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常在是有幾分急智,難怪哄得皇上多寵愛了兩分,”

容貴妃神色一肅,斂起笑意,疾言厲色:“可為皇上龍體著想,不誤朝政,該是宮妃自發去做的,若是人人想著鑽宮規的空子,這後宮可還有一日安生?誰都學著你拉著皇上不放,你多少條命也不夠賠的!”

她這句清喝,讓原本昏昏欲睡的皇后暗打了個激靈,蹙眉揚眸看向容貴妃。

容貴妃這是又看不慣誰了?

皇后聞著姜嫻身上的寧神香,頭疾都舒緩許多,不禁對她多了兩分好感。

容貴妃正尋思著治她個什麼罪,餘光掃到皇后正瞪著自己。她不知道皇后是被她的一聲嬌喝驚醒過來,正迷瞪著,她以為是皇后不悅自己在建章宮裡使威風,但她行走宮中,手握宮權,威風也不是一兩日的事了,因此並不很怵皇后。

“本宮罰你抄寫女誡十遍,多修心養性,若有再犯,定不容你!”

只是話到了嘴邊,終是把懲罰打了個折扣,容貴妃原想把她綠頭牌撤掉,禁宮倚竹軒,看她還去哪裡“偶遇”皇上,又如何對皇上使她一身狐媚功夫?

若再越性子些,容貴妃覺得該把姜嫻直接拖出去亂棍打死,以警效猶,那才好呢。

想想那畫面,稱意又暢快。

可惜先帝給兒子挑王妃的時候年事已高,喜歡溫婉賢惠的女子,當今皇后楚思芸和她同為世家貴女,偏偏前者受盡京中長輩的寵愛,據說當時就是敬德太后親自欽點的楚思芸當三皇子妃,原因是中意她那一對圓潤得酷似佛童的耳垂。

就因為一對有福氣的耳垂,就從正妻變成了妾室。

容貴妃難以釋懷。

“臣妾領罰。”

姜嫻低頭。

形勢比人強,蠻不講理的上級要使威風,她就給夠她面子,等的是一個來日方長。

她的頭壓得很低,掩去一雙妙目裡的蓬勃野心。

容貴妃冷哼一聲,向皇后挑過去一抹挑釁的視線:“皇后看本宮處置的可還妥當?若是嫌罰得輕了,本宮便全憑娘娘發話,別無二話。”

言下之意,便是對姝常在的懲罰可以超級加倍,但不能省。

楚皇后頷首:“姝常在,你將女誡抄寫好了,便送到建章宮來,給本宮過目。”

姜嫻再次謝恩。

叫她起來後,楚皇后便稱了乏,下午的請安就讓她們不必來了。

宮妃烏泱泱地離開建章宮。

因為皇后沒逆她的意,容貴妃走出建章宮的時候,面上帶著趾高氣昂的得色,一直到上了步輦,經過御花園時,腦筋才猛地擰過來——皇后此舉,看似是認可了她對姝常在的責罰,可是罰抄的女誡交到建章宮,是高高舉起還是輕輕放下,還不是任皇后說了算?

她鑲了護甲的手往腿上一拍,怒道:“皇后好深的算計,白讓本宮在眾妃面前當一回壞人,回頭不論要蹉磨姝常在,還是要做一回順水人情將其拉攏都方便極了。”

跟在步輦旁邊走的馬婉儀一臉茫然,沒從裡頭的門道回過神來:“臣妾卻覺得,皇后是怕了貴妃姐姐你呢!”

“她愛做好人,淨讓本宮做惡人,”

容貴妃抿起嘴:“若不是著了她的道兒,方才本宮才不會在建章宮大發脾氣。”

她生得嬌豔,比姜嫻穿越後的身軀要年長些,二十多歲又承過寵,是實實在在的女人了,這時惱起來,臉頰染著粉色,若不是心裡盤算著要把誰拉下去痛打三十軍棍,委實也算一道亮麗風景線。

馬婉儀是不聰明,但她懂貴妃,當即順著貴妃的話哄道:“貴妃姐姐最是仁善心軟。”

“若不是本宮心軟,那等狐媚賤人現在就該到地府報道了。”

容貴妃哼笑。

另一邊廂,郭貴人和容貴妃持同樣想法。

罰抄女誡真是太便宜那賤蹄子了,她有心要尋姝常在的麻煩,忍著氣走出建章宮,環顧四周卻沒看到那張招人厭的豔麗臉龐,她記得姝常在今日穿的是湖水綠的衣裳來著……

“小主你看,那位是不是姝常在?”

宮女眼尖,待郭貴人跟著張望過去的時候,一抹綠已經消失在視野盡處。

隱約還見到她拽著一抹粉。

郭貴人想起來了,她旁邊貓著的那陳答應今日穿的就是粉色。

“這姜氏,真是沒規矩透了!”

郭貴人瞠目。

女子走路講究嫋嫋婷婷,從容優雅,太監宮女在宮中行走小步急行頂天了,沒個像她不僅能自己急行,還可以拽著另一個宮妃一起跑路的。

可別說,姜嫻這一手,真讓她有氣沒處撒。

人跑了,她還能追上去不成?

郭貴人還真想追,可急行兩步,長於閨閣中的柔弱女子便喘起氣來,只道不成了:“真讓她跑掉了。”

……

“姜……”想起來她今時不同往日,陳答應氣喘吁吁地改了口:“姝常在,你拽著我跑了一路,意欲為何?”

“再走慢一點,咱倆能被剝皮拆骨的吃了。”

遠了建章宮,姜嫻猜想她們一時半會追不過來,也該放棄了,便隨了陳答應放慢腳步,將原由道來:“官大一級壓死人,她們逮住機會不會放過我倆,只罰抄算是輕輕放過了。”

說是這麼說,姜嫻也拿不準是被放過了沒有。

皇后攬走了驗收罰抄成果的活,到底是另尋機會折磨她,還是把她從容貴妃的黑手中撈出來,得看上交抄書的時候皇后如何發話了,也好讓她就近揣摩一下這位後宮執行總裁的性情。

諸多思緒,姜嫻懶得跟這缺心眼的說,只道風波過去了。

陳答應猶有餘悸:“你昨夜侍寢,今日又得了晉升,還以為請安是耀武揚威去的,沒想到都在這等著你呢。你也是的,拉著皇上不撒手,何必呢。”

更臊人的話她說不出來。

姜嫻想到了,沒想全。

她在後宮沒有根基,除了皇上沒人能提拔她,難得有機會侍寢,她豈能不使勁薅羊毛表忠心?也是加班習慣了,不想休息,而後宮這幫人就跟對家搞商戰似的,擺出勞動法挑她加班的刺。

話到嘴邊,成了簡簡單單的一句:“我愛皇上,捨不得他。”

升職加薪的,放心裡就行了。

說出來的,便是她對公司非常有感情,她不會下班的。

陳答應一臉將信將疑。

她還沒侍過寢,連皇帝長的是圓是扁也不曉得。

而這話過會兒傳到乾坤宮處理政務的皇帝耳中,他收筆淡然一笑:“梁遇寅,晚點讓姝常在來未央宮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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