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告訴自己她懷孕了的時候,臉上是怎樣的梨花帶雨,苦苦哀求她能和晏明深離婚。

她還記得,杜瑾瑤因為情緒激動差點小產,晏明深是多麼的緊張,抱著她飛奔醫院,將衣衫凌亂的自己,丟在冰冷的寒風中。

即便她再想要埋藏過往,可這一幕幕一幀幀都是真實存在過的,一想起來就是綿延不絕的苦澀。

結果現在,晏明深告訴她,當年杜瑾瑤懷的不是他的孩子?聆微極其緩慢的搖頭,聲音滯澀:“晏明深你真的夠了,撒這種謊有意思嗎?你覺得我會相信--”她暗啞的字音還未說完,已然被晏明深沉聲打斷。

“心心是杜瑾瑤和尹凜的孩子,和我無關!”

他抓著聆微的肩膀,幽深的眸子裡彷彿燃燒著熊熊火焰:“你不信我,你可以去問晏沁,如果你連晏沁也不相信,就去找杜烈!”

“……”聆微的瞳孔反覆的收縮著,望進晏明深燃著火焰的眸子裡,那裡倒影著自己蒼白的面龐。

即便心底震駭,但她的潛意識裡隱隱明白,她不用去找晏沁或者杜烈求證了。

晏明深沒有騙她,那個孩子確實不是他的。

腦海中嗡嗡作響,聆微不知道自己該對這個事實作出怎樣的表情。

良久之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的溢位。

“晏明深,”她緩慢的抬眸,視線裡無喜無悲:“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晏明深的眉頭蹙了一下,神色複雜,沒有說話。

但是他的表情已經告訴了聆微,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輕輕的扯動了一下唇角,幽幽的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吧?你從一開始就是知道的,對不對?”

聆微透過晏明深熾烈的瞳眸,看見自己慘然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即便是她自己看了,也覺得尤為的苦澀難看。

她真的太可笑了。

一個沒有關聯的孩子,幾句似是而非的謊言,就讓曾經的自己支離破碎。

即便當年的她因此絕望而痛苦,卻沒有資格吭一聲,沒有資格去指責和質問,只能那樣卑微的任由他們踐踏著自己早已傷痕累累的心。

可到頭來,她卻只是一個笑話。

多可悲。

她再也,再也不要這樣可悲的活著了。

晏明深與她近在咫尺,將聆微臉上每一絲的波動都收入眼底,心裡的不安如同黑洞一般不斷擴大。

他看不懂聆微唇角的冷笑,那絕不是諒解或者釋然的笑。

不應該是這樣的……心臟倏然一跳,晏明深手上用力,抓緊了她的肩膀:“你在想什麼?”

他的語氣低沉,直截了當的詢問。

他不想去猜測,也沒時間揣摩,他一分一秒都無法等待,只想弄清楚她所有的想法,不讓她有絲毫逃避拒絕的機會!聆微緩慢的掀了掀眸,冷冷的、平靜地開口:“沒什麼。

我只是在感嘆,晏總用情至深,即便不是晏氏血脈還百般呵護,令人感動.”

“……”晏明深的雙眸裡的火焰驟然飆高,似乎下一秒就會噴薄而出,他必須用著極大的剋制力才能控制手上的力道避免弄疼她。

“杜聆微!”

黑瞳泛出血絲,他的聲音裡壓著巨大的悶痛和撕裂感,這段時間以來聆微面對著他時的所有排斥和冷漠,彷彿隨著她這句諷刺的話語一起匯成一股大力,撞得他再也無法按捺住胸腔中洶湧的情緒,頃刻爆發!“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麼會那樣失去理智!我以為她是你,我以為她才是九年前的綁架案中救我的人!我護她,只是因為我認錯人,你不明白嗎!”

尾音撕裂,空氣中的浮塵劇烈的震顫著,偶爾幾顆落入聆微的眼中,讓她的眼眶猩紅髮燙,纖細的手指顫抖著,慢慢的蜷起。

“晏明深,不明白的人是你.”

她啞著聲音,忍住由心臟深處泛出的汩汩酸澀:“你覺得你能分清我和她嗎?你還能記得清我們在地牢裡,那短短一個月的感覺嗎?九年了,你就這麼有把握,你對她沒有任何感情麼?!”

“砰!”

晏明深再也剋制不住胸腔內幾欲令他窒息的情緒,一拳重重的打在聆微耳側的牆壁上,發出骨肉相撞的沉悶聲響!“我當然分得清!你和她根本就是完全不一樣的,我一眼都不願見到她!你就這麼不能相信我?”

晏明深怎麼也沒有想到,聆微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質疑他情感的純粹。

他確實是認錯了人,但他從頭至尾都沒有對杜瑾瑤要絲毫的情感,就算有,那也是因為和聆微的那一段轉嫁的。

他怎麼可能分不清她們兩個人?一個是讓他痛徹心扉,卻依然想要放在心尖上疼惜的女孩兒,一個卻是撒謊成性,惡毒虛偽的欺騙他的女人,他怎麼可能會弄錯?他更不可能忘記九年前地牢裡發生的每一個細節,那些都是他烙印在骨子裡的東西,是他人生中最難忘的時光,就算只有幾十天又如何?然而,面對所有這些晏明深認為毋庸置疑的答案,聆微只是緩慢的搖了搖頭,聲音沙啞而破碎。

“如果我和她,完全不一樣,那你為什麼會認不出我?”

“……”晏明深神情一僵,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般,啟唇想要解釋什麼,卻被聆微後面的話打斷。

“晏明深,我等了你六年了.”

她抬起眼眸,睫毛不受控制的顫抖著,臉色蒼白而悲涼:“我哪兒也沒去,一直留在原地。

可你為什麼一直都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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