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時。
沈建堂隨口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從商者，不做沒有利益的事兒，不做不賺錢的生意。”
“可就你李東家當下對此處的投入而言，已然與這個觀念背道而馳。”
“粗略估算，為了建設此地，你的投入應該也不算小吧？”
他環視周遭道：“你難道不覺得將錢投入到這些無用的東西上，有些浪費了嗎？”
“要我說，有這個時間，有這個精力，還不如去幹點別的。”
聞言，李長恭微微一笑。
這話，其實也不僅僅只有沈建堂說過，甚至剛剛耿德元還在與他聊著事兒呢。
為了建設東山，他幾乎將自己所賺錢財的三分之一都投入其中。
此等付出卻看不見回報的行徑，自是會被一些人認為是花錢打水漂。
“浪費與否，不能光看現在。”
“更多的，還是要去看將來如何。”
“再者，建設東山與我做別的事情，並不算背道而馳，並肩進行就好。”
作為一個後世人，李長恭有著與這時代完全不同的想法。
所謂，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踮起腳尖眺望遠方的人，站不了多久。
跳躍著前行的人，也同樣走不了多遠。
而做生意也是同理，想將生意做大，首要做的不是擴張，而是要站穩腳跟，要先維護好自己的基本盤。
唯有讓自己的基本盤變得紮實無比，才能扛得住日後的狂風，抵得住暴雨。
而聽聞李長恭口中的將來二字，沈建堂的臉上閃過了一抹明顯的驚訝。
不過，他倒也沒多說什麼。
一路無話，直跟著李長恭一路來到了存放貨物的庫房外。
這庫房本來是向布商們展示新品布絹以及給布商們休息所用。
但因為後來蔣家的介入，致使布商大量流失，此處便失去了原本的作用，閒暇下來。
而在李長恭帶著‘海貨’回來後，便直接將東西卸在了此處，將其充作庫房使用。
走入其中，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絢麗多彩的光芒。
如今，這些海貨已經被李長恭按照類別分類出來。
文玩字畫、瑪瑙寶石、黃金飾品、珍珠翡翠，都分別擺放在一個個貨架上。
而那絢麗多彩的光芒，便是太陽光從外對映進來時所散發出來的。
看著眼前場面，沈建堂的眼珠子幾乎都快瞪出來了。
固然之前，範廣儒已然跟沈建堂說過，自己的手裡有很多的貨。
但沈建堂卻也是萬萬想不到，他口中的很多，竟然有這般多。
而當他瞧見那些個珍寶的狀態時，沈建堂亦是用滿臉幽怨的神色瞄了李長恭一眼。
他倒騰這些東西已然有幾十年的時間。
早已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即便相隔數米，他也能一眼看出來，眼前這物件好不好，究竟值多少錢。
單單是剛剛目光掃過時，他便判斷出，眼前的這些珍寶單拿出來一個都能算的上價值不菲。
可是李長恭是怎麼對待這些價值不菲的東西的？
胡亂堆放，甚至有些字畫上面，已然落了一層的灰也沒人打理。
這擺明了就是暴殄天物嘛……
萬一剮了碰了砸了壞了幾件，那不就是天大的損失。
而瞧著他那模樣，李長恭也心領神會。
“我們這裡都是一些粗人。”
“不懂如何保養，更不知道如何觀賞。”
“自打這些東西來了之後，就全都放在這裡吃灰。”
李長恭轉身望著沈建堂道：“所有的東西都在這了，沈東家可以隨便走走，隨便看看。”
有了李長恭的准許，沈建堂哪裡還會與他客氣？
當下，他便領著幾個人在貨架當中轉悠了起來。
開始的時候，他也只覺得這些都是李長恭故意為之。
他只是故意將一些珍品擺放在外面，做出絲毫不在意的模樣，以此來彰顯實力。
可慢慢地，他就發覺不對勁了。
因為這裡面的東西，可是比外面那一層還要好呢。
沈建堂捏著一幅字帖，一邊閱讀一邊道：“說實話，這生意我做了不少年了。”
“在之前的時候也有不少跟你一樣，先給我送個樣品讓我看。”
“可今天卻也是第一次樣品與實際上看到的是同一水準的貨。”
說著話，他回頭看向李長恭道：“李東家，我現在真是有些好奇，你這東西都是從哪搞來的？”
“這個……”
李長恭沉默了下。
見狀，沈建堂心中瞭然。
畢竟，他做這一行不是一天兩天了，認識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
而古玩也好，珍寶也好，說起來還真就沒幾個是正路來的。
此時此刻，沈建堂也沒再多問。
他隨手將那字帖重新放回了貨架上，慢慢走回了李長恭的身邊。
“小夥子的確是有些手腕。”
“這些貨的質量，也遠超我的想象。”
這時候，沈建堂看向李長恭的眼神已經起了變化，透著幾分尊敬。
他滿面認真的揮手說道：“這些貨，我都要了。”
“都要了？”
李長恭挑眉道：“確定？”
“當然確定。”
沈建堂動了動嘴角，望著李長恭道：“接下來，我們可以談談價碼了。”
聞言，李長恭心頭一動。
他對上沈建堂的目光道：“沈東家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
“咱們就一口價定下。”
沈建堂伸手握拳又五指張開道：“白銀十五萬兩。”
對於當下的這些貨物而言。
十五萬兩，顯然已經無限逼近白菜價了。
別說李長恭一旁的範廣儒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要知道，之前他們預估的價格，可是二十幾萬啊。
但也沒等範廣儒開口呢，李長恭便率先道：“沈東家，十五萬兩是不是少了點？”
“十五萬兩，已經不少了。”
“李東家，你可千萬不要太貪心啊。”
沈建堂笑呵呵的道：“畢竟，你這些貨就算是放眼全國，只怕也就唯有我敢收。”
“再者，這也是我們第一次做生意。”
“咱們就當交個朋友，日後也好說話麼。”
他這話，明顯就是半威脅半暗示。
他是明擺著告訴李長恭，你這些東西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我清楚。
而若是錯過了我這個大買主，日後你也難找旁人。
畢竟，人家敢幹這一行，就已然說明了人家的手眼通天。
可李長恭會怕這些嗎？
如果會的話，他也就不是李長恭了。
“的確，我這些東西的來路不是那麼太乾淨，但卻是我用命換回來的。”
李長恭此刻也不裝了，乾脆朝著沈建堂道：“而我的命可值錢的很啊。”
“最起碼不是區區十五萬兩白銀就能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