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蕊一怔,她的自由?這可是有媒約的,那婚書可是白紙黑字寫好的,女子訂了婚要想悔婚就得從夫家取回婚書,不然就是一女嫁二夫,那可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稚蕊篤定季縣令肯定會登門來取回婚書,這等大事少爺卻似乎毫不在乎——他是真的傻啊!稚蕊轉身去了廚房,來福已經將三人綁得結結實實的。

“來福啊.”

“小人在.”

來福揉著紅腫的腮幫子。

“你來這府上有……一年了吧?”

來福慌忙躬身回道:“回少爺,小人來府上一年又一個月了.”

許小閒站了起來,走到張管家的面前蹲了下去,伸出一隻手捏了捏那張胖乎乎的臉,“以後你繼續留在這府上,現在這府上就是咱們三人,聽少爺的話,少爺不會虧待你們的.”

來福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小人自當聽少爺吩咐.”

剛才少爺那仙術實在嚇人,那麼多惡奴可都被少爺給嚇跑了,少爺一場大病似乎得到了神靈的庇佑,不然那華神醫都說沒救了,他為啥還能夠活過來?肯定是有神仙救了少爺,還賜予了少爺那了不得的仙術,這頓打沒有白挨,以後跟著少爺,定會有好日子的。

“嗯,你起來,把他潑醒.”

來福接過稚蕊端來的水,一傢伙潑在了張管家的臉上,張管家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就看見了面前的那張清秀稚嫩還有些陌生的臉。

那張臉上帶著一抹嘲諷般的微笑,那雙微微收縮的瞳孔裡,卻分明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像你這種狗東西,也配騎在少爺我的頭上?”

許小閒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張管家的臉,“我記得你好像叫張秀,說吧,這房契還有家產什麼的都放在什麼地方?”

“你個小……”“啪……!”

一聲脆響,許小閒反手就是一耳光,抽得張秀脖子一扭腦袋一偏,生生吐出了一口血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叩門的聲音,許小閒想了想,叫了來福去開門,他依然蹲在張秀的身邊,臉上依然帶著笑意。

“不見棺材不掉淚啊,稚蕊,去折幾條柳枝兒來,看看少爺是如何打狗的.”

稚蕊簡直覺得自己就像在做夢一樣——這些年來,她還真做過這樣的夢,夢裡的少爺威風八面將那惡奴給打的屁滾尿流。

然而夢醒之後,見到的依然是那個懦弱的少爺。

她早已失望,覺得少爺這一輩子恐怕都將活在那惡奴的淫威之下,除非少爺成了季縣令季家的姑爺,也或者少爺能夠高中進士有了官身。

少爺連舉人都沒考上,這進士看來是沒希望的了。

稚蕊唯一的指望就是少爺能夠娶了季家小姐,唯有這樣,那惡奴才能得到懲罰,少爺也才能活成少爺該有的模樣。

但今兒個那夢似乎成了真,少爺用那神異的棍子一傢伙就制住了這惡奴,而且現在就要開始清算了——這變化來得太過強烈震撼,以至於稚蕊極為懷疑以前的少爺那樣的軟弱莫非是裝出來的?不然,這人的變化怎可能這麼大呢?稚蕊砍下了十幾條柳枝,送到了這涼亭裡,許小閒將三根柳枝綁在了一起。

他拿著柳枝啪的一聲就抽在了張秀的臉上,“啊……!”

一聲慘嚎,張秀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三條血痕。

來福帶著季縣令正好踏入那月亮門,正好傳來了張秀的哀嚎,季縣令陡然一驚,緊接著便看見許小閒瘋狂的抽打著張秀。

令人心悸的慘嚎在張秀的嘴裡連綿不絕,等他急匆匆來到這涼亭的時候,張秀渾身衣衫盡碎,身上已血糊糊一片。

許小閒放下了柳枝,喘了一口氣,對季縣令躬身一禮,“縣令大人好,晚生正在教訓這家裡的惡奴,未能遠迎,還請縣令大人恕罪.”

季縣令眉間一蹙,捋了捋那兩撇山羊鬍須,指了指還在哀嚎的張秀,“就算是你府上的下人,也不能弄出人命來,不然可不好收場.”

說完這話,季縣令忽然一怔,這許小閒不是得了瘋病麼……對了,他此刻恐怕是瘋病發作。

如此一想,他退後了兩步,更是駭然的看了看許小閒,無論如何,女兒不能嫁給這樣的一個瘋子!“回縣令大人,晚生精神異常,按照辰朝律法,精神異常者哪怕是殺了人,也無罪.”

“但看護人有罪!”

許小閒咧嘴一笑,指了指來福,“他就是我的看護人.”

來福嚇了一跳,臥槽,難怪少爺要對我這麼好,原來是要我頂罪的呀!不是,我啥時候成了少爺的看護人?他噗通一聲就跪在了許小閒面前,一把抱住了許小閒的大腿,聲淚俱下:“少爺,少爺,小人上有八十……”這小子不懂得配合呀,以後得多調教調教才行。

許小閒一腳將來福踹開,順手從桌上抽出了柳條鞭子,“說,少爺是不是得了精神異常之症?”

“是是是……!”

“你是不是少爺的看護人?”

來福想死的心都有了,“少爺,小人當真不是呀.”

這狗東西!許小閒恨得牙癢癢,正想著抽這丫一鞭子,季縣令連忙阻止了。

辦正事要緊,萬一女兒已經拋了繡球這婚書卻還沒拿到可就尷尬了。

“今兒本官前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大人請坐.”

“啊……坐就不必了,本官衙門還有公事。

這是一件小事,是這樣,小女季月兒心裡早已有了傾慕之人,當初本官和你商議訂婚之時不曾知道,所以……”許小閒笑了起來,“這確實是小事.”

季縣令心裡一喜,這瘋子還挺上道的嘛,“那婚書……”“稍等,”許小閒一頓,季縣令心裡一抖,生怕許小閒反悔,可接著他便聽見許小閒說道:“這惡奴是晚生府上的管家,長期以來這惡奴欺主,霸佔了府上的所有收入,還欺凌晚生到現在。

晚生想這惡奴死……不知道縣令大人以為如何?”

季縣令一驚,這小子是要用那婚書來買這惡奴的一條命?他那張尖嘴猴腮般的臉上的那雙小眼睛滴溜溜一轉,又捋了捋嘴角的兩撇山羊鬍須,沉默片刻,微微偏著頭看著許小閒:“那本官當沒看見.”

“不……”許小閒搖了搖頭,“晚生以為這惡奴死在縣衙的監牢裡更合適.”

季縣令眉間一蹙,脖子擺正了,眼睛卻依然盯著許小閒——這小子好心思啊,死在監牢裡和他就沒有半分關係,但人犯死在監牢這種事偶有發生,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處理起來倒不太難。

而此刻的張秀聽了這席話已嚇得魂不附體,“少爺、少爺……”他被綁著跪在地上,他拼命的想要往前挪一點,他張開了血糊糊的嘴:“少爺,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小人這就把所有貪來的財產告訴少爺.”

許小閒轉過頭來看向了張秀,露出了一個迷人的笑臉:“想明白了?”

“小人想明白了,求少爺放小人一條生路吧,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別這麼多廢話,稚蕊,來福,你倆押著這惡奴去將所有的財產收回來,我陪縣令大人坐坐.”

來福如蒙大赦,他一骨碌爬了起來,押著張秀走出了月亮門,許小閒再次邀請了季縣令入座。

他重新煮了一壺野草茶,沒有去理會季縣令看向他的目光,“藉著縣令大人之威,這惡奴可都招了,人贓俱獲,可定罪了吧?”

他給季縣令斟了一杯茶,嘴裡輕飄飄又吐出了兩個字:“死罪!”

“罪不至死!”

“晚生以為可意外死,比如……比如自殺、比如噎死,也比如喝水嗆死.”

季縣令剛剛端起的茶盞放了回去,許小閒抬起了頭來,笑道:“這方面大人比晚生專業,這事兒就請大人費心了,因為晚生著實被那惡奴欺負得不輕.”

他站了起來,“晚生這就去取婚書交給大人.”

看著許小閒的背影,季縣令深深的皺起了那稀疏的眉頭——許府惡奴欺主他是知道的,畢竟這涼浥城不大。

但民不告官不究,本想著女兒嫁給了他就順便把這府上的惡奴給收拾了,沒想到今兒卻親眼看見了他動手,所以,他究竟是真瘋還是假瘋?有如此精明的失心瘋患者嗎?莫非華神醫看錯了?這少年藉著自己的手令那惡奴屈服,當然,若是自己沒來,恐怕他會將那惡奴打屈服。

現在他還要那惡奴死在監牢之中……這心思兒算計周祥,還極為狠辣。

就在季縣令揣度時候,許小閒取來了那婚書,恭敬的遞給了季縣令,“這還有兩個惡奴,麻煩大人順便一起收入那監牢,至於這二人是死是活……全憑大人做主!”

季縣令取回了婚書,心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仔細的將這婚書收入懷裡,這才問道:“繁之啊,你這病……是不是好了?”

“回大人,偶有發作,難以自控.”

當然不能承認,那張精神異常診斷書可無比重要,萬一弄死個人啥的,可憑著那玩意兒免去一應罪責,只是……得對來福好一些啊!“哎,若是你這病當真好了,憑著你的才學,今歲再參加鄉試定能中個舉人,本官再舉薦一下,也能再謀個一官半職.”

又當公務員?免了,上輩子最大的理想不就是像現在這樣的麼?豪華三進大宅院,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僕人侍候著,以後出門有車,若是張秀那王八蛋沒把那五千兩銀子敗光,就去買點田地當個地主,日子逍遙愜意——這縣令一個月也不過收入二三兩銀子,圖個啥呀?而今十七歲就已經退休,做夢都會笑醒好不好!除非腦子抽了才會去當官給自己找不自在。

“大人抬愛,晚生心領了,晚生也想用一生所學報效朝廷,奈何有心無力.”

季縣令心裡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他站了起來,“好吧,繁之啊,本官欠你一個人情,以後若有事,可到衙門來尋我,本官自會為你做主.”

“呆會本官派捕快來提人,繁之若是不便,就叫個下人去衙門做個筆錄吧.”

“謝大人!”

就在這時,一師爺莫樣的人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

“大人、大人,彩雲湖發現一具屍首!”

季縣令豁然一驚,那師爺又道:“是個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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