道了.”

“三郎,如今可該怎麼辦?”

聽到侍從常樂的小心問詢,楊徹輕瞟了一眼,波瀾不驚地將杯子放回案上,唇邊挑了挑道:“若是連自個兒門前這點雪都掃不乾淨,我難道還指望與這樣的人共謀大業——”此番虞定方若是能穩坐於此,便還有幾分資格與他共話他日。

若是不能,也不過是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罷了。

與他,又有何干?只不過,今日佈局之人,便算是他來路的一個勁敵了。

他可不相信這世間的事當真有這麼巧,向來不參加檢閱的神策軍突然被拉了出來,不早不晚就趕著這一茬兒上面。

這個人,是阿孃?還是——阿蠻。

平靜的眸底,漸漸泛起冰冷的漣漪,但不論是誰,都擋不住他。

驪山春夏交替的夜裡,總有螢火閃耀,可對於衣袖邊縈繞而過的流螢,此刻的長樂郡主楊徽卻並無心理睬,直到了一處房前,適才冷淡問道:“阿耶可睡了?”

“回郡主,未曾.”

長樂郡主聞言提步上去,側首向一干人等冷冷道:“都守在外面即可.”

說話間,便頭也不回地進去了。

“阿耶——”聽到女兒嬌滴滴的聲音,原在埋頭看輿圖的梁王楊弘卿抬頭看來,眸中頓時泛起寵溺的笑,原本就隨和的臉上更是令人親近了不少。

“怎麼這會兒想著來阿耶這兒了.”

說話間,看著女兒頗有些氣鼓鼓地走來,梁王含笑寬慰道:“瞧瞧,嘴上都能掛起葫蘆了,是不是還為今日白天的事兒生氣?”

“阿耶明知顧問.”

看到女兒撒嬌使氣的樣子,梁王哈哈一笑,拍了拍長樂郡主的手道:“好了,不就是一隻文豹,明兒阿耶親自獵一隻給你,可好?”

長樂郡主聞言不高興地冷了冷臉道:“阿耶知道的,我是咽不下這口氣,從前坐天子位的是陳氏便罷了,她李阿蠻的母親還算是公主,可如今呢?天子之座上是二伯,不過是給皇后和李家幾分薄面,才沒降了她郡主的位分,我是楊家的郡主,她一個外姓,憑何猖狂至此?當著眾人跟我搶東西?豈非是本末倒置,下了咱們的臉面,長了他李家的威風?”

聽到長樂郡主的話,梁王笑著沒搭話,只捲了卷案上的輿圖道:“好了好了,你阿兄過幾日就要回來了,你不是日日都盼著的嗎?”

“當真?”

長樂郡主聞言一喜,隨即又想起什麼地不情不願地道:“阿耶,您又避重就輕.”

見嬌女不高興,梁王適才道:“那你可知,她李綏為何如此高調?”

“不過是有皇后和東宮撐腰罷了.”

梁王聞言點了點頭,幽幽地補充道:“還有趙翌.”

“魚靠水活,樹靠地活,李家若沒有了這二者,又靠什麼活?”

聽到父親雲淡風輕地吐出這幾個字,長樂郡主頓時眸中輕動,臉上浮起幾分喜色。

是啊,若沒有了東宮和趙翌,李綏還能張揚什麼?“陛下不喜太子,這是人盡皆知的事——”長樂郡主低聲呢喃道:“若是太子更替,而趙翌的兵權旁落——”那李家,就是被折斷了翅膀的鳥,還能掀起什麼風浪,坐等死路罷了。

“阿耶原來都想好了?”

梁王呵呵一笑,隨即出聲道:“不僅是阿耶,只怕陛下也是如此想的,只等著這個時機罷了.”

說著話,梁王輕撫了撫鬍鬚,便見長樂看向他道:“您是說換太子——”那麼他們便該早些從這個新太子入手才是。

秦王楊徹,依舊出生李家,看今日情形也是向著李家的主,自是不可。

越王楊鎮,出身名門崔氏,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至於蜀王楊昭,那與楊鎮更是一個樣,不成氣候,更何況其母又是李皇后的婢女,向來對李皇后言聽計從。

長樂郡主凝眉思索,卻是不著門道,思來想去終於試探道:“阿耶該不會是說,越王?”

看父親眼中笑意加深,長樂郡主不由皺眉道:“可他——”“只要不是李家人,在陛下心中總是有幾分機會的,如今越王年少,好好約束打磨便是了.”

說到此,梁王繼續道:“更何況,有我和你阿兄,未來的太子只要是我們楊氏扶上去的,聰不聰明又有何用?只要聽話便足夠了.”

聽到這兒,長樂郡主心下已然有了思量。

是啊,楊鎮非李家血脈,但身份卻尊貴,一個有身份卻沒有資格的人,才有所求。

未來天子愚鈍,掌控起來不也是順手多了。

焉知,不會成為又一個廢帝,來成全他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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