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手中沉甸甸的銀錠，林滿月只覺得現在就跟做夢一樣。
或者說，連做夢的時候，她都不敢想象。
平素裡，李長恭回家只有那麼幾件事兒。
一，跟她要錢。
二，拉著家裡的東西出去賣。
要說第三，無非就是輸光了賭本，喝的醉醺醺的回來拿她出氣。
因此，她哪裡敢想象，有一天自己爺們竟會給自己拿回來這麼多錢。
而清楚她心中想法的李長恭，倒也不與她多言。
自顧自的跑到了瑤瑤的近前，道：“跟爹去廚房，爹爹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聽見有好吃的，瑤瑤先是興奮了一下。
隨後，她緩緩抬頭看了眼林滿月，似是在徵求母親的意見。
見狀，林滿月則彎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跟你爹去吧。”
聽見這話，瑤瑤方才跟著李長恭一同進了屋。
廚房內。
“瑤瑤！”
“幫爹拿大個碗，對對對，就那個大海碗……”
“瑤瑤！”
“再幫爹洗根蔥過來。”
父女二人忙得熱火朝天。
李長恭跟她說別的她不理，就只能藉著讓她幫忙的由頭與她說幾句話。
而瑤瑤非常懂事，而且也非常能幹。
固然今年只有五歲，但力所能及，例如洗菜拿碗等事，她都手到擒來。
而此刻，瑤瑤也是樂在其中。
畢竟，只要自己拿東西過去，總能吃到幾塊肉。
後來滿嘴流油的小丫頭，乾脆不去別的地方了，就守在鍋臺旁邊。
一會低頭瞧瞧鍋裡的美食，一會抬頭看看正在忙碌的爹爹。
最後，這小丫頭竟怯生生的問道：“爹爹，你不會變回以前那樣了吧……”
“不會了。”
“那你也不會再打孃親了？”
“當然。”
“哦……”
然後小丫頭就又不說話了。
甚至，當他轉頭看過去時，小丫頭的眼中還有那麼些許的恐懼流露出來。
見狀，李長恭有些悵然若失。
但他也知道，有些陰影並非是一些好吃的就能彌補了。
那是需要用很長時間的溫柔才能磨平。
也罷，畢竟日子還長，自己總有一天會實現那日夢中的場景。
李長恭將飯菜端上桌，對瑤瑤道：“喊你娘吃飯。”
“娘，吃飯了！”
瑤瑤歡脫的跑進裡屋去尋林滿月。
當她隨著閨女出來，瞧見桌上時，不由頓住了。
只見桌上擺放著一碗茭白燒肉，一碗芹菜炒肉絲，還有一小盆小麥飯。
她有些驚詫的看著李長恭道：“耿將軍要來？”
“沒有啊。”
李長恭覺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林滿月指著桌上道：“那你做這麼多肉菜乾嘛？”
聽見這話，李長恭終於反應過來。
他做的這兩個，在後世兩道頂多算是簡單的家常菜。
可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裡，這樣的菜系已經算是可以招待外賓的豪華菜系了。
李長恭有些無奈：“你別多想，這就是一頓很簡單的午飯而已。”
“這……”
林滿月抬頭看了眼他，咬著嘴唇說：“這麼好的菜，只有我們三個人吃也太浪費了吧。”
而瞧見了對方的模樣，李長恭不由輕嘆口氣。
說到底，她就是窮慣了，窮怕了，生怕一下子又回到那種食不果腹的日子裡。
但李長恭也不能再多說什麼。
畢竟，日子是一天天過的，人也是一天天變的。
他能做的，讓日子越來越好，給予這娘倆越來越多的保障。
“瑤瑤正在長身體，得吃點好的。”
“再者，你瞧瞧你現在都憔悴成什麼樣子了，也得好好補補。”
“所以啊，以後我們家的每餐伙食就按照這個標準來了。”
說話間，李長恭直看向瑤瑤道：“丫頭，以後天天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
瑤瑤跳腳喊道。
見她那歡脫可愛的模樣，李長恭嘴角挑起。
他起身扶著林滿月的肩膀，讓她坐在椅子上。
而後，李長恭順勢附身在她耳後低語道：“不要想太多，現在你的任務是帶著閨女幹掉眼前這兩道菜還有那盆小麥飯！”
耳邊的低語，讓林滿月不由心生悸動。
這時候的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裡經得住這般撩？
林滿月身體繃緊，滿臉的緊張，就好似結婚初夜時一樣，心房內有一隻小兔子，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
至於李長恭說了什麼，她一句話都沒聽見。
“咦？”
瑤瑤瞪著大眼睛問道：“娘，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生病了嗎？”
“吃你的飯！”
羞臊難耐的林滿月趕忙低頭吃飯，頭都不敢再抬一下。
一頓飯吃完，日頭已經逐漸西斜。
跟娘倆打了招呼後，李長恭便推著木板車出了門。
他現在也算是嚐到了鹽業的甜頭，自是要加大生產。
但礙於本錢有限，現在也只能練他一個人。
好在，原本的李長恭雖然惡劣荒唐，但卻留下了一副好身板。
來來回回間，小院中便堆滿了黃澄澄的鹽礦石。
如法炮製，粉碎、溶解、過濾、解析。
大鍋下的火一直沒有停過，灰白色的食鹽也一袋接著一袋的被製作出來。
待到鹽礦石用光，食鹽也裝滿了車子。
李長恭抬頭看了眼天色，不知不覺已是半夜。
而如今亦是夏至，中陽地處北方，夜間還是有些冷的。
當熄滅了柴火之後，冷氣侵襲，饒是李長恭這般體制的人也被凍的直搓胳膊。
回頭瞧了眼屋內。
此刻，屋內燭火已經熄滅，想來娘倆已經睡熟。
李長恭輕輕抿了抿嘴，隨後靠著牆壁慢慢坐了下去。
一日的奔勞，讓他疲憊不已。
僅是坐下片刻，便傳出了輕微的鼾聲。
吱呀……
這時，房門忽而被人從裡面推開。
林滿月站在房簷下，望著那滿臉疲憊的男人，神情複雜。
這兩天過的如夢似幻。
甚至新婚時都沒有現在開心。
可是，她也真的怕，這些都是大夢一場。
她抬頭望了眼天上明月。
她很想問問上蒼，這一切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發生的。
看著李長恭，林滿月緊緊地抿著嘴巴。
可也就在她想說些什麼時，李長恭猛地打了個冷戰。
林滿月以為他要醒來，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但立刻她就發現，原來不是他要醒來，而是睡夢中的他，覺察到了寒冷，不自覺的緊了緊衣襟。
瞧見李長恭那疲憊的模樣，林滿月於心不忍。
待回屋取出一床被子，蓋在他的身上後，便去睡覺了。
而在對方走後，李長恭卻緩緩睜開眼，看著天上的明月，怔怔出神。
“真是造孽啊……”
李長恭嘆息一聲，隨後抱緊被子，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
李長恭推著平板車前往鹽局傾銷。
可剛走到鹽局門口，一群神色不善的惡漢便蜂擁上來將他團團圍在當中。
緊接著，人群中走出兩人。
其中一人直開口冷笑道：“李長恭，本來還想去你家找你呢，沒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李長恭抬眼望去，眼前這人不是旁人，正是田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