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情?你是指今年發行的鼠票嗎?”

“當然。

在此之前,有誰見過這麼連夜搶購郵票的場面嗎?”

“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吧?連夜排隊那不是很常見的事兒嘛。

幹什麼不用排隊啊?難道我們排過的隊還少嗎?買郵票過去不排,如今排了,頂多說明對有郵票感興趣的人多了那麼一點,其他的……”“呵呵,排隊和排隊可不一樣。

吃喝穿用的東西屬於生活必需品,誰少了都活不了。

可非生活必需品,像這麼排隊的,在座的諸位,有誰見過嗎?”

“見過啊,怎麼沒見過?像頭兩年考大學報名,買音樂會的票子。

還有現在正上映那美國電影《超人》,那買票的場面就跟這報紙上的照片一模一樣。

對了,還有在百貨大樓排隊上廁所……”一問一答間,有人居然帶上了抬槓的意思。

滿屋子的人都不禁被這位有點矯情的羅列逗笑起來。

寧衛民的氣度,當然是容得下這樣的玩笑話的。

他也跟著笑了笑,絲毫也沒為這樣的“故意作對”而生氣,反而順著這無關緊要話繼續往下捋。

語氣依舊平緩,就是耐心的講道理。

“好,即便你說的是,可有誰見過這麼多報紙,同時報道這麼一張小小的郵票嗎?又有誰見過集郵總公司除了需要集郵證之外,居然限制購買郵票數量的?照我看,這些都證明了一點,生肖郵票不好買已經成為確鑿的事實,成了當下能引起社會關注的一個焦點問題.”

於是他的話,又讓大家陷入了集體沉思。

這個時候,寧衛民還很體貼的停頓了一下,故意留出了出點時間讓大家消化。

隨後才繼續深入闡述他的觀點。

“金猴票是我國建國後發行的第一張生肖郵票。

1980年的時候,這玩意八分錢一張,擱在郵局的櫃檯裡面根本就沒人搭理。

許多人當時買走它,只是為了寄信用。

可當時我就覺著,這種郵票的前途不得了啊.”

“為什麼?因為我們國家的每個人都是有屬相的,那麼這種郵票就具有了特殊的紀念意義。

無論是不是集郵的人,都不會不愛生肖票。

我們全國有多少屬猴的人啊?十億人口中,沒有一個億,五千萬總是有的吧?不算生老病死,就以靜態數字論。

四五百萬的發行量還不夠人手一張的,差了十倍。

這其中用掉的又有一大部分,那剩下的還有多少?”

“而且生肖票並不是只發行一張啊。

十二生肖一個輪迴,那需要用十二年才能攢全。

真正集郵的人,買一張就會想著集齊一套的。

這就是生肖票能漲起來的基本原因。

而生肖票一旦漲起來,那更不得了。

人們一旦發現買這種郵票能賺錢。

那就不是一張兩張的來買了。

自然會有人想大量購入等待正值獲利。

我們乾的不就是這個嗎?那生肖票還怎麼夠分的?”

“事實證明,我的邏輯是沒錯的。

現才不過四年。

猴票已經六十多元錢一張了。

雞票十四塊,狗票六塊五左右,就連豬票都摸到一塊五了。

一張生肖票,升值最高的是八百倍,最少的也有二十倍。

這難道還不算奇蹟嘛!天底下再也找不到這種能發大財的事情來了。

這就是生肖票創造的奇蹟,生肖票的魅力。

其他任何郵票都做不到.”

“那麼以此類推,很顯然,鼠票面世也一定不會脫離這個規律的。

而且照眼前這個局面,鼠票被看好的程度顯然比去年的豬票強多了。

這玩意一年增值二十倍,那恐怕只是基礎。

那問題來了,我們要不要拿這筆錢?如果我們要集體瘋狂掃貨,趁著價格低再加上一把火,鼠票的價錢會不會一飛沖天,達到一年增值四十倍、五十倍?甚至更高?”

發財的神話總是最能夠刺激人的。

聽到寧衛民最後的幾句反問,這些聽眾們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眼睛發直。

就好像看見他們手裡的報紙都變成了純金的耗子在眼前晃盪。

沒錯!即便是這些在國內已經算是富得冒油的主兒,他們也受不了寧衛民用這樣誇張的數字來蠱惑啊。

想想吧,幾十倍,幾百倍的利潤啊!那太誘人了!錢存在銀行,一年的利息才多少啊?何況“老馬”的《資本論》不是說過嗎?“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資本就會保證到處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資本就能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資本就會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百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以上的利潤,資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絞首的危險.”

如果寧衛民的推算準確,眼前的這筆生意至少可以讓他們甘冒上絞架十次的風險了!媽的!誰要能不激動,那就是不是人了!不過話說回來了,激動歸激動,興奮歸興奮。

在座的畢竟都是國內第一家外企選中的高階僱員。

能力、頭腦,以及辦事經驗和個人素質,在當代都算得上出類拔萃的。

再怎麼樣,他們也懂得,越是遇到大事兒,越得慎重。

一定得儘量把問題想全面點,好的不好的都得想清楚才行。

為此,很快就有人提出了質疑。

“寧經理,你這演算法不對吧?我們這多半年來,從郵票上是掙了不少。

可也沒你說的這麼誇張啊。

幾十倍?哪兒有那麼多啊!我五千多的本兒,好像也就掙了六七千呀。

大家應該都和我差不多吧?”

這話得到了一片附和的聲音。

寧衛民卻搖搖頭,一下子就輕易指出了其中的關鍵。

“數字是騙不了人的。

你掙得少,不是我算得不對,而是另有原因啊。

比方說,豬票剛發行的時候你們所有人可沒趕上啊。

第一次入手的時候,大概都是一毛五,兩毛左右吧?那你們又是多少錢賣掉的呢?”

“我記得就是你,豬票剛見兩毛五的價兒,你就急著出了,而是還主動低了兩分,兩毛三一張賣給那叫‘金老六’的郵票販子。

是不是?”

“後來豬票就沒掉價,一直到四毛五的時候,你追進去了。

但你運氣不好,接過手就跌,沒到五毛,又跌到了三毛,我讓你補一些你不聽我的。

漲到五毛五,你又給賣了。

是不是?你這麼買賣,那可不掙不了大錢嗎?”

“你看看我,我六塊四入手了上百張的整版豬票。

一直就沒動過。

不說我跟你們大夥兒賺差價賣出又買回來的,就說這還在我手裡的,你說我掙了多少?六百四的本兒,對標一萬二的時價,十幾倍的利總有了嘛.”

這一下,寧衛民把對方說沒詞兒了。

而且世人都愛以成敗論英雄,發財也是一種成果。

就因為寧衛民保住了這樣的成果,他就格外受尊重。

他的形象在眾人心目中登時高大起來,就好像一個參加過著名戰役的英雄。

他的話,說服力也在以同樣的速度直線飆升。

這個時候,比較年輕的策劃部顧經理就忍不住率先開始站隊,主動為寧衛民搖旗吶喊上了。

“對啊,我們吃虧就吃虧在沒有囤著便宜貨上了。

豬票我們是以二手價接過來的,那價錢漲上去是要做個除法的,自然大大的吃虧.”

“這一行我現在算看出來了,就得像寧經理這樣,用低價囤一批便宜貨,然後等到價格上去再放掉,才能真正賺大錢.”

“各位同仁,去年我們沒趕上不要緊啊,這次趕上了不就得了。

我們真得謝謝寧經理啊,要不是他提醒我們,這次發財機會恐怕又被我們錯過去了.”

“沒別的,大家一起‘捉老鼠’吧。

該怎麼幹,我看咱們就全聽寧經理的得了。

乾脆讓他做咱們的司令。

大家不反對吧?”

而在他的號召下,和他歲數相近,比較年輕的幾位高管也隨之效仿,紛紛表示支援。

只不過,其他人因為要年長一些,想法就比較多。

雖然也大為意動,可沒人願意就這麼當個純粹的麵人,任憑別人揉捏。

總得比劃比劃,過一過招。

最好能夠談個好條件,在其中佔據一定的主動權,他們才能安心。

“寧經理,話說到這份兒上了。

想必你想讓大家怎麼幹,已經有了章程了。

那就擺出來,大家來研究研究唄.”

“不過我有句話也得說到前頭,雖然是你把我們大夥兒帶上這條發財之路的。

而且今天又是你把大夥兒召集在一起的。

按理說大家是該讓你做司令.”

“可你的辦法也總得公平合理,大夥兒聽了心服口服,才願意跟進啊。

合作總得心甘情願,互惠互利。

你說對不對?”

作為另一群體的代表發言,沙經理的話暗藏機鋒。

寧衛民也不見怪。

他心有成算,滿有把握,反而贊成的點了點頭。

“沙經理,你這個想法也就是我的想法。

咱們考慮的都差不多.”

跟著才開始詳加解釋。

“在這兒我先宣告一點啊,剛才說什麼司令,不過是個玩笑的說法,我實在不敢當啊。

本質上我也就比大家多玩兒了幾年郵票,有關炒賣郵票的經驗豐富一些。

那麼炒郵票的話,何時吃進,何時丟擲,我來做決定,應該是最符合大家利益的.”

“另外,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

大家要想把這麼大的事兒幹成,就必須勁兒往一處使,團結就是力量嘛,大家綁在一起幹,力量那能增加好幾倍,抵禦意外突發的風險能力也增加好幾倍。

更避免了形成各自為戰,資金對耗的情況。

所以從大局來講,也必須有一個能替大家做主的人.”

“至於利益分配方面嘛,既然講究公平合理。

那就不該存在誰高誰低,誰大誰小了。

大家出的資金賺錢大家分。

人人都應一視同仁,這樣賬也好算。

我之所以要做主,不是為了多佔多的,要什麼特殊好處。

主要還是為了能統一行動,便於我們大家共同進退.”

說到這裡,寧衛民驟然停住話頭,看向大家。

然而大家集體都在思考,一時無人搭話。

半晌還是沙經理率先亮明瞭態度。

“你說的這些原則沒問題,蛋糕總得先做出來,大家才能分呀。

我認可。

但是具體的實施辦法呢?你也得仔細說說啊。

比如每個人出多少錢,然後大傢伙的資金交給你。

你打算怎麼管,怎麼用?”

寧衛民只沉吟了一下,就直言不諱。

“由於鼠票發行量大概是兩千五百五十萬枚。

按照官方定價八分錢一張,也就是總價值二百零四萬元左右。

再考慮到京城以及周邊城市的投放量,最多不會超過百分之三十。

那麼價值在六十萬元之內的鼠票,據我估算,我們只要用一半的資金量應該就應該可以控制它的漲跌了.”

“所以我的計劃是,我們每個人都拿出三萬元的資金來。

這樣一起就湊夠了三十萬。

這筆錢以及這筆錢買來的鼠票,今後都放在這裡,以便於統一調配。

我會買兩個保險箱來,一個裝錢,一個裝郵票並且會找人日夜守在這裡看管。

而保險箱的鑰匙和密碼,就請你們推舉二人分別掌管好了。

這樣大家都放心.”

沙經理看看大家的表情,再次對寧衛民點點頭,“還有呢?”

“如果大家都對此沒有異議的話。

我甚至還可以先讓大家都發筆小財。

要知道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儘快把能收來的整版鼠票收到手。

所以我不管你們各位是跑津門、保定、唐山、張家口這些城市的郵票門市部,還是花錢僱傭有集郵證的人在京城排隊購票。

反正你們就抓緊時間各盡所能的去弄鼠票吧.”

“下禮拜日,大家再這裡碰頭,要麼各位帶三萬現金來,要麼就帶價值三萬的鼠票和錢一起來。

至於郵票上,我願意給大家留一定利潤空間,整版票統一按照十元錢的價值計算。

也就是說,你們有誰要真弄到三千張整版鼠票,就按三萬價值來算。

你們覺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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