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素姑姑只有一雙手,無法同時給兩人拉筋。

姜嫻被折起來的時候,陳答應就在一旁看著,驚疑不定:“這……真是內教坊來的女師傅,不是慎刑司來的掌事?”

這些個動作,跟板著之刑有異曲同工之妙。

板著之刑,是對宮女的刑罰之一,伸臂彎腰,兩手扳住雙腳,是謂板著。

遠遠看著,人也是被對摺起來的。

荷香嚇一跳:“主子慎言。”

陳答應:“已經慎言過了。”

主僕二人小聲說話,一旁玉素姑姑抬起頭來,燦笑:“陳小主別急,等會奴婢就來替小主抻筋骨。”

玉素姑姑這話,跟閻王批命似的。

陳答應連連搖頭:“不必不必,我只是來看看姝姐姐的,我就不必了,我待著挺好的。”

“可是……”

玉素姑姑遲疑。

她從梁公公那得的命令是教姝常在,沒提到另一位答應,但姝常在提了要她一起教,她便領命。沒想到陳答應不願意。

“我身卑位微,不敢搶了姝姐姐的風頭。”

為求保命,面子也不要了。

姜嫻也是人,她也覺得抻筋骨疼,於是道:“萬壽節向皇上獻禮,陳妹妹有可送之禮嗎?”

這一問,把陳答應問住了。

說來也可氣,答應的月例銀子才那麼點,過節送禮卻不能少。

姜嫻:“向皇上獻藝,就不用花銀子了。”

陳答應咬牙:“……我學!姑姑教我!”

選擇年會表演才藝,還是大出血讓老闆本就富裕的家庭錦上添花,出身清貧的兩人作出了同樣的選擇。

皇上沒召幸倚竹軒,也沒看其他入宮的新人,而是到昭陽宮裡去安撫貴妃。

因為今日送上的密摺裡,就有關容家的摺子。

貴妃受寵,安了容家的心,前朝能少許多事。

後宮說容貴妃難伺候,其實不全對,有時她是很好哄的。這不,皇上宿在昭陽宮裡一日,她明豔的臉龐便有了笑意,翌日特意戴了滿頭珠翠去建章宮請安,準備耀武揚威。

容貴妃恃寵生嬌,稱病不去請安是常有的事。

也就這回想炫耀,才這麼積極。

結果她剛畫好全妝,髮型也做好,建章宮那邊傳話來——皇后娘娘頭疾犯了,身體抱恙,免掉今日的請安。

貴妃的笑容當場凝固。

來傳話的宮女福錦極恭敬地說:“皇后娘娘說了,貴妃娘娘自變了天氣來也常有個頭疼腦熱的,正好今日一併休養休養。”

容貴妃用缺席請安來示威,皇后沒往心裡去。

她有時甚至覺得不能把人想得那麼壞。

也許貴妃不是示威,是和她一樣不想早起。

唉,誰不想放天假呢!

於是就有了今日宮女福錦的貼心傳話——今日本宮也實在不想起來,甭管真病假病,領導放你們一天假,快活去吧!

“……那就替本宮,謝過娘娘的體恤了。”

這句話,容貴妃是咬著後槽牙說出來的

她這髮型可麻煩了!

是京中時興的款式,專門給那些清閒富貴的太太設計的,綰髮過程就要大半個時辰,她特意起了個大早,就為給六宮賤婢展示自己的新造型,結果皇后說不用來了,放假了。

送走宮女福錦後,容貴妃怒氣衝衝地坐下:“皇后總是與本宮過不去,居然擺本宮一道!定是見本宮昨日侍寢,妒火燒心,今日才臥於病榻,起不來床……讓六宮去請安,是皇后的本分,她身子這般不好,還不如換本宮來當這個皇后!”

昭陽宮被貴妃守得跟鐵桶似的,全是自己人。

平日在昭陽宮裡說話放肆些,已成習慣。

宮女秋雲垂首附和。

而她對面的秋堂則面露不解——娘娘昨日才說,皇后天天要六宮去請安,生怕大家不知她是皇后似的,麻煩得很!

今日就換種說法了。

她輕聲問:“既然不用去建章宮,娘娘可要再睡一會?娘娘昨夜侍寢也辛苦了。”

容貴妃卻不想睡。

她閉了閉眼,想了些藉口把后妃喚來作伴,看看她有多漂亮,話到嘴邊卻是:“把姝常在召過來。”

……

另一邊廂,姜嫻也被打亂了計劃。

她閒不住,一閒就焦慮。

於是當擺著一張晚娘臉的秋雲來到倚竹軒,說是貴妃娘娘有請時,姜嫻便爽快地跟了過去——即使刀山火海在前,打工人也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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