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語氣,這態勢,可真有點嚇人啊,朱大能幾個不可能不害怕。

不過要是讓他們就這麼掏出更多的真金白銀,也很是不甘心。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結果就在僵持間,這次還是鼻樑子上有橡皮膏那小子又衝動了。

他太陽穴上的腦筋兒跳起老高,攥上了拳頭,帶著不服氣叫囂著。

“嘿我就不信了,難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派出所是你們家開的?物資局是你們家開的?我們吃黑錢,你有證據嗎?就由著你說啊?對了,說這麼半天,你到底是哪兒的啊?你算幹嘛的啊?你就這麼大口氣!”

嘿,還別說,這話問的很有點道理。

終於有人意識到,應該打聽一下寧衛民的身份了。

可寧衛民不但不怕,還就等這話呢。

他最後的一招早準備好了,正好借這個機會用出來。

“我是誰?用不著告訴你們,你們只要知道我住外交部大院就行了。

那最好的小樓就是我們家.”

“派出所當然不是我們家的,物資局也不是我們家的。

可巧了,我倒是真能跟他們都說得上話.”

“就說你們物資局吧,總局不就有個叫梁興國的副局長嗎?四十五歲,今年剛提上來的,是不是?”

“你們不知道也沒關係,我還認識個叫徐錦海的,就是管你們分局業務處的。

你們總該知道他吧?辦你們幾個,對我來說,太容易了。

就跟碾死幾隻螞蟻一樣.”

“對,我是沒證據,你們乾的勾當也可以不承認啊。

但我說的話,就有人信,而且保證能把你們的財路給斷了。

我不但能讓你們砸了飯碗。

我還可以讓派出所把那幫盲流子給遣返.”

“我到真想看看,你們沒工作,沒外快,以後光靠喝西北風,能不能喝飽了……”寧衛民所提的人頭兒,都對!這些情況都是他專門拜託藍嵐走物資公司內部的人脈,為他打聽到的。

他甚至能說出這些局長的樣貌特點和日常習慣來。

也是為此,多等了好幾天才行動呢。

所以無論是朱大能還有他那些手下們,心幾乎都要裂開,全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他們的感受,那就像是《三體》小說裡,低端文明得知自己被高階文明瞄上了一樣。

需要面對全無還手之力的降維打擊啊!“別別別,您甭跟我們一般見識。

錢我們給,我們給!我們珍惜機會還不行嘛!”

朱大能被刺激的跳了腳,終於扛不住了,一潰千里。

不但作揖賠笑說著好話,還狠狠給了那“橡皮膏”一巴掌。

“混蛋!你瘋了!你想死,別連累大傢伙!今兒你再多說一個字,老子非把你舌頭割了.”

而那小子捱了一傢伙,這次再沒出聲,捂著腦袋,只剩了哆嗦。

再之後,朱大能就火急火燎的把錢箱裡的錢全抖摟了出來,還讓所有人還要掏兜湊數兒。

這時候如果要有一個外人進來,看見滿地都是剛才被寧衛民掃飛的鈔票。

那非得懷疑寧衛民是個搶劫犯,在打劫廢品站不可呢。

“就這些了!對不住您,七百七十三……”朱大能滿頭大汗,帶著哭音說。

似乎生怕寧衛民覺得少,他一咬牙,乾脆又把哥兒幾個手錶收了過來也給押上了。

放表上去的時候,他的手哆嗦得就跟押上了自己的命似的。

而其他人的眼神也是非常的難看。

明顯個個肉疼,傷筋動骨了!好傢伙,眼下連現金帶四塊表,至少也值一千了。

寧衛民不但心裡樂開花了,嘴上的笑紋也有點繃不住了。

他是真想伸手把錢和表都胡擼過來啊,可還是不行。

因為一樣的道理,不能忘了自己的人設啊,得貫徹到底才行。

“算了吧!我不趕盡殺絕,要的就是你們一個態度。

這表,你們拿回去,這零票兒,也拿回去……”寧衛民故作大方,只把櫃檯上的大團結收了起來。

眼瞅著櫃檯上將近二百塊的花花綠綠的零錢和四塊表沒法伸手,心裡是倍感遺憾。

而朱大能他們卻是喜出望外,都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這些剩下的財物。

“這,這些,您真不要了?”

“切,什麼話!我又不是信託商店,我要你們表幹嘛。

我又不擺小攤兒,要你們這塊兒八毛的幹嘛.”

寧衛民心口不一的一充大。

朱大能他們立刻一擁而上,先都把自己的表戴上了。

而隨後,他們的擔心就變成了寧衛民能否說話算話了。

他們生怕後續還會再有麻煩,自然想在寧衛民走之前,要個準話兒。

“那咱們這事兒,您看……”“這不都和平解決啦。

你們識趣兒,我也得給面兒。

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咱們今後井水不犯河水。

不過你們可也得知道,這幾個錢兒是便宜事兒!對你們算什麼啊?保住飯碗比什麼都重要,沒幾天就又掙出來了……”“是是是,那您真的不會再……我是說,您不會背後再給我們一傢伙吧……嘿嘿.”

“什麼話!切!怕我說話不算是不是?放心吧,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寧衛民這時也意識到這是自己脫身前的最後一關了。

只要走出這個門就是大功告成。

所以為了徹底打消這幾個人的疑慮。

他還不能太著急,索性做出大度的樣子,還給朱大能遞過去一根中華,又論上了大道理。

“實話跟你說,我爹打小就告訴我,既不能被別人欺負,也不能隨便欺負人。

做事兒首先得講理.”

“因為這是京城,藏龍臥虎之地。

在這地界兒,無論誰也別太牛x。

這兒,專治不服的。

千萬別覺得自己怎麼地,就看不起別人。

就是小老百姓,要逼急了,多少也能攀出幾門富貴親戚.”

“說實話,這就是你們倒黴的原因。

你就是再牛x,也要適度,總不能不讓別人活!”

“你們說說,既然我明明知道這個道理,我還能犯你們一樣的錯誤嘛。

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什麼叫以德服人啊?朱大能他們幾個簡直五體投地。

在寧衛民個個被說的頻頻點頭,就像老師面前的一群小學生。

心裡幾乎都在這麼想。

人和人是不一樣啊!瞧瞧人家,這道理講得。

天生胎裡富,這才是當頭兒的命!…………好一番揉搓,終於把朱大能幾個像麵糰一樣弄的俯首帖耳之後。

寧衛民在他們相送下,大搖大擺走出東郊廢品站。

可實際上呢,他不但拿著煙的手抖,覺得後背都溼透了。

不為別的,揉麵費勁啊。

當精神上的麵點師,比干真正的白案更費勁。

結果這還沒完呢,當他坐上副駕駛剛想放鬆一下,司機又來事兒了。

“嘿,我說,你是包車沒錯,可午飯你不能不讓我吃啊。

這都幾點了,你再瞧瞧這什麼地兒……”幸好啊此時車已經發動了,發動機聲兒又大,否則真能立馬穿幫。

寧衛民腦門上登時就冒了一層白毛汗,趕緊坐起來安撫。

“師傅師傅,對不住。

算我不對,中午您挑地兒,咱回城裡吃去行不行。

您隨便點。

也算我謝謝您今天準時按的那幾聲兒喇叭了.”

司機一下美了。

“喲,哥們兒,挺大方啊。

那謝了啊。

就……就首都飯莊吧,怎麼樣?”

“沒問題啊,不過,咱能不能再晚點吃,我還想去前面兩裡地外的東郊垃圾場.”

不過一聽這話,司機又變臉了。

“垃圾場?你去哪兒幹嘛呀?齁味兒的.”

“嘿嘿,我……我弄點東西帶走,這不都到這兒了嗎,順便拉點廢銅……”“什麼?順便?虧你想得出來。

我這可是我們出租公司前年剛更新的新車,就給你拉廢銅爛鐵啊,不行不行!沒事吧你?”

“師傅師傅,算您幫我一忙行不行,我不讓您吃虧。

除了包車的錢,我再單給您十塊怎麼樣?不要票,您個人的。

真的真的,就跑這一趟了,回頭把保準兒把您車給您收拾乾淨了……”“那你說的啊,這時間不會太長吧……”“您放心,我也怕味兒,頂多半小時。

到地兒您就坐車上,踏踏實實抽菸,等我會兒就行。

這半盒中華,都是您的了……”“那……那就這樣唄。

好傢伙,不是我說,是真沒見過你這樣的。

穿得挺體面,出手也大方。

可花二十塊錢包一天計程車,就光為了跑垃圾場和廢品站啊?也忒邪性了你!”

(注:據官方資料顯示,1977年,京城市民用出租汽車開始大量使用國產車,且無明顯運營標誌。

運營車數由年初的422輛增加到580輛。

其中更新的車型有“212”吉普車147輛。

“滬海”牌小轎車13輛。

“620”旅行車15輛。

大客車由89輛增加到125輛,均為“解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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