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寧衛民還是張士慧,都沒有被尷尬的滋味困擾多久。

因為除了倆人臉皮厚度可比城牆之外。

關鍵還是因為賺錢大計牽引著他們的心思。

既然“沒賺會死”都掛在了他們的屋裡,那當然得趕緊找個耙子摟錢才是正理兒。

寧衛民和張士慧誰都沒耽擱工夫,等到一跟羅廣亮那幾個板兒爺約好了時間。

他們就跟黃新源通了電話,然後帶著人、車、錢跑到菸酒分公司去弄貨了。

提貨手續都是黃新源親自開的條子批准的。

但在菸酒搭售的比例上,寧衛民卻沒借機會要黃新源多照應。

不為別的,他想的很長遠。

畢竟初次打交道,總得先讓人徹底放心,沒有心理負擔,才好逐步深入。

所以總體上搭售條件相對於菸酒公司較為有利。

大概是每一百條丁級煙和戊級煙,可以搭售十二條乙級煙或三條甲級煙。

每一百條丙級煙,可搭售八條乙級煙或兩條甲級煙。

酒是每一百瓶普通瓶裝白酒,可搭售十二瓶優質白酒或二十四瓶瓶裝啤酒,再或是四瓶名酒。

於是就按照這個準則估算著,寧衛民敞開了這通買啊。

一出手,他就帶著張士慧,吃下了二十箱丁級煙,二十箱戊級煙,十箱丙級煙,以及三百箱普通白酒。

這裡必須說明一下的是,在菸草行業中,“箱”可是個容易混淆的概念。

一個是以實物包裝紙箱來計算的。

五十條香菸放一個箱子裡,但菸草行業卻並不稱之為“箱”,而是稱之為“件”。

另一個則是在報表中出現的統計概念。

這個“箱”是字面上的,指的是二百五十條香菸,或者說是五“件”香菸的一個單位。

所以這也就是說,寧衛民用的就是統計表上的“箱”。

這小子初次進貨,就花了兩萬塊,一口吃下了一萬兩千五百條的香菸和三千六百瓶酒。

如果再加上配售給他的三百五十條甲級煙和十二箱名酒,那進貨價恐怕又得加上五六千塊錢的現金。

毋庸置疑,對個體戶來說,那可真是大手筆啦!但還別看進貨量這麼大,與之相比,更蹊蹺的還在於寧衛民配貨方式著實怪異。

像現在幾乎很少有人要的丁級、戊級香菸,寧衛民不眨眼的就吃下了一萬條啊。

兩毛多一包的丙級大眾煙,相對要好賣的多,可寧衛民才要了兩千五百條。

市面上銷量最高,民眾最喜歡的暢銷貨——乙級煙和優質名酒呢?寧衛民明明可以透過搭售買到不少,卻偏偏一點都不要。

而且他還在搭售份額上,一門心思就認準大中華和茅臺了,其他統統不考慮。

說白了,這叫兩頭湊啊!玩兒得太極端了!連負責給他配貨的庫管都替寧衛民捏把汗。

不禁暗自尋思,這……這能賺錢嗎?甚至忍不住出言相勸,建議寧衛民各種各樣怎麼也得都進一點。

可最絕的是,寧衛民就跟吃了秤砣一樣鐵了心。

不但一意孤行,一點不為所動,而且他進貨還有另外一個堪稱怪癖的要求。

就是他買的大路貨的菸酒只要京城本地的產品。

比如說一毛以下的光嘴煙吧。

其實戰鬥、綠葉、混葉、農豐、雙兔、春耕、工字、經濟、紅桔、勤儉、葵花之類,有的是。

但寧衛民只進玉帶橋、大雁、雙鶴,這些京城捲菸廠的產品。

而類似於剛剛已經停產的北海,這種兩毛三水平左右的過濾嘴煙,市面上當然就更多了。

比如工農、大生產、飛馬、海河之類,數不勝數。

可沒了北海,寧衛民也只要清泉、黃河和八達嶺這三種京城捲菸廠還在生產的貨色。

酒照樣也是這個路數。

寧衛民就要紅星酒廠,牛欄山酒廠還有大興酒廠,最普通的二鍋頭。

而且不偏不倚,一樣一百箱。

好傢伙,這樣一來,寧衛民囤積的菸酒種類,那怎麼也和“豐富”二字扯不上邊了。

說句有違常識,貨色單調的要命,都不為過。

這樣的有錢任性,可真是讓人昏頭轉向了。

那庫管幹了一輩子,都沒碰上過還有像這樣配貨的人。

最終收下了好幾十沓的現金,蓋了出貨章和運輸許可。

也只能滿臉敬畏,像看著二傻子一樣把寧衛民一行人送出了門。

後續的反應,就是黃新源見到庫管交來的配貨單,也不禁給寧衛民打了電話,非常關切的詢問起他在菸酒配貨上不正常的問題。

一是好奇他們這樣做的原因。

二也是怕他和他的朋友不懂菸酒經營,會造成難以挽回損失。

可寧衛民多會說啊,早就準備好了合適的詞兒應付黃新源。

他自稱自己只買京城本地的菸酒,是認為能夠多解決一些本地滯銷商品,會對黃新源的工作有幫助,減輕他所承擔的壓力。

畢竟糖業菸酒公司是要對京城政府負責的,本地產品積壓和外地貨積壓當然不是一個概念。

至於銷路,寧衛民讓,黃新源大可不必擔心,他自稱會利用服裝系統的人脈走走關係。

這些菸酒,讓一些廠子當做工人福利就能消化掉。

至於為什麼搭售的份額,他只要大中華和茅臺酒?寧衛民說是為了皮爾·卡頓公司商務宴請準備的。

他們公司招待客人的規格比較高,當然要用最好的東西,所以其他國內菸酒就不做考慮了。

這番話那叫一面面俱到,把黃新源糊弄的五迷三道的。

一想也是啊,寧衛民的身份背景在這兒擺著呢。

有門路的人關照一下,那菸酒店的生意,還能跟普通個體戶一樣嘛。

別的甭說,別人也吃不消這麼多的貨量啊。

於是黃新源不但放了心,還為寧衛民能替自己考慮,感到非常高興。

可實際上呢,寧衛民自己的小本兒上,賬可不是這麼算的。

而他也只有對張士慧一個人兒才肯說真話呢。

這不,就在把貨弄回去的那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在黃化門後院庫房裡一盞昏暗的小燈之下。

寧衛民看著滿滿騰騰幾間房的菸酒,簡直滿意極了。

便趁著高興勁兒袒露了心扉,頗為興奮地就相關問題為張士慧做了一番耐心且詳細的解答。

“哥們兒,你一點也不用擔心,兩萬塊的積壓貨而已嘛。

吃下了這些,就給咱們換來了五六千塊的好煙好酒。

這怎麼可能不划算呢?來來,我好好給你算一算你就知道了.”

“咱就先說這兩萬多的菸酒,要是正常銷售出去能有多少利潤。

往大了估算,怎麼也超不過百分之十去吧?那好,就按兩千塊的利潤算。

可你再算算搭售的那些俏貨啊,進價就五千多,弄個翻倍的利潤不在話下吧?這是最起碼的啊。

要對了景兒,兩倍的利潤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還有兩萬的積壓貨呢。

咱必須也得賣出去才行啊,那才能算咱實實在在佔著了便宜。

可解決這個問題在我看來並不難啊。

是,正常方式是不好賣。

可你難道忘了我頭段時間賣鞋變的戲法嗎?”

“這兩萬的積壓貨,咱就把它全當成解放鞋了。

依著我,咱是多少錢進來的,就多少錢出去,乾脆一分錢不賺。

只要售價便宜,滯銷貨一下就能變成暢銷貨啊。

你的顧慮不就不存在了?人人都知道薄利多銷,那多小氣啊。

咱索性就來個升級版,一降到底,變成無利多銷.”

“你還別覺得虧得慌。

打個比方,就這沒嘴兒的煙,大雁和雙鶴,按條算進價的話,一個是七毛,一個九毛。

你即便按七毛五,九毛七的賣出去,不也就掙個幾分的利潤嘛。

零售的話,一盒煙不過賺個一分錢幾厘錢.”

“咱們可不是一般的個體戶,哪兒能這麼辛苦摳斥小錢兒?犯得上嗎?光耗這上面的工夫咱就耽擱不起。

真這麼幹了,那才真是虧,會直接降低你我的勞動價值啊。

咱掙錢就是從大中華和茅臺上來。

有這工夫,應該越快把這些貨賣出去,回籠資金去進貨,咱才能弄到更多搭售的俏貨.”

“何況咱要是放棄這點小利,不賺這個錢,對買主兒來說,可就大不一樣了。

因為願意抽這樣次煙的人,那是真把一分兩分的當回事。

他們肯定願意買咱們的便宜貨,哪怕捨近求遠。

就抽黃河、八達嶺這些兩毛多一盒煙的主兒,經濟條件也有限得很,多數都指著從嘴裡扣錢攢著買彩電呢。

他們買咱們一條煙,也能省出兩三毛錢,一個月至少省出一塊來。

對他們難道沒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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