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隊長辦公室。

信使正好撞上了,拍完照片的金平安。

金平安瞅了眼信使手中的紙袋問道:“這是?”

“安思恩家的遺產.”

信使沒有隱瞞的打算,再說了,金平安本身就是刑警隊的人,這種事隨便打聽一下就能知道,想瞞也瞞不住。

原本情緒就有些低沉的金平安,聽到安思恩這個名字後,表情更加陰鬱了。

畢竟他也看過安思恩母親的影片留言,還有安思恩自殺時的錄象和遺書。

這在當時,給予了他不小的精神衝擊。

一想到安思恩也是受胡英韶手下的迫害,而毀掉了自己的人生。

金平安心中,就不由自主的騰起怒火,可沒過多久,這份怒火全部轉化為憋屈。

因為胡英韶已經死了。

生前把人耍的團團轉,好不容易掌握審判這傢伙的證據,結果他一聲不吭,當場去世。

還是沒來得及接受任何審判就死了。

這就像你花了四五個鐘頭,把世界boss磨得只剩最後一絲血,正打算一舉拿下時,對方卻因重新整理時間到了,憑空消失。

這種結果,讓人血壓瞬間拉滿。

就在金平安還在想,接下來要跟信使該說些什麼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看了眼來電顯示,他的心裡咯噔一下。

因為這個號碼不是個人號碼,而是醫院的座機。

接通電話,金平安的臉色,像是丟進熱油鍋裡的溼麵糰一樣,字面意義上劇烈顫抖著。

他結束通話電話看向信使,神情苦澀無比:“能送我去一趟醫院嗎?”

信使點點頭:“沒問題,我正好順路去還車,可以捎你一程……綁架案的事情,我已經幫你解決,用來聯絡的那個手機號,我以後不會在用,你可以刪掉了.”

信使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是,委託已經完成,送完這一趟,大家就此別過。

金平安嗯了一聲,沒有說什麼,以後多聯絡感情的廢話。

按照他對信使的瞭解,案子解決,大家的交集就到此為止了。

這次之所以能找來信使這個強力外援,除了艾涼的牽線搭橋外,信使自身的經歷,也佔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若非這次案件和信使曾經的經歷非常相似,誰會為了十萬塊錢,特意從內華市趕過來,冒著生命危險幫忙調查?

綁架案結束,以後再聯絡上信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兩人來到刑警隊門口。

金平安鑽進副駕駛位,繫好安全帶。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整理好情緒開口說道:“周銀蓮自殺了.”

金平安扭頭看著信使。

但是這一次,信使面色如常,沒有出現任何疑惑和動搖。

“然後呢?”

信使問道。

他很清楚,如果周銀蓮真的已經死了,金平安絕不可能這麼平靜。

“……如你預料的那樣,她醒來以後,企圖用水果刀自殺,但是因為剛醒來身體使不上勁,所以沒能成功,最後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

金平安轉過頭,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場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被親生父母虐待多年,被出賣給人販子,被壞人剜去左眼落下殘疾,還差點被強酸融了。

最後被醫院搶救過來,還要面對一無所有、無依無靠的人生和看不到希望的未來。

這些遭遇,別說是一個未成年小女孩,就算換成一個成年人,也大機率會第一時間選擇自我了斷.”

信使十分平靜的分析著周銀蓮的處境。

他每說一句,金平安的拳頭便握緊一分。

這些話猶如一把把鈍刀,一下下割著金平安的心頭肉,令他痛苦不堪。

“所以,你覺得阻止她自殺,是在拯救她嗎?”

金平安垂著頭,低聲說道:“可是醫院的護士的也……”

金平安企圖用其他人的善舉,來證明救人沒有錯。

“醫院的人阻止周銀蓮自殺,是因為醫院有義務對病人負責,如果她死在了醫院,那院方肯定要背上看護不利致人死亡的汙名。

待會兒到了醫院,你猜主治醫師或者護士,找你交談的第一件事,會是先跟你討論周銀蓮的傷勢,還是討論給她辦出院手續?”

信使直接把冷冰冰的現實,擺到金平安的面前,讓他躲無可躲。

“一個有自殺傾向的病人,是所有醫院都不願意收留的存在,包括精神病院。

人一旦陷入絕望,凡事都會往壞處想。

周銀蓮還小,她想不到是自己的過激行為,導致醫院想把她趕出去。

過慣了苦日子的她只會認為,是自己支付不起住院費用,醫院不想在自己身上浪費資源,這隻會讓她更加絕望。

不過……仔細想想,兩個原因也沒什麼差別.”

說道最後,信使嗤笑了一聲。

這一聲嗤笑,刺痛了金平安的心。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提前知道了安思恩想要自殺,你會去阻止她嗎?”

金平安再一次問出了,那個在艾涼那裡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

艾涼當初沒有回答他,他想看看信使會如何回答。

然而,信使的答案,比艾涼的事不關己更加冷漠無情:“就算我提前知道了她要尋死,我也不會干涉她的選擇。

那是她自己做出的決定,我最多會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勸兩句。

如果你要干涉別人的選擇,就要做好負責的準備。

一時衝動想要自殺的人,或許還有的救。

但請不要把一個受盡苦難,想要結束一切的人救下來以後,拍拍屁股走人,自以為做了件好事。

這樣做,只會讓別人再經歷一次痛苦和掙扎的絕望罷了.”

金平安聽完信使的見解後,臉色一陣變換。

“難道只能眼睜睜的看看她,走向自我毀滅的道路嗎?”

信使目視前方,看都不看金平安一眼:“別自作多情了,那是她的人生不是你的人生,你只是一個警察.”

“就算我只是一個警察……”

“說到底,你想救周銀蓮,到底是為了自我滿足,還是為了她的未來著想?”

之前信使借艾涼之口問過的問題,再一次擺在了金平安面前。

而這一次,他有了明確的回應。

“兩者都有!”

這次金平安沒有逃避,他選擇正視自己的內心,接下來這句話,與其說是在回答信使,更像是他說給自己聽的。

“我既想幫助周銀蓮走出絕望,也想滿足自己的英雄情節,所以我不會讓她自殺!”

“是嗎.”

信使輕飄飄的回了句。

他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

醫院到了。

停好車,金平安帶著信使,來到周銀蓮的病房。

開啟房門,一個護士剛好為周銀蓮包紮完傷口。

“沒事吧?”

金平安朝護士小聲問道。

護士瞥了眼周銀蓮,輕輕搖搖頭,指了指門外,示意出去說話。

而周銀蓮彷彿是沒看到有人過來一樣,像個人偶一樣一動也不動,無神的看著病房的天花板。

裸露著的右眼裡,看不到任何生機,只有陰惻惻的死氣。

包紮完畢,護士給周銀蓮打了一針鎮靜劑。

防止待會兒藥效過了,這小姑娘又想著割腕。

收拾好醫療用品,護士給周銀蓮蓋上被子,看著她在鎮靜劑的藥效下緩緩睡去。

護士領著金平安離開病房,她主要是擔心周銀蓮還沒有完全睡去,有些事不方便被當事人聽到。

“我雖然不清楚這個小姑娘都經歷了什麼,但我還是希望等她醒來,你能夠好好開導一下她……

另外,她的炎症已經消退,沒必要再繼續住院浪費錢了.”

周銀蓮的眼部手術,處理的本來就很乾淨,炎症消退後,基本不會對身體造成太大影響。

護士想讓周銀蓮出院的想法,說的比較委婉,但也合乎事實。

“非常抱歉,給您添麻煩了,明天我會帶著她辦理出院手續,不會讓醫院難辦的.”

金平安並沒有跟護士解釋周銀蓮的背景,以此來博取同情。

又或者質問醫院為什麼這麼冷血。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金平安不在像以前那樣,說話做事光看表面了。

這個經常熱血上頭的少年,終究還是有所成長的。

信使斜靠在門口,目光閃爍。

等護士走後,金平安來到信使身旁坐下。

兩人就這樣,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靜靜的看著走廊上,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和病人家屬。

“我打算收養周銀蓮.”

金平安冷不丁的說道。

信使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你的年紀,應該還沒到可以收養孩子的水平線吧,況且你是未婚單身男性無法收養女孩.”

“嗯,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把周銀蓮的戶口,掛在樂嘉的管家名下.”

金平安貌似早就做好規劃。

“我打算先將周銀蓮送進療養院,進行一段時間的心理疏導,然後慢慢試著接觸她改變她的想法。

等她放棄自殺的念頭後,再透過樂嘉的關係找一位家庭教師……”

信使一言不發的靠著牆,但金平安還是向他一點點描述自己的計劃。

這既是給信使一個交代,也是想看看他有沒有別的意見或建議。

金平安說完後,將目光投向投向信使,等待他的評價。

“以後遇到的每一個受害者,你都打算這樣做?”

信使看著走廊,沒有扭頭的意思。

“我知道我的精力有限,所以我打算向上面申請建立一家福利機構,至少能暫時為那些無依無靠的受害者,提供一個容身之處.”

聽到這裡,信使像是第一次見到金平安一樣,上下打量著他。

這種話,根本不像是剛認識時那個金平安會說的。

“你知道建立這種福利設施有多困難嗎?”

信使問道。

一般涉及到刑警隊的案子,大多數都是情殺、仇殺、衝動殺人之類的案子,很少會有周銀蓮這種情況出現。

這些案子背後如果出現孤兒寡母,會有其他社會福利機構進行緊急救濟。

金平安所說的福利機構,有很大一部分職能,都和其他社會機構相重疊。

只不過多了突出了長遠的保障性,為那些精神受到嚴重打擊的受害者們,提供了二次融入社會的手段。

硬要說起來,這個想法非常幼稚,只會導致機關單位變得更加冗雜。

而且老機構裡也沒人願意看到,一個職能重複的新機構突然蹦出來,分走他們的利益。

“我知道,但我還是想試試看.”

金平安握緊拳頭:“在此之前,老田他們很少讓我親身參加行動,而以前的我,一直都只負責提供線索,沉浸在協助警方偵破兇殺案的沾沾自喜中。

我以為有著回溯能力在,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可事實並不是這樣的,而且過去我,從來沒有關心過,那些受害者後來怎麼樣了……直到這次.”

“我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那些社會福利機構,是能解決大多數燃眉之急。

但對於周銀蓮這種人,他們最多隻會發放一些低保把人打發走,受害者後續的問題他們根本不會關心。

我想申請建立的機構,只接收周銀蓮這種受害者,幫助他們走出陰霾.”

信使對於金平安的設想不置可否。

面對這種天真的責任感和同理心,他並沒有什麼想說的。

你可以對金平安的想法嗤之以鼻,但也請基於最基本的禮貌,保持一份不會讓你損失任何東西的溫柔。

同時也不要表露出你的不屑,這對所有人都好。

承認別人的努力和堅持很難,嘲笑別人要容易的多。

而你在嘲笑別人的同時,也是在玷汙自己的靈魂。

金平安有所成長,可他畢竟還是一個,沒有走上社會的少年,這從根本上決定了他的想法會帶上理想主義色彩。

信使的身體離開牆壁,他轉過身,目不斜視的盯著金平安的眼睛。

“我之前也問過你,這些人的未來和你沒有半點關係吧,費這麼大功夫值得嗎?”

“所謂值不值得,得等到到事後,看自己後不後悔才會知道。

不過,我想對於我來說應該是值得的,畢竟,我是一個喜歡自我滿足的人.”

金平安摸著後腦勺露出標誌性的傻笑。

“是嗎.”

信使深深的看了眼金平安,話都說道這份上,三言兩語不可能勸的動這個死腦筋。

金平安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信使也已經得到了金平安的答案,他沒有再停留下去的必要了。

“等一下.”

在信使轉身離開時,金平安叫住了他:“如果這個機構能建立成功,我希望你也能過來.”

“我說過,委託結束後……”

“不是作為被僱傭者來幫忙.”

金平安搖搖頭朝著信使伸出手:“而是以受害者的身份.”

信使想說的話全部被堵在嘴裡,他神情古怪的看了眼金平安。

“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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