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對靳廷森表白的那個夜晚。

那時他並不相信自己,而自己卻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他。

不能出口的餓情愫折磨了她很久,終於爆發了,所以她才抱住他,告訴了他自己的心意。

那時的他不知道是接受,還是默許了,但是自那次之後兩人的關係明顯好了很多。

而當時她不知道靳廷森就是殷御宸,還為此自責了很久,想著要跟靳廷森離婚。

現在想來,那個時候的靳廷森說什麼也不答應,顯然是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太太的。

偏偏自己不知,如果不是懷孕的意外,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

一件件,一樁樁,足見靳廷森的心思有多重,心有多狠。

想到這裡,她撐起身體一搖一晃的走向了陽臺,還沒跨出去就跌坐在了地上。

飛起的窗簾一下一下的打著她的臉,彷彿是在替往昔的自己抽打她,氣她的愚蠢,氣她的無知,氣她的不可救藥。

她自嘲一笑,明明是笑,但是嘴卻嚐到了鹹澀的味感。

在夜風的嗚咽中,她的喉嚨發出了一記崩裂的抽泣,這一記抽噎解鎖了她的委屈,她的苦楚,她的傷痛,瞬間整個身體,整顆心都開始劇烈的抽搐,讓她承受不住,只得捂著臉痛哭出來。

房間內一片安靜,只留她的聲音在迴盪。

聲音裡的悲慟與痛楚,使得去而復返的李迦都停住了腳步。

他手裡端著剛熱的解酒湯,五指緊緊扣住碗底,溫雋的眉目逆著光,被黑暗吞噬得一寸不剩。

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等到顧小西的哭聲轉弱,他才收起了眼底的深沉,換上溫柔的表情走了進去。

裝作沒聽見她的哭嚎,笑著道:“小西,我端了一晚解酒湯給你,你先把它喝了吧.”

顧小西聽聞李迦的聲音,慌忙擦了臉上的淚痕,轉頭望著他。

眼淚擦得到,但是眼眶裡的碎光卻擦不掉。

尤其是她轉過頭時,眼底的那片紅腫。

但是李迦卻仿若未見,溫溫的笑著,走到她身後:“怎麼坐在地上了,來,先起來,地上太涼,這樣容易感冒.”

心頭還壓抑著痛苦的顧小西猛然看到神情溫柔,眉目清雅,宛若月中人的李迦,臉上有些呆怔。

見他將冒著熱氣的解酒湯遞給自己時,她低聲問道:“李迦王子,您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呢?”

李迦聞言,將解酒湯放在她的指間,用眼神鼓勵她喝下去。

等到顧小西聽話的喝完了之後,他直接拿自己的衣袖為她擦拭嘴角的餘汁,神情溫柔得連月光都所不及。

“小西,你還不知道嗎?”

這一聲反問,宛若一記鞭子,一下子抽醒了混沌的顧小西。

她驚訝的抬起頭,望著眼前的人,他的心思她早就知道,可是卻一再裝作不知。

李迦見顧小西不再問,反而用著矛盾的神色望著她。

他伸出手,含著他暖意的指腹一一拂過她的額頭與眉骨,而後落在了的眼角,那裡還有一點溢位來的淚痕。

他用拇指輕輕的為她擦拭,繼續說道:“小西,不管外人怎麼說,不管會遇到什麼反對,也不管未來有多困難,我都從未想過要放棄你.”

被反覆利用,最終被心頭之人放棄的顧小西聽聞這聲從未想過要放棄她,心頭震動,壓下的眼淚逆行回了眼眶內。

李迦扶住她揚起的臉,以便她能不偏不倚的望著自己的真心:“小西,你不知道從我在別莊見到你,從我看到被誣陷卻還是能自己申辯,甚至明知是危險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時候,我就對你上了心。

可是很多時候我又心疼你的堅強,看到你不幸福,就想要把你解救出來.”

說著,他的語氣卸去了剛染上的凝重,轉為如月色般溫柔:“所以我很慶幸,如今的你在我身邊.”

顧小西默默地望著他,看著他的眼睛,裡面星光滿綴,柔光瀲灩。

剛喝下的解酒湯的熱氣彷彿從心底竄上了臉,繼而蔓延到了她的眼眶,使得她的視線又模糊了。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回話,便一頭栽倒在了他的肩頭。

李迦見她突然倒下,驚著臉扶住她。

見她低垂著腦袋,伸手去摸她的氣息,發現還是平穩的後才放下手。

將她重新放在肩頭,無奈的笑了起來。

一會兒後,他將顧小西放在了床上,悄悄的走出了房間。

等到他走出去了一會兒後,床上的顧小西慢慢的睜開了眼。

李迦終於用虔誠與真摯將他的心思說了個明白,而她也聽了個清楚。

她明白,在這片暗無邊際的夜色中,在這片難以走出的囹圄內,他默默地陪著她,想要給予她新的希望。

可是心早就千瘡百孔,早就失去期待能力的她,還能怎麼辦。

她無聲閉上眼,任由眼淚從眼角滑落,砸入枕頭,無聲又兇猛。

清晨,顧小西很早就醒了。

但是聽聞外面動靜不大,她就沒有動。

直到聽到外面傳來了聲響,她才慢悠悠的坐了起來。

因為昨晚是李迦將她抱進來的,下床時她沒看到自己的拖鞋,只得赤腳走出去。

出去的時候,李迦正好洗漱了回來,見顧小西起床了,正要說話卻注意到她的腳是光著的,立刻走了過去。

將自己的鞋拖給了她,道:“你穿著吧,我可以不好用穿.”

顧小西看著腳下比自己的腳大了好幾號的鞋,感覺有些彆扭:“不用,我就這樣也可以,沒關係的.”

李迦瞄了她一眼,溫和的笑道:“女生還是不要打光腳,不然容易寒氣入體。

快穿著吧,如果擔心我寒氣入體,你可以下去換鞋,將我的鞋還給我.”

顧小西見他那麼說了便穿上了。

“你先去洗漱,洗漱了之後再下去換鞋吧.”

“好.”

顧小西順著他指著的方向,走過去,進去時不由一愣,因為洗漱臺上已經放著擠好牙膏的牙刷以及放滿了水的水杯,明顯是為她準備的。

看到這樣的細節,她的心不由主的泛起了一點酸楚,這些小事就連號稱愛她的靳廷森也不曾做過。

女人就是這樣,越是細節,越容易被觸動。

她遲疑了很久還是伸手將它們拿過來用,刷牙後簡單的洗了個臉,就走出去了。

見李迦不在房間,反而旁邊的衣帽間的門關上了,她知道他正在換衣服,便下去換鞋。

等到臥室的門傳來了開啟又關上的聲音後,穿著一件淺藍色襯衣的李迦才走裡面走了出來,默默地走入了洗漱間,見東西已經歸位後,謙潤的嘴角捲起淺淺笑意。

顧小西小心的走下樓,去玄關換了合適自己的尺碼的拖鞋後,提著李迦的拖鞋往回走。

半途碰到了正在備早餐的管家,兩人見面,同時一愣。

顧小西彷彿被抓獲現行的小偷一樣,很是不好意思。

而管家卻沒有異常神色,友好的望著她:“顧小姐,昨晚休息得好嗎?頭疼嗎?”

顧小西聞言,連連笑著答:“我睡得挺好的,不頭疼,多謝管家關心.”

“不客氣.”

管家說著,目光落在了被顧小西提著的拖鞋上,用著疑惑的語氣問道:“這雙鞋好像是殿下的.”

顧小西聞言,輕輕咬唇,解釋道:“對,我昨晚忘記換鞋,所以才穿著他的鞋下來換,現在就把鞋給他送回去.”

管家聞言,神色一下子很古怪:“這麼說,你們昨晚是一起……”顧小西臉色微變,隨即解釋:“我和王子殿下是在他的臥室,但是我們分開睡的.”

管家聞言,驚疑的打量著她,隨即淡淡一笑:“顧小姐不必緊張,我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顧小西覺得再繼續呆下去就尷尬了,便笑道:“恩,那我就先上去了,您繼續忙.”

管家頷首。

顧小西小跑著上樓,一溜煙就沒了身影。

管家目送顧小西上樓,淡然的神色這才隱隱沉重。

對於李迦與顧小西之間,他雖然不反對,但是考慮到她的身份,他覺得這條路免不了艱難與困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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