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皇宮勤政殿之中,各種奏章、聖旨落滿了一地,尚書省、門下省、戶部大小官員伺立在了一旁,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昏庸、無能,怠惰因循,遷延顧望,誤我大事.”

趙忠信將一份份聖旨狠狠的摜在地上咆哮道。

自趙忠信登基以來,眾臣很少見趙忠信發怒,再大的事情,趙忠信均能平心靜氣,就連宋金戰事最緊張的時候,趙忠信雖心中焦急,當也沒有遷怒他人,均能平靜處理,很少失態。

趙忠信拿起一份聖旨怒道:“百姓們都快餓死了,百姓們都到了鬻妻賣子的地步了,賑濟災民的詔書居然還在你們手上?你們到底想怎樣?若是邊關戰事之事,如此延誤,豈不是貽誤戰機?”

“官家息怒.”

顏夏木撿起一份奏章苦笑道:“三個月旨意能到各路府州就算是快的了。

.”

元豐改制後,宋神宗照搬“唐六典”,復三省六部制。

凡內降旨意、文書、各處所所上奏章、申狀首先到中書省、門下省,其後皆送至尚書省,尚書省審閱後再下至六部,六部再交各案勘會,審閱文書,詢問相關事項,各案根據文書所涉及的地域,近則向京城之內到各寺、監勘會,遠則至各路府州,待一切齊備,明確相關事理後,再申報尚書省,於是又回到了尚書省,尚書省再送轉中書省取旨。

中書省得旨後,再轉送門下省復奏,皇帝硃筆畫可後,然後再下達尚書省,尚書省複議後再下達六部,六部接到尚書省旨意或文書後,再進行復議,其後才至各路府州。

如此,旨意的下達或各處所奏報,自然手續繁瑣,旨意或奏章來回繞好幾圈,時間就耽擱在路上或堪會之上了,於是少則三個月,多則一年以上旨意、內文等才能到達各處所。

此還是三省六部官員辦事幹練,不拖拉,若遇到辦事拖拉或故意刁難,那麼時間就會拖的更久了,甚至石沉大海、不知去向。

趙忠信瞭解後,怎不異常憤怒?趙忠信知道目前朝廷各部辦事拖拉,可萬萬沒想到會到了如此地步,簡直是昏庸無能、腐朽不堪,朝中各部疊床架屋,官吏之間相互扯皮、互相推諉,令人憤慨。

此時與趙忠信在廣南之時不一樣,廣南是新建,一切都是全新的,挑選官吏也是較為嚴格的,同時各部設定也是極為簡便、效率的。

而此時宋朝廷看似是一座華美無比的宮殿,金碧輝煌,巍峨高大,其實內部已經腐朽不堪了,但卻是朽而不倒,修修補補,勉強維持。

看似經濟繁榮,商業發達,百姓生活富足,但富足只是少部分人,特別是佔大多數人口的農戶日子過的並不是很富餘。

朝廷也是百弊叢生,就算能堅持一些年,但最後必將落入夷狄之手。

大宋已經生病了,且病的還不輕,就如李椿年所說的,乃是沉屙宿疾,積貧積弱、積重難返。

既然生病了。

那就必須治病,但沉屙宿疾用一般的溫和湯藥是幾乎沒用的,必須下猛藥,必須有壯士斷腕的決心,用猛藥治之,其後再輔之以溫和湯藥慢慢調理。

不過下猛藥的兇險之處就在於猛字,一不小心就會摧毀病體,摧毀大宋,大宋也將陷於一片混亂之中。

趙忠信臉色陰晴不定,心中上上下下翻騰不已。

“官家,變革祖宗之法已經迫在眉睫,必須馬上施行了.”

尚書右僕射韓世襲忽然開口奏道。

韓世襲此言一出,頓時將眾臣驚了個目瞪口呆,均是呆呆的看著趙忠信。

韓世襲跟隨趙忠信的時間太久了,怎能不明白趙忠信的想法。

趙忠信自登基以來,一直想變革,一直在尋找機會,不過是因為當時宋金戰事未了,為了穩定朝局,因此就對大宋的各個條法並未做大的變動。

趙忠信與韓世襲兩人此時心中不約而同的同時意識到了,秀州之事就是一個契機。

“官家”韓世襲接著說道:“元豐官制變革後新官制基本上延續至今,沒有大的變動,元豐官制確實是改變了不少宋初以來官位、官名混亂的局面,精簡了各部衙門,改變了以往紛繁複雜的官制。

整頓了舊制名實不符,官事分職的紊亂局面,元豐改制之後,官吏循名責實,各司其職。

此為元豐改制之益處,但其也有不妥之處,那就是三省之弊,本是一省可辦之事,偏偏分作三處,此為元豐照搬唐六典之弊。

在三省制中,門下省只管省審封駁,尚書省只管奉行,而中書省掌管機要、釋出政令,目前門下省與中書省雖合併為中書門下省,但仍是各行其是,三省各司其職,另外還有左右宰相分班奏事,於是雖看起來是職責分明,互相協同處理軍政之事,可實際是卻是相互推諉、互相扯皮之時甚多,以至於政令不通,效率極為低下.”

申世襲頓了一頓繼續說道:“金廢帝完顏亮雖雖淫暴自強,然銳有大志,定官制、律令,其將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合為一省,名曰尚書省,由三省六部制變成了一省六部制,不設平章政事官,設尚書令一人,總領紀綱,尚書令之下為尚書左丞相、尚書右丞相,掌丞天子,平章萬機,為宰相,其下為尚書左丞、尚書右丞等等。

如此官署精簡、效率倍增、協同共事、互為制約。

金帝完顏雍雖此時將廢帝完顏亮貶為了海陵王,但仍是在延用完顏亮所制,由此,微臣以為我聖朝亦可如此,廢中書、門下兩省,施行一省六部制.”

申世襲說罷,眾臣紛紛交頭接耳,低聲議論不已。

趙忠信有些明白了韓世襲的意思了,漢實行丞相制度,丞相有決策權、行政權與執行權,權利過大已經威脅到了皇權了,王莽篡位就是佐證,於是到了李唐就實行三省六部制,將相權一分為三,分而治之,皇帝就能牢牢的掌握皇權,而制衡相權,到了目前,趙構更是將宰執之權一分為二,分左右僕射,皇帝就能左右逢源,以免皇權旁落。

無論施行什麼制度,其實就是皇權與相權之爭,是皇帝與百官之間的勾心鬥角。

韓世襲此時提出撤除中書門下省,三省合一,明面上看是為了今後辦事不會互相推脫、相互推諉,其實質乃是將權利集中。

而申世襲深知趙忠信的志向,那就是一統寰宇,而一統寰宇的必要條件也是首要條件,就是權利集中,如此才會政令通達,如臂使指。

趙忠信目前需要如此,需要一言九鼎,而不像以往皇帝若決策錯誤,宰相或其他臣屬可以拒絕執行,如完顏亮南侵之時,陳康伯燒燬趙構的詔書一事。

但同時趙忠信不明白的是,韓世襲隨後又提出了在尚書省設定尚書令之事,要知道有宋以來,宋從來沒有將尚書令授於任何人,原因就是制衡相權,使皇權高高在上。

尚書令之位在左右丞相之上,如此豈不是又將宰執之權又合三為一了?若真如此,那麼尚書令就非韓世襲所屬了,難道韓世襲不滿意目前右相一職嗎?非要獨相?尚書令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

趙忠信當然相信韓世襲,相信他不會如其他權相一樣,把持朝政,而架空皇權,他也沒這個本事將趙忠信架空。

但他到底是何意?趙忠信苦苦思索。

“官家”戶部侍郎鍾世明出班奏道:“三省六部制乃是祖制,一省六部制乃是夷狄之制,我聖朝仿效夷狄之制,豈不是笑柄?”

“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雲書海出班奏道:“夷狄之技也不是都是一無是處,如其養馬、馭馬之術,還有其馬政,均可為我聖朝借鑑,官家,臣以為韓相公之言可行.”

“祖宗之法不可廢.”

陳康伯出班奏道:“官家,漢高祖、漢宣帝等三代之君常守禹、湯、文、武之法,而禹、湯、文、武之法,雖到了目前仍是可行,漢之武帝、元帝改孝宣之法,窮兵黷武,百姓兵役繁重,苛取於民,而民陷於水火之中,揮霍無度,耗費鉅萬,其國勢衰弊,海內虛耗。

由此,臣伏乞陛下萬不可擅改祖制.”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韓世襲、雲書海等人之言幾乎就是趙忠信的意思了,如此,趙忠信行變法之事就勢在必行了,而變法之事太過兇險,元豐之禍就是佐證。

最關鍵的是韓世襲、雲書海等人均是廣南舊吏,是趙忠信的舊部,若此次撤除中書門下省,那麼其後肯定就是變法了,而變法趙忠信必然會重用韓世襲、雲書海等人,這麼以來,朝廷豈不是就被廣南派系完全把持住了?因此陳康伯反對此事。

變法成功當然是好事,若失敗肯定會讓宋失去目前的大好局面,目前應該穩定是最主要的,因此陳康伯反對變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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