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無法靠近的溫暖

如顧小西說的，她只是想走走。

卻不會任性到不顧自己的安危，一路沿著路邊走到學校門口，默默的走進去。

喧雜的人聲被層層綠茵隔絕在外，校內只剩下屬於夜晚的寧靜與安寂。

這個時候除卻運動場那邊，到處都是安靜的。

偶有一對學生情侶走過，引得她微微一怔，隨後她又漫無目的的走著。

文茜不知道顧小西怎麼了，默默的跟著。

幾乎將整個校園走了個遍後，她們走到了宿舍樓下。

她的腿有些受不了，雖然她之前也有踩高跟逛街的習慣，但是卻沒有這樣一直走著的時候，如今這麼走著，她的腿開始疼。

眼看要到宿舍，她只得打起精神，繼續跟著。

但是兩人都沒有想到，剛走過宿舍樓下，一道黑黢黢的身影半隱半沒的侵入了黑暗，對方的頭輕輕仰著，似乎在看著某個亮著燈的視窗。

文茜沒認出的對方的背影，但是顧小西卻認出來了。

因為認出來了，所以她沒再往前走。

一直背對著她們的人彷彿察覺了後方的視線，輕輕轉頭。

被雲層擋住的月光在那時正好破雲而出，一束月光毫無預兆的穿透下來，照在了他的臉上，清淺的勾勒出對方溫和柔和的臉。

俊秀的眉，溫柔的眼，筆挺的鼻，淺笑的唇，每一處每一寸都流轉著柔柔的淺光，讓人挪不開眼。

見到對方，文茜如釋重負了。

不顧顧小西的僵硬，含笑走了過去。

“您來了，那我就先上去了.”

李迦望著見過的文茜，看著兩人正式的裙裝，目光微頓，隨即輕輕點頭：“好.”

等到文茜走入宿舍，李迦才藉著月光，慢慢走向顧小西。

看著裝扮過的顧小西，他的笑容又柔和了幾分：“小西，今晚你們有活動嗎？”

顧小西收回了視線，低頭看著裙子，輕輕勾唇：“有人請吃飯，環境比較好，所以就簡單打扮了一下.”

“真好看.”

李迦由衷誇讚。

顧小西聽聞後，不喜不悲，繼續勾著春：“你怎麼來了？”

李迦站在她身前，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我聽說你論文透過，可以正常畢業了，就想著跟你說聲恭喜.”

順便，也來看看你。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也不敢說出口，怕顧小西又會掉頭走調。

“謝謝.”

顧小西心亂，看到李迦後更亂了。

很多話不能說，只得繼續往心裡壓。

李迦見顧小西不說話，低聲道：“不如，我陪你走走吧.”

說完後，他注意到顧小西穿的是高跟鞋，又補充問道：“你還能走嗎？”

顧小西的腿其實也痛了，但是她不想回宿舍，於是，點頭答應了。

兩人並肩走著，昏黃的路燈從上面灑下，將兩人的身影映在地面，默默拉長。

走了一段路後，李迦見顧小西還是不說話，輕聲問道：“小西，你怎麼了？”

“沒事.”

顧小西低聲回應。

“那我怎麼感覺你不開心呢？”

李迦站住了腳步，定定的望著她。

顧小西心一驚，有那麼明顯嗎？但是步伐卻不停。

李迦見她繼續走著，只得繼續跟著。

因為顧小西有心事，還不願意跟他說，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今天來，本就是想看看她，哪怕只是看到她的宿舍也好。

但是他清楚這種思念不能說，至少現在還不能說。

又走了一段路後，一直沉默的顧小西突然開了口：“李迦，你最近還有跟靳廷森聯絡嗎？”

這句話宛若一記榔頭，狠狠的敲入了李迦的心裡。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顧小西是因為靳廷森不開心。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答：“有.”

顧小西聽聞這個答案，並不意外，邢寬還在這裡，自然還會有聯絡。

“你們之間……解決了嗎？”

之前鬧得滿城風雨的戰事，最近已經很久沒聽到了。

李迦點頭：“解決了，所以沒有戰爭.”

顧小西這才停下了腳步：“謝謝.”

李迦聞言，苦澀一笑：“我感覺，我們好像又回到了最初認識的時候.”

顧小西側頭看著他，見他嘴角留有苦澀，心裡一緊，不知所措的愣著。

李迦舒出一口氣，低頭看著兩人交纏在一起的影子，低聲問道：“小西，你還愛著他嗎？”

愛！顧小西聽聞這個字，驚恐的後退，愛他？她還愛著他嗎？李迦見顧小西臉色驟變，眼中閃現一絲不忍，但是很快又被苦澀取代。

心輕輕的抽著，同時也在不受控制的期待著。

期待著，她的否認。

然而顧小西攥緊了手，卻答不出一個不字。

兩人隔著距離，各自對視，卻都不往前走。

就在李迦準備轉身往回走的時候，顧小西卻出聲了：“我可能還愛著，但是卻也在抗拒。

我拼命的將他從我的心裡剔除，可是總是會遇見一些人和事來提醒我他的存在。

我不是不想重頭開始，只是還需要時間.”

李迦聽聞顧小西的話，驀地回身，藏在心底的期待緩緩爬上了眼眸。

“小西？”

顧小西覺得很矛盾，蹲下身抱住自己：“我是一個孤兒，在遇見靳廷森之前我沒有期待過什麼，也沒有得到過關注與溫暖。

遇見靳廷森後，我以為我得到了一切，我掏空了我的一切去愛他，去守護自己想要的幸福，但是最終一切還是如水中花淒涼散場。

我不知道這樣掏空自己，揉碎自己的感情，我要怎麼才能忘記。

我努力的想要重新開始，但是好難，難得我都不知道我還能怎麼做.”

李迦聽著顧小西的聲音染著哭腔，很是心疼，走近她緩緩蹲下伸，伸手摸著被埋在她雙臂間的頭，聲音含盡了溫柔：“小西，我理解你的感受，也明白你的矛盾。

我知道我不該這麼問，可是我又怕你一次次被影響會忘記了努力放下曾經的自己，也怕你會重蹈覆轍。

想要放下這份錯誤的幸福，的確很難。

但是你也不要逼自己，慢慢來，時間很長，足夠你忘記.”

顧小西痛苦搖頭：“我本以為我已經能坦然面對過去，見到葉茜的時候我都沒有失控。

可是見到邢寬後，我卻撐不住了。

他的笑容，他的語氣，他的眼神，都讓我想起在菲彼得王國，想起靳廷森，想起我和他曾經那些幸福，不幸福的事情。

它們不斷的朝我壓來，讓我快要喘不過氣了.”

李迦聽聞她的話，眼色一深，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小西，不要去抗拒那些回憶。

它們已經根殖在了你的心裡，你越抗拒，它們就會扎得越深。

看到邢寬沒什麼，想起過去也沒事。

你只是在回顧過去，並不是想要沉湎，不要被心魔抹去了理智.”

顧小西陷在過去的悲慟中，眼淚無聲成兩行，悲蹌又無助。

“小西，別哭了，你沒錯，這些事沒什麼大不了，你可以重新開始的。

我以後也不問你了，只要你高興就好.”

顧小西扣緊了自己的手，剋制自己不要再想了。

每想他一分，她心裡的刺就深一分，對自己的厭惡就增一分，這樣下去，她會崩潰的。

李迦見顧小西哭泣不止，深吸了一口氣，將她壓入了自己的懷中。

從前的顧小西會抗拒，但是這次的顧小西卻沒有，與殘留餘唸的自己抗爭已經耗費了力氣，她沒有力氣再拒絕唯一靠近的溫暖。

哪怕是短暫停留也好，她真的需要借勇氣。

發洩情緒的最好方式就是竭盡全力的哭泣一番，將所有悲傷都化作眼淚流出身體，這樣身體就會舒暢很多。

顧小西的情緒在李迦的陪伴下，在夜色的包圍中，由激動趨於了平靜。

意識到自己靠在李迦的懷中後，她慢慢收回了身子。

剛挪開距離，她就因腿麻跌坐在了地上。

李迦見狀，伸手扶住她：“沒事吧？”

顧小西搖頭，宛若觸電般的酥麻感壓住了心裡的難受。

“沒事，讓我坐會兒就好.”

不想，李迦卻轉身，背對著她：“上來吧，還有十分鐘你們宿舍就要關門了.”

顧小西望著李迦的後背，在她這樣需要依靠的時候，那個後背彷彿散發著溫暖的光澤引誘著她撲過去。

可是縱然那麼想要靠近，卻依然沒能敵得過她內心對靳廷森的畏懼。

“李迦王子，謝謝你的善意，但是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背對著她的李迦聽聞她的這句話愣了好幾秒，溫雋的眉目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結出了一片悲色。

片刻之後，那股情緒被他狠狠壓在了眼底，回身的時候他的眼中已經恢復淡然。

“好，那我陪你走回去.”

謝絕了依靠，如今的陪伴她不忍再拒。

她默默點頭，自己站起來與他往宿舍走去。

夜色一如既往的朦朧著，在這片看不清天地的蒼白中，人心都彷彿看不清楚了。

靳廷森已經忙碌了好一段日子了，但是雷打不動的是，不管再忙，他都會每天回家陪今今睡覺。

時間一天天過去，今今也在長大。

從之前對他好奇變為了溶血的依賴。

有時，就算他很困，也會等著靳廷森回來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