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曹魏大勢去矣
當天色漸明，還在休息的一萬多漢軍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他們發現戰事居然就已經結束了。
將士們昨日攻城，有的受傷，有的極為疲憊，戰鬥力不高，所以沈晨並沒有讓他們參戰，而是讓他們好好休息，等情況不對再叫醒他們，算是預備役。
這些人剛開始就被告知魏軍是在做騷擾的疲敵之計，因此外面不管多熱鬧，一個個也都放寬了心，睡得跟死豬一樣，絲毫沒有擔心。
結果到了第二天早上起來，正精神煥發著準備繼續戰鬥的時候，才發現事情不對，出營後他們看到了令人驚訝的一幕。
大量漢軍押解著無數俘虜進城池關押，沒有打仗的預備役正在打掃戰場，清理屍體。負責記錄的軍官們手裡拿著紙筆，將戰死的同袍名冊點錄，將敵人的屍體抬走。
直到此時那些昨日打了一天仗的漢軍才知道，昨天夜裡，他們睡覺的功夫，魏軍完蛋了。
魏軍也沒有任何辦法，高都縣西城外的魏軍士兵被四面包抄，北面是匈奴人，南面是漢軍騎兵，西面則是漢軍主力，完全被重重包圍。
等到他們好不容易跑到城下的時候，才發覺不知何時城池已經被敵人佔據。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無數魏軍便在那山呼海嘯的“投降免死”當中，扔下了手中的武器，選擇趴伏跪在地上高喊投降。
經過一個上午的清點，戰死的漢軍大約有那麼兩千多人，受傷者五六千之多，傷亡人數還是不小。
而魏軍呢？
五萬大軍，全軍覆沒！
主將毌丘儉被殺，幾個部將死於亂軍之中，梁習王休等人投降，上黨郡瞬間易手。
而上黨郡的淪陷也造成了整個幷州的淪陷。
因為曹魏在幷州已經沒有兵力了，北面的太原郡、雁門郡、樂平郡、新興郡等地幾乎可以傳檄而定，沒有任何阻礙。
唯一的問題在於雁門郡以北的原漢朝定襄郡、雲中郡、五原郡，以及西面的西河郡、上郡、朔方郡等地，如今都已經被鮮卑和羌胡佔據，為異族瓜分。
這些地方就是後世延安以北到榆林、鄂爾多斯、呼和浩特等大片陝西、山西、內蒙地區，現在是鮮卑首領步度根的地盤。而幽州北面，後世張家口以北的內蒙地區，則由柯比能掌管。
如今的曹魏實在太衰弱了，已經沒有能力再把這些失地收復回來。不過對於漢軍來說，這並不算什麼大問題。畢竟歷史上步度根和柯比能也就那樣，根本打不過曹魏。
只是當時的曹魏主要精力是放在季漢和東吳身上，步度根和柯比能控制的內蒙地區並非漢人傳統的耕種區，對於曹魏來說意義不大，這才讓他們撿漏。
現在等到漢軍消滅了曹魏，一統天下之後，包括幷州以北、幽州遼東、涼州草原乃至於西域地區都要收復回來，重新建立新的大漢秩序。
當然。
至少目前來說漢軍的主要進攻物件還是曹魏。
北面的步度根和柯比能要是識相，學南匈奴人乖乖向大漢請降，未來還有一席之地，要是不識相，等滅了曹魏，下一個大抵也就是他們。
戰事塵埃落定，沈晨率領著漢軍入駐高都縣縣城，同時又令趙雲率領兩萬人，立即直奔天井關。
此刻下午日入三刻，也就是傍晚六點鐘左右，大量的魏軍緩緩入駐天井關，他們的前軍已經從天井關過去，分別駐紮於關隘的兩側山嶺左右，把持住了隘口。
沈晨是在七月二日過天井關抵達的高都縣，而當時司馬懿才剛剛從潁川撤兵而已。
雙方一前一後往幷州去，本就拉開了很遠的距離。何況司馬懿大軍臃腫，十多萬人馬根本做不到像沈晨那樣快速行軍，每日的行軍不過二三十里，前行速度比較緩慢。
由於高都縣被漢軍團團包圍，毌丘儉也已經很難再派人與司馬懿進行聯絡，雙方來往的斥候探子被漢軍隔絕，現在司馬懿完全不知道高都縣的訊息。
因為天色已晚，雖然天井關距離高都縣已經不足七十里，但終究還有一日路程，因此司馬懿也沒有急著趕路，而是原地駐紮再說。
眼下他十二萬大軍，其中七萬人正佈置在河內線黃河沿線，防止諸葛亮渡過黃河。自己親率五萬人從太行陘入幷州，人數少了又沒有輜重拖累以後，行軍速度也快了許多。
前面是太行陘天井關的山坳間，過了這裡地形就會稍微開闊一些，司馬懿站在關上遠眺北面。遠處關外是一片平坦區域，左右兩側則是山巒，位置是在後世山西天井關村，正處於山谷底下。
看上去從北往南打天井關似乎比較好打，但實際上天井關是個葫蘆型，關口極為狹窄，只要佔據了關隘，不管是從關南打關北，還是關北打關南，都不會特別好打。
因此可以說這是一片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
正值傍晚時分，夕陽西下，遠處山林隨著初秋的晚風輕輕飄蕩，樹葉嘩啦啦地響動，絢爛的火燒雲燃浸了整個天空，有暮鴉盤旋緩緩歸於林內。
司馬懿揹負著雙手眉頭緊鎖，如今曹魏的形勢很不樂觀，河南放棄之後，丟失了大量人口和土地，進一步削弱了曹魏實力。
好在曹叡那邊前兩天已經發來詔書，沒有責怪於他，只希望他能夠儘快幫助毌丘儉守住幷州，然後把諸葛亮與沈晨擊退，看能不能先取回河東，再收復河南失地。
雖然這步策略比較困難，但如果能夠在高都打敗沈晨，集合兵馬與諸葛亮和關羽決一死戰，還是有一定機率。
再不濟把沈晨打敗之後，西線的漢軍敗退或者被消滅，他們收復河東還是沒什麼問題。
所以現在司馬懿只希望毌丘儉堅持住。
“大都督，毌丘將軍那邊已經有兩日沒有訊息過來了，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是不是要先派人去偵查一下？”
旁邊陪著他的賈逵問道。
司馬懿才剛剛抵達天井關，還未派出斥候去，就點點頭道：“嗯，你待會去安排一下。”
“唯。”
賈逵應了一聲，隨後又道：“聽聞陛下受了傷。”
司馬懿抬起頭看了眼遠處的紅燦燦的天幕，沉吟著說道：“現在最怕的就是陛下出什麼意外，國家不能沒有主心骨，一旦陛下有恙，大魏就要面臨崩塌。”
“只是輕傷，應該是無礙的。”
賈逵想了想，然後繼續說道：“就是那沈晨已經北上，要是聽聞我們到來，大抵會選擇撤兵的吧。”
“也不一定。”
司馬懿搖搖頭說道：“他不是“串聯”了匈奴人嗎？沈晨那廝向來都比較狂妄，縱使他兵力比我們少，也不見得會退兵。”
賈逵就說道：“我就怕諸葛亮和關羽，大河雖然是天塹，但一者河寬極窄，容易渡過。二者大河渡口多如牛毛，想要渡河輕而易舉，此時只有郭淮以及驃騎將軍那幾萬人，會不會防不住啊。”
隨著司馬懿分兵北上馳援幷州，河北的黃河沿線就只剩下郭淮帶著七萬人，已經夏侯淵大概六萬人，總計十三萬人的魏軍規模。
鄴城倒還有五萬正在訓練的世家兵馬，但就算加上去也不過十八萬。
現在整個曹魏腹地，地方部隊幾乎是空的，山東青州地區起義者不計其數，曹軍可謂是節節敗退，已經到了極為危險的地步。
而南線和東線漢軍加起來得有二三十萬之眾，之前諸葛亮十五萬，關羽八萬，隨後劉禪又遣吳懿帶五萬人過來。
二十八萬人。
這還不算後方的輔兵、役夫，全算上的話，五十萬人還是有。
南方大漢顯然是打算全軍壓境，一股腦將曹魏推平，司馬懿這邊感受到的壓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先把毌丘儉給救下來，這樣如果能夠全殲沈晨的西路軍，讓漢軍損失慘重的話，那麼本來搖擺不定的匈奴人只能投入魏營。
這樣一來林林總總加起來曹魏勉強還是有三十來萬人，可以和諸葛亮與關羽的部隊打打糾纏。
而這一切的前提條件是步度根、柯比能以及後方的公孫淵等人不出兵。
事實上諸葛亮已經上表向朝廷請求派人出使鮮卑烏桓以及遼東等勢力，要與他們結交，希望他們在曹魏的後方給曹叡一擊狠的，徹底將曹魏給消滅掉。
劉禪就派人過去了。
只不過曹叡也派了使者過去，陳說利害，告訴他們唇亡齒寒的道理。
一旦曹魏被消滅，那麼大漢下一個要對付的肯定是這些人，步度根柯比能等鮮卑部族倒是不置可否，五胡亂華之前，塞外民族沒那麼大野心摻和中原勢力交戰。
畢竟他們如果打不過的話，大不了就往北逃，逃到後世內蒙地區，甚至外蒙地區都是可以的，不會有太大的風險。
而要是和漢朝聯合滅魏的話，等將來漢朝再一統天下，那麼他們可能會得到漢朝的冊封，並且與漢人通商、互惠、交易、買賣都是塞外民族需求的東西，因此步度根與柯比能還是頗為心動。
唯有公孫淵就要審時度勢起來。
因為公孫淵不是塞外民族，他是曹魏一直沒有騰出手來消滅的地方割據勢力，遼東自古以來都是大漢的地盤，甚至後世朝鮮的平壤在當時都是漢朝的樂浪郡。
如果漢朝再恢復一統天下的話，公孫淵肯定也是要被消滅的物件。
因此他才是明白唇寒齒亡這個道理的人，在漢朝使者和曹魏使者前後抵達，陳述利害之後，他便在考慮不與漢朝結盟，而與曹魏結盟的事情。
但總體來說鮮卑人與公孫淵目前都還只是在觀望形勢，主要也是漢軍攻勢如火，從二月發兵到現在七月，也才過去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曹魏就一敗塗地，丟了大量地盤人口。
從中原到遼東和塞外何止千里之遙，訊息沒那麼快傳遞過去，鮮卑人和公孫淵這些勢力還不知道曹魏現在的情況，不然的話大抵是不會把路走窄。
此刻對於司馬懿來說，唯一的好訊息是北面的鮮卑與公孫淵還暫時沒有落井下石，那麼他只要迅速一點，保住幷州和毌丘儉，那麼曹魏這邊還有依靠著黃河與南方大漢打一打的可能性。
“國事糜爛，路途艱難啊。”
司馬懿抬起頭看著愈發暗淡的天空，不由得深深地有種無力感。
敵人的強大令他感覺到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
便在這個時候，遠處兩側山嶺上，忽然密集的哨聲與鑼鼓聲音響徹天空，緊接著“嗚嗚嗚嗚”的號角連綿。
“怎麼回事？”
賈逵和司馬懿連忙走到天井關城牆上方遠眺關外。
天井關居高臨下，在兩山之間，地勢很高，能夠一眼看到遠處山下的那片平坦之地。
就看到後世天井關村的位置更北的山間，緩緩走出無數漢軍。
那些漢軍打著旗幟，似乎是察覺到了天井關已經被魏軍佔據，便開始在下方平原區停下，然後原地駐紮，修建起營壘。
由於下面地形比較開闊，也不怕被埋伏，漢軍只是派了幾校人馬環衛左右，其餘人就開始砍樹造營寨。
這樣大搖大擺的方式令天井關外的魏軍很是錯愕，不敢下山去進攻，也不敢撤入關後。
“是來阻攔我們的漢軍嗎？他們在虛張聲勢？”
賈逵凝神遠望，漢軍距離他們的位置最少在五六里外，雖然因為地勢較高看得比較清楚，可太遠了，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頭，實在瞧不出對方到底有多少人。
司馬懿面色十分凝重，他靜靜地看著關外的漢軍，既沒有下令進攻，也沒有做任何部署，而是就這麼看著漢軍的行動。
“大都督？”
賈逵得不到反饋，有些納悶地扭過頭看著司馬懿說道：“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司馬懿看了許久，忽然一聲長嘆，搖搖頭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高都縣已經被破，毌丘儉恐怕是沒了。”
“什麼？”
賈逵大驚失色道：“這怎麼可能呢？他不是有匈奴人相助嗎？”
“正因為有匈奴人相助，沈晨才不可能派那麼多人來！”
司馬懿指著關外道：“你想想，若是高都縣沒被破，毌丘儉有匈奴人幫助，沈晨必然是沒那麼快打下來。他兵少，我來馳援後，他憑什麼敢再分兵來攔我們？天井關最好的地勢在關上，關下一覽無餘，無險可守，他們憑什麼敢在關外結寨？”
“這”
賈逵一想也是，對方如果是沈晨派來駐紮於天井關防守他們的，那看到天井關已經搶先被魏軍佔據，對方憑什麼敢還繼續結寨。
難道敵方守將在沒有險要地利的情況下，還以為可以防守得住數萬精銳魏軍的進攻嗎？
“只有一種可能！”
司馬懿長嘆了一口氣，哀傷道：“高都縣已經被破了，山下的漢軍，不是來阻攔我們的，是來進攻我們的！若我繼續再留在這裡，就要面臨沈晨與諸葛亮的夾擊了，退兵吧！”
“大都督”
賈逵猶豫道：“不派人繞過下面山谷，前往高都縣去打探一番嗎？萬一這是沈晨之計？”
“是計也是個險計，可若真是計，高都縣就沒有被攻破，匈奴人還在城外，毌丘儉再犯蠢，也該派人來聯絡我才對。”
司馬懿搖搖頭：“大勢去矣，退兵回河內，早些於鄴城外佈置營寨，或許還能與漢軍相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