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女兒天生會依賴父親。
剛才她也跑到了李長恭的懷裡躲著。
但那也是因為恐懼之下的無意為之罷了。
親眼目睹過父親毒打母親的她，早已對父親二字產生了本能的恐懼。
而此刻，見看對方沒什麼反應，只是自顧自的炒菜，不理自己，她的膽子才漸漸大了起來。
她慢慢地靠近李長恭，一步一步的挪動著腳步。
那模樣，簡直就像極了剛到新家的小貓。
最後，她來到了李長恭的身旁。
她等著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鍋內已經漸漸變白的肉。
咕咚……
她吞了口口水，隨後抬頭看了眼李長恭，小臉上寫滿了好奇。
此刻的李長恭專心致志，好似沒發現瑤瑤一樣，自顧自的翻動著鍋內的肉片。
可若是仔細觀瞧的話，便能發現他的空閒的胳膊都在微微顫抖著……
他不是不知道她過來了。
只是他不敢說話，生怕將她嚇跑。
在肉片完全炒熟後，他用鏟子剷除一塊來。
吹涼後，他試探著將肉片送至瑤瑤的嘴邊，蔫聲細語的說道：“來，瑤瑤，幫爹爹嚐嚐味道。”
瑤瑤猶豫了一下，小腦袋瓜暗暗盤算著，自己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賄賂。
可她的意志力，終究是沒能戰勝自己的饞嘴，張開嘴巴就將肉片咬了下去。
為了大家吃的過癮，李長恭肉片切得極大極厚。
瑤瑤的這一口下去，滿嘴流油。
而李長恭滿面期待的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嗯嗯……”
瑤瑤的小腦袋瓜點的就跟小雞啄米一樣。
而李長恭也是笑出了聲。
他又剷出來幾塊肉片，放在碗中遞給瑤瑤道：“好吃，瑤瑤就多吃些，但要吃慢點，別噎到，燙到，明白嗎？”
“瑤瑤知道了。”
瑤瑤端著小碗，就準備離開。
可待她抬頭時卻瞧見了林滿月那嚴肅的目光。
見狀，瑤瑤秒懂了母親的意思。
她直回頭看向李長恭，歡笑著說：“謝謝爹爹！”
一聲爹爹，好似化為了這世上最有力的錘，錘擊在李長恭的心房。
好半晌，李長恭才回過神。
天知道，他等這聲爹，等了究竟有多久。
他捏了捏瑤瑤的臉，笑著道：“不客氣。”
說完話，他也抬頭看了林滿月一眼，眼中滿是溫和。
隨後，他便轉過身，將鍋內的菜餚裝進盆裡做主菜。
而待他又炒了幾樣小菜做輔後，便將一盤盤的菜餚端上了桌子。
看著滿桌子的菜餚，林滿月臉上的表情簡直比彩虹還要精彩。
不知為何，她突然抬起雙手重重的拍打了下自己的面頰。
隨後，她又捏了下瑤瑤的小臉。
她這一下完全沒有留力，可憐瑤瑤疼的直拍桌子。
“娘。”
“你幹嘛呀，娘，疼啊！”
疼。
疼就不是夢。
這都是真的，他真的變了。
林滿月一會眼含熱淚，好似要哭，一會嘴角上揚，好似要笑。
至於她究竟是想哭還是想笑，只怕她自己都要分不清楚了。
李長恭的手藝很好，即便沒什麼作料，也做出了該有的味道。
一家人外加個耿德元，吃的都很開心。
而最讓林滿月覺得欣慰的，莫過於饒是耿德元再三的勸說，李長恭依舊沒有喝酒。
對此，耿德元那也有些意外。
要知道，自打老伍長田毅去世後，李長恭就變得嗜酒如命。
而今時今日的他，可真是有些不同尋常啊。
到了下午，耿德元便告辭離去。
而送走了他後，李長恭也緊鑼密鼓的開始了自己的製鹽大計。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製鹽的原材料有了，接下來便是製鹽。
他先用大錘將鹽礦石砸碎，取出裡面的黑褐色結晶體研磨成粉末。
隨後又在院子內支起了大鍋，將這些粉末放在鐵鍋內烹煮。
而這時，屋內的母女二人看著他忙碌的模樣，都有些不明所以。
瑤瑤開口好奇的開口問：“娘，爹爹這是在幹嘛呀？”
林滿月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而此刻，李長恭正緊緊地盯著鍋內，沒注意到身後母女的竊竊私語。
此刻，經過大火烹煮的水開始變得渾濁起來。
這時候，李長恭又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竹筒，用數層麻布包裹住竹筒一側，讓後將鍋內的水緩緩倒入。
經過過濾，渾濁的水也開始變得清澈透明。
最後，李長恭又將這些水，放在鍋內烹煮。
待到水分蒸發完畢，鍋壁上，便留下了一層薄薄的白色粉末。
李長恭迫切的伸出手指，沾了一點放在口中嘗試。
“這才是真正的鹽麼……”
又是一個不眠夜，待到半夜時，他身邊也已經堆放了十二三斤的細鹽。
而整整勞碌了一天兩夜的李長恭是真的累了。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敢回屋。
不因為別的，只因他不太習慣與別人一起睡覺。
而同時，他也是真的害怕，原本李長恭給林滿月和瑤瑤帶來的陰影，會讓這娘倆睡不好。
所以他乾脆靠著屋外的牆壁，緩緩地睡了過去。
而這一覺，他睡得很沉很沉。
在夢裡，他依靠著自己遠超於這時代的知識與技術，名利雙收，成了中陽乃至整個大靖王朝頂尖的富豪。
想去江南就去江南，想去漠北就去漠北，無憂無慮。
當然，對於他來說更美妙的，無外乎是瑤瑤歡快的在自己懷裡撒嬌。
真的，即便是做夢時，李長恭都在想著，小丫頭能給他個親親抱抱，呼喊他一聲爹爹。
他也越想越興奮，最後竟在睡夢中，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
清晨刺眼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李長恭緩緩睜開眼。
回頭瞧了眼，屋內毫無動靜，母女倆應該還在睡覺。
李長恭微笑了一下，伸了個懶後，便背起裝滿細鹽的布口袋出了家門。
在當代，販賣私鹽屬於違法勾當。
而立志做一個平凡人的他，自然是不會走上老路。
但這也不代表他就沒法用鹽賺錢。
在當代，官家鹽局與私營鹽商都會收購百姓自己晾曬食鹽。
他完全可以將自己提煉的食鹽賣給官府或者鹽商。
屆時，不說賺的盆滿缽滿，最起碼也能保證個溫飽小康。
而當他來到鹽局門口時。
鹽局外早已有數人或是揹著口袋或是趕著驢車在哪裡等候了。
見狀，李長恭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也反應過來。
在海邊，漁民會自己晾曬海鹽，但官府收購的價格往往偏低。
故而便促成了這些行腳商人，他們來回奔波於大海與內陸。
用高於官府的價格收購漁民的鹽，賣到內陸賺取差價。
而也因中陽距離大海不過百里之徒，所以中陽本地就有許多靠此為生的人。
當然了，這些對李長恭沒什麼影響。
他依序站到了隊伍最末端。
但也在他剛剛站好時，身後忽而響起了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
“呦，這不是李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