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抉擇

聆微聽到這道熟悉悅耳的聲音，怔怔地回首，入目蕭喻精緻如畫的面孔。

“下雨了，你走的時候沒帶車，我來接你.”

蕭喻的語氣自然又和煦，像是愛侶之間最正常不過的對話，字裡行間都泛出一種親暱和柔和。

唯獨沒有面對情敵之時的敵意。

事實上，蕭喻就好像壓根沒看見聆微身側站著的那個高大的身影，漂亮的瞳仁裡只單單印著聆微的模樣。

聆微動了動唇，思緒還有些回不過神來，輕輕嗯了一聲。

她下意識的轉身，胳膊上的力道忽而加大，迫使她回過身，重新撞入晏明深幽黑深沉的眼波中。

“聆微.”

晏明深的聲音低啞暗沉，近似低喃著她的名字。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聆微的眼睫一顫，不由自主的咬住了泛白的唇瓣。

晏明深問，你真的不能再回頭看我一眼了嗎？聆微的心裡亂成一團麻。

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好似所有的事情都完全變了一個模樣，讓她不知如何去接受。

腦海空茫間，她只能感覺得到，晏明深的手掌炙熱強勢，蕭喻的力道輕柔，卻同樣異常的堅定執著。

兩個男人在這一刻，同時選擇了漠視對方，將最難的抉擇交給她去決定。

細雨飄灑在三人身上，一輪上弦月將他們的影子拉扯得交錯凌亂，一如理不清的愛恨情仇。

良久之後，聆微輕輕的動了動身體，將胳膊緩慢的從晏明深的掌心中抽出。

“聆微……”晏明深低啞地喚著她，想也不想得立刻收緊手指，不讓那微涼的溫度離他遠去。

聆微慢慢的抬起眼簾，音線輕幽，如果被夜風吹亂的雨絲。

“你答應過我……不再糾纏.”

“……”晏明深的眸光一滯，喉嚨間仿若被聆微這句輕飄幽眇的話扼住，連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幾個小時之前，兩人在舞會上的激烈爭執後，他確實親口對她說出了這句類似承諾的話語。

卻沒想到，此時此刻，聆微握著他給予的承諾，選擇了另外一個男人。

晏明深的眸光緊緊的凝視著她，視線一寸寸在她的輪廓上流連而過，仿若想要記清楚她最後的美好模樣。

然後，他極其緩慢而艱難的，鬆開了握著她的手掌。

“……好.”

他在她心中的信任度早已所剩無幾，他實在無法再失信於她，無法去承受她被欺騙後的憤懣指責。

晏明深的眼眸裡是濃地化不開的苦澀和哀涼，一個“好”字就像是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令他巍巍如山的高大身形都不由得晃了晃。

聆微看著他的神情一寸寸灰敗下去，如同殘垣斷壁般的悽愴，一瞬間竟令她如被燙到一般，不得不偏開視線。

整個胸腔都仿若被泡在水中般痠軟發脹，她緊緊地咬住唇，唇瓣泛白，眼眶猩紅。

下一刻，她不可忍受一般地轉過身，對著蕭喻，聲音發著顫：“我們……走吧.”

他們離開的同一時間，一輛大紅色的法拉利張揚的飛馳而來，直到警局大門口才猛地拉起剎車，迅猛停下。

“晏大少，我聽說你進局子啦！”

遲亦湯晃悠悠地從法拉利上下來，一雙桃花眼裡閃著幸災樂禍地笑：“聽我老爹說的時候我還不信呢，特地跑來瞅瞅，沒想到是真的.”

他吊兒郎當的走到晏明深身邊，沒個正經地打趣：“嘿嘿，你看兄弟我夠意思不，馬不停蹄地就趕來了。

要不要我去和張局打個招呼，把你撈出來？”

遲亦湯自己在一邊話嘮地說個不停，愣是沒聽到晏明深回應一句，不由抬頭去看，發覺晏明深連一眼都沒往他的方向看，眼光幽深而執拗的死死盯著某個方向。

遲亦湯順著他的視線，趁著微弱的月色，勉強分辨出那一男一女隱隱約約的身影。

意識到了什麼，他收起紈絝的笑容，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嘆息。

“唉……晏少，你這是，終於肯放手了？”

晏明深依然沒有說話，但他的眼波劇烈的晃動，深如寒潭的黑眸中隨著遲亦湯的這句問話，頃刻間風起雲湧，時而晦澀，時而犀利，似乎在經歷一場激烈的天人交戰。

放手麼？如果在今晚之前，他可能真的就只能放手了。

即便再心痛難忍，他都不可能去斬斷聆微追求幸福的希望。

可是現在，在經歷過舞會的驚魂時刻之後，在親眼看到聆微毫不猶豫地推開自己，再一次用她單薄的身軀去替他擋過死劫，他還能放手嗎？還捨得放手嗎？她的心底一直有他的存在，紮根地那麼深，那麼牢，即便她曾經被多麼冷酷殘忍的對待過，即便她自己都想要強迫自己逃避傷害，卻依然抹不去那份真情。

這樣的她，他真的能捨得放手嗎？！遲亦湯小心翼翼的端倪著晏明深劇烈變換的神情，只感覺這男人周身泛出的氣場越來越低壓，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晏明深沉默地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遲大少爺在旁邊等著等著就沒耐心了，咂了咂嘴，一巴掌拍在晏明深的後背上。

“晏大少你說句話行不行？你當本少爺我會讀心還是會算命啊？我知道被美人兒甩了你心情不好，要不我帶你去泡妞喝酒--”“咳！”

晏明深忽然低低的咳出聲，那咳聲異常沙啞撕裂，像是被他刻意壓抑的時間太久，終於在遲亦湯沒輕沒重的拍擊之後迸裂而出！遲亦湯瞪著眼，呆若木雞地瞧著晏明深青灰的唇角冒出的血泡，又扭頭盯著自己的手掌，腦子裡突突直跳。

我的媽呀我該不是把晏大少打吐血了吧？下一瞬，晏明深的身形一晃，轟然崩塌。

遲亦湯嚇得魂兒都沒了，用盡力氣將晏明深的身體支撐起來，他這時才意識到，晏明深的臉色灰敗的厲害。

“晏晏晏大少你你你別嚇我！”

遲亦湯的視線忽而一頓，眼尖的發現晏明深胸前的西服上，竟赫然有一個彈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