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秋之雲被皇后留宿正陽宮。

宴席結束,趁著眾臣恭送皇帝皇后回宮的時候,國師悄悄給秋之雲遞了話,等三更時仁壽宮前見。

秋之雲點點頭。

她被皇后安置在後殿,這座宮殿是平時兩位公主入宮請安留宿時住的。

木頭和張賀兩個小的,被國師帶回到了英華宮,與國師幾位弟子住在一起。

像是景澤和景潤就更不必擔憂,無論是東宮,還是皇子們住的宮院中,都有他們的住處。

留宿宮中的眾人各自安置。

皇宮在一場歡宴之後,又重歸於平靜。

最近這些日子,後宮氣氛不太好。

先是惠妃因妄議朝政被皇后娘娘重罰。

再來就是皇后舊疾復發。

宮中四公主也病了。

接著先後幾個宮人都出了事。

兩個小太監抬箱籠時,箱籠突然脫開,被砸傷。

內宮東苑未用的一處廚房,竟莫名其妙的起火,趕來救火的幾名侍衛和宮人被燒傷。

甚至還有一名灑掃宮女,不知怎的,失足落入清蓮池,等被救上來時,已經溺亡了。

為此開元帝還發了幾次火。

因為這個緣故,近來後宮中總有些壓抑,上上下下都在夾著尾巴做人,生怕觸犯到什麼,給自己惹來禍事。

如今一場歡宴,至少皇帝皇后面上都露出了笑容。

後宮中人自然也是透了口氣。

最關鍵的是,宮裡的人在今天宴會上看到了沈墨,那就說明沈墨出關了。

沈墨是從京郊處置李梁氏起屍一案回來,就鑽進了英華宮的藏經閣不曾外出。

對外自然是說他正在閉關,無要事不得打擾。

至於後宮之中遇到的一連串怪事,聖人覺得事有輕重緩急,還是那藏在前朝王陵中的邪術師更要緊些。

因此,也不曾驚動沈墨。

剛剛在席上,聖人將此事對沈墨說了。

沈墨這才約上秋之雲,一起前往仁壽宮一探究竟。

沈墨是個散修,當時以武入道,劍法極強,還通風水之道,其他功法略差點兒。

他教出來的弟子自然也是偏科嚴重。

如今有秋之雲在,正好幫忙,可以讓沈墨省點事。

夜半三更,秋之雲從後殿的窗戶裡翻了出來,悄無聲息的穿過宮巷,很快便到了仁壽宮巷。

這裡平素無人,偶爾有禁衛軍夜巡會經過此處。

在後宮之中,還有這樣的殘垣斷壁,看起來確實有點怪。

“國庫沒銀子,一直沒錢修。”沈墨都已經習慣了。

仁壽宮的兩扇宮門,其中一扇倒在地上,被火燒得焦黑,另一扇門乾脆就不見了蹤影。

一到了這裡,秋之雲就明顯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這陣法還是好好的,看來真有可能是你所說,因為後宮中有人搞些見不得人的下作事,邪法一出,就將這裡的陰氣給引出來了。”沈墨巡察一番。

他為仁壽宮佈下的法陣,都還在起著作用,而這作用也是防護,不讓仁壽宮存在的那股奇怪陰氣不斷外流。

可這一次,應該是有人在暗施手段害人,內外相合,將他陣法的法力減弱了。

“我看,還是得查害人之人,他們到底用了什麼手段。一般的手段,肯定是不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秋之雲也看了半天。

仁壽宮嚴重燒燬,看坍塌的情況,應該是宮殿的殘垣全部塌落下來,裡面就算有什麼東西,也是埋的很深。

“前輩,你說這仁壽宮中有前朝妖妃留下的東西?如果真的是法器,一場火,就會全燒燬嗎?”秋之雲又問沈墨。

“當時我曾想讓人清理了這處廢墟,可是這裡卻有那倀妖留下的禁制,凡是在這裡清理過廢墟之人,夜間噩夢不斷,幾日下來,便如蒼老了數年一般,我的清心符也沒有作用。”沈墨無奈道。

“這麼厲害?倀妖都是些沒腦子的玩意兒,怎麼可能如此嚇人呢?”秋之雲驚訝道。

“我不擅長此事,本是打算等到新朝安定些,再去請些仙界老友過來一起參詳一番,可惜事務繁忙,一直沒得機會。現在你來了,正好,有人替我跑腿了。”沈墨看看秋之雲。

“前輩,你還真是挺不客氣的哎。”秋之雲無奈,看了沈墨一眼。

“你們淨月宗的寧懷不是個會搞各種機關法陣的人嗎?請他們來京城一聚。”沈墨笑道。

“接著幫皇宮裡清理一下仁壽宮,順便幫你再探查一下前朝皇陵?哦,對了,要不要一起想想,把前進倀妖怎麼這麼厲害這件事,也一起探詢一下啊?”秋之雲問他。

“正有此意。”沈墨也笑著點了點頭。

秋之雲正要回話,卻突然聽到了外頭有動靜。

“有人來了。”秋之雲輕聲道。

沈墨往秋之雲身上一拍,二人便隱沒了身形。

沒多會兒,兩個小宮女鬼鬼祟祟走了進來。

她們兩個看上去對這裡地形十分熟悉,就這麼摸著黑進來,似乎很有目標的,直奔院子西邊而去。

然後,她們兩個就在西邊的廢墟前蹲了下來,不知道在地上摸索著什麼。

摸了半天,她們兩個起身,快步離開了這裡。

“什麼情況?皇宮夜裡不是有宵禁嗎?”秋之雲小聲問道。

“跟上去看看?”沈墨道。

“好。”秋之雲點頭。

“你去。”

“啊?”

“她們那方向是內宮,我去不了啊。”

“你厲害!”秋之雲無語了。

她轉身,跟著兩個小宮女去了。

兩個小宮女順著牆根走的,她們腳步非常輕快,看樣子是兩個練家子。

她們特別熟悉內宮的路線,幾次都繞過了巡防的侍衛,向內宮東苑而去。

東苑比西苑佈局設計要精緻很多,宮殿更加高大。

這裡夜間巡邏的頻次也更多些。

看來,東苑居住的宮妃們似乎更多。

不過想想也是,誰愛住在一個靠近的荒廢宮殿的西苑啊。

想想那位莊嬪確實有點可憐。

跟惠妃關係不和,結果就被遷到了西苑去住,在那裡搞得自己和孩子都是病懨懨的。

這皇宮之中,還真是有不少事情說不清道不明的。

她跟著那兩個宮女,繞進一處宮院,然後飛快走進側面一座矮小的偏殿。

秋之雲無聲無息的靠近了些,裡面卻沒有絲毫動靜,似乎根本就沒人走進去過。

等了一會兒,秋之雲實在是沒聽到別的動靜,只好先從那裡退了出來。

她實在是不熟悉宮裡的路,轉出來沒多會兒,就在一條岔路口迷路了。

剛剛光注意著跟那兩個小宮女走,大夜裡的她就沒關注周圍,再加上宮巷幾乎都相似,小花園也沒有什麼特別顯著指向,反正就是找不到路了。

秋之雲左右看看,心想,要不還是飛上宮殿房簷吧,反正往西走,肯定能回到英華宮的位置嘛。

剛想上房來的,突然聽到了一隊人的腳步聲。

應該是正在巡防的宮內侍衛。

她趕緊選了一條路,走了過去,避開巡防的侍衛。

走了不多時,一座宮殿赫然矗立。

此時本該是宮中人熟睡的時候,秋之雲卻聽到宮殿中傳來細碎語聲。

她很快便聽出,說話聲是從宮殿正殿東側的房間裡傳出。

“忍忍忍,就知道讓我忍。”一個壓低的女聲,飽含怒氣。

“娘娘息怒啊。”另一個女宣告顯要蒼老一些。

“息怒息怒,你也只會說這一句話了麼?”

“娘娘,當時便說,一切徐徐圖之。”

“我都等了多久了?那賤人不還是好好活著嗎?”

“娘娘,看她那模樣,封到小的一死,她必定也活不下去了,宮中還是您最受聖人寵愛啊。”

“呸!什麼寵愛?寵愛我會把我關起來?寵愛我會任那老婆子折辱我?”

“娘娘慎言!”蒼老的聲音稍稍提高几分。

“我……”那個年輕女人壓低聲音,說的什麼有點聽不清楚。

“娘娘記得要忍耐啊。咱們如今不能再走錯路。”

“我還怎麼忍耐?那個什麼仙子,你可看見了,得意的很呢。要不是她壞我好事,那個女人如今應該已經可以進宮,為我所用了,真是可惡。”

“娘娘,一人不成,上人說還可煉化他人,不必著急。”

“上人什麼時候能來?我還等著上人給我重新出謀劃策呢。”

裡面說著說著話,聲音又壓低了。

秋之雲想湊近再聽聽,突聽得身後傳來喝問。

“什麼人?”

她忙回頭一看,宮院外一隊侍衛正追著一個身影而去。

侍衛們喊得這一嗓子,把殿裡說話的人給嚇著了,裡面立刻就沒了聲響。

秋之雲愣了一下,難道又有什麼人夜裡搞事情,被巡防營發現了?

她想了想,便跟了上去。

那群侍衛跑得不慢,可前頭的身影跑得更多,前面的景物也越發熟悉,好像是皇后娘娘的正陽宮。

到正陽宮的宮牆下,那身影突變,瞬間就長出了好幾隻手腳,扒上宮牆就開始往裡跑。

可是秋之雲比它更快些,先一步上了牆頭,瞅著那身影上來,只一掌就將它劈了下去。

“這什麼玩意兒?”

“快去請國師,有怪物。”

侍衛們也是有點急,一時忘記這裡是正陽宮,不是國師能來的地方。

秋之雲跟隨而下,一揚手,一道鎮字決打到了那怪物的身上。

怪物卻還能動,直接朝著秋之雲的方向撲了過來。

秋之雲動作更快,接連變招,轉瞬間,長槍出手,已經將怪物挑上了槍尖。

怪物發出一聲淒厲尖嘯,掙扎半晌,不動了。

這時侍衛們已經包圍過來,此處被照得燈火通明。

不多時,開元帝身邊的太監姚寶順也帶著不少人來了。

“何事如此吵鬧?”姚寶順板著臉。

開元帝這些日子難得睡個好覺,結果就被外頭的吵鬧聲驚醒。

姚寶順氣得要命。

如今宮裡頭的侍衛也這麼不懂事了?

夜裡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得安靜處置。

不過一走過來,他突然看到秋之雲也在現場,手上好像還拿著兵器。

“姚總管,有妖物,幸好秋真人在。”

今晚帶隊的是禁衛軍校尉江大同。

剛才在宮宴上值守的也是他,在剛剛開始那一陣驚訝恐懼過去之後,就已經認出了秋之雲。

他剛才就想明白了,既然沒有辦法請國師來幫忙,現在有秋之雲幫忙也是一樣的。

而且秋之雲出手就是跟他們這些凡夫俗子不同,只不過是兩招,就已經把那個怪物給幹掉了。

“什麼妖物?江校尉,你可不要胡說。”姚寶順臉色大變。

他是宮中老人了。

前朝覆滅的時候,他就是宮中僥倖活下來的。

自然知道現在的皇帝對於妖邪這種事情是多麼的忌諱。

平常的時候,皇宮裡面一片寧靜,從來也沒有發生過妖物作祟。

可是今天不一樣呀,才給秋之雲辦了歡迎宴會,夜裡宮中就生出了妖邪,這不就晦氣了嗎。

“是倀妖!”秋之雲仔細觀察了半天。

這個倀妖身上穿的是女子的服飾,看起來就是尋常宮女的打扮。

剛才被侍衛追的走投無路,衝上了正陽宮的牆頭,又被秋之雲給踹了下來。

到死的時候,倀妖還是保持著妖型。

就像一隻大蜘蛛一樣,身體上生出了八九個爪子,在死後整個軀體迅速乾癟起來,只有那張臉還保持著人的面孔。

“倀妖?!”姚寶順一聽見這個詞,一張白胖胖的臉就蒼白的不像樣子,眼中甚至還透出一絲恐懼來。

宮中生出這樣的變故,開元帝自然也不能睡了。

他回到自己的乾元宮,又去把國師和太子他們全部都召了過來。

沈墨本來還在仁壽宮那裡等著秋之雲。

沒想到等來等去,卻等到了一個後宮之中,發現了一隻倀妖的驚人訊息。

這世上又有倀妖出現,這件事沈墨是早就知道的。

之前景澤和景潤兩兄弟在白水鎮上就遭遇過一次。

只是他沒有想到現在居然出現在皇宮中了。

“確實是倀妖?”沈墨第一時間就去檢視了那個妖物的屍體。

“不只是倀妖,一般來說,都是有邪修煉化出倀妖,再讓他們幻化成人形,來為自己做事。可是這個是一個妖形,說不定是有人把妖給煉化成了倀妖。”秋之雲說。

“這種事情你以前可曾聽說過?”

“沒有,我還覺得特別匪夷所思。當時侍衛們追著這個黑影的時候,就從離我不遠的地方經過,可是我沒有從他們的身上感受到一絲的妖氣或者是邪氣,或許他的身上有什麼東西能壓制住這些,才能避開你的法陣順利地躲到皇宮之中。”秋之雲又道。

“他現在原形畢露,身上依然沒有妖氣,也沒有邪氣。”沈墨說著蹲下身來,開始檢查倀妖的屍首。

開元帝正在聽江大同彙報今晚遇妖之事。

據江大同說,他們是在東苑巡視的時候,突然發現有一個宮女夜半三經獨自在宮巷之中徘徊。

宮中宵禁,到了晚上,各處宮院都要閉宮。

但是總有一些值夜的人是可以出來活動的。

如果是正常的走過,巡防的侍衛們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頂多就是盤問身份,查驗腰牌之後就會放行。

可是這個宮女實在是太異常了。

她一直貼著牆根兒,還彎著腰,低著頭,好像要從地上找到什麼東西一樣。

侍衛們上前想要盤問時,這名宮女卻突然跳起來就跑,跑的姿勢還很怪異。

他們這才一路的追。

這個時候,姚寶順和錢寶康也過來辨認過,這個宮女他們叫不上名字,但是面容還是熟悉的。

應該是在東苑春景宮當值的一名二等宮女。

春景宮裡是沒有主位娘娘的,只住著兩位貴人,兩位美人。

宮院中安排了許多宮人負責灑掃。

這些宮人大部分都只是眼熟,不像一些隨侍在宮妃身邊的宮人,常來常往的都能叫得出名字。

“春景宮的主位是誰?”開元帝卻有點生氣。

他覺得這都不用多想,肯定又是哪個宮妃沒有管好孃家,拿著送人進來服侍的名義,隨便帶人入宮。

“皇上,春景宮如今並沒有主位娘娘,奉皇后娘娘之命,如今正殿裡供奉昭穆貴妃。”姚寶順趕忙提醒道。

元和帝怔了一下。

昭穆貴妃是他後宮裡除了皇后之外,最特殊的一位。

那是當年與他一同起義的一位女將許三娘,在數次戰役之中,戰功累累,卻始終未與任何人成婚。

在攻城之戰中,為了救他家老三身受重傷。

他登基時,許三娘被皇后接入宮中醫治,始終沒有起色,一直纏綿病榻。

有一次皇后在許三娘床前與她閒話,才知許三孃家鄉有一風俗,未成親的女子不得享祭,許三娘感嘆自己日後或許成為孤魂野鬼,請皇后娘娘每年想起她時,給她燒一掛紙錢。

皇后便與開元帝商量,讓開元帝許三娘封為貴妃,還讓老三認許三娘為義母。

老三當時剛剛成親,就住在春景宮。他特意接了許三娘在自己宮中,如母親一般的侍奉了一年多,許三娘最終還是因病勢過重離世。

許三娘死後,還未修繕皇陵。開元帝便按她遺願,將她移送歸鄉,風光大葬,並以她生前軍功得封的威烈夫人之名為其築廟、立碑。

皇后與榮王都思念許三娘,一直都在供奉她的靈位神主。

後來,榮親王遷出後宮,皇后便將景春宮正殿留了下來,供奉許三娘。

如今乍聽得昭穆貴妃之名,開元帝還恍惚了一下。

“將春景宮負責的管事太監叫來,讓他說說,這妖異是如何混進宮中的。”開元帝半晌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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