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闡府昆明!

楊建除了先一步調兵防備以外,也在第一時間召集了族裡的精英以及各部豪強。

大理地形地勢情況複雜,除了核心白族人以外,還有漂人、古剌、哈剌、緬人、結些、吟杜、弩人、蒲蠻數十個族部,故而又稱百夷。

他們很多人都生活在崇山峻嶺之中,都有著極大的軍政自主權力。

但楊建一個傳訊,四里八鄉的部族紛紛派出了代表參加會議。

這份人脈面子即便是大理國第一權臣高方都不曾擁有,也就是楊家雲貴千年豪門才有這樣的底蘊。

不過這會議的前戲遠比會議本身更加精彩。

同生活在一片地區,彼此族部之間因為一條河,一頭牲口都可能幹上一架。

三十餘人代表著大大小小的部落以及家族的豪強們聚在一起,有摩擦矛盾的哪裡忍得住,你嘲諷一句,我嘲諷一句,你罵一句娘,我罵一句爹。

各種雲貴黔的方言國罵不絕於耳。

尤其是矣尼迦部與教合部,磨彌殿部跟夜苴部、烏蒙部,這兩撥人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險些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動起了手。

其他人也有冷眼不對付的仇人,卻也多是怒目相視,或冷眼以待,不似他們這般激烈。

但見彼此鬧大,也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看著熱鬧。

這兩撥人的矛盾是最近幾年才誕生的,而且都是跟大虞有關。

磨彌殿部之前是唐朝的麻州,自從羅幼度定了以金沙江為邊界,磨彌殿部便與大虞隔江為鄰。

雲貴地區山林繁茂,動植物資源豐富,有著藥材寶庫、香料之鄉等美譽。

山中的藥材,百年老木,珍稀動物的皮革都能賣一個好價錢。

原本是沒有貿易渠道,商品滯銷。現在大虞的商人就在金沙江的對岸翹首以盼,磨彌殿部當然不會錯過這賺錢的機會,憑藉著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整個部落賺得是盆滿缽盈。

至於夜苴部、烏蒙部,他們位於富源、烏蒙地區,離金沙江就隔著一個麻州。

兩部見磨彌殿部成了暴發戶,心下羨慕,也讓族人收集物資,前往金沙江與大虞商人貿易。

一開始磨彌殿部沒有多餘的想法,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三家競爭的惡劣環境,嚴重危害到了磨彌殿部的利益,然後磨彌殿部開始封鎖要道,不讓夜苴部、烏蒙部摻合進來。

這一下夜苴部、烏蒙部急眼了,矛盾爆發。

矣尼迦部與教合部的情況也是一樣,不過他們的領地位於東南角,大理最偏僻荒蕪的地方。

兩部為了對抗惡劣的環境,曾幾何時親如兄弟。

可隨著大虞攻取交趾,收復越芒人之後,情況發生了變化。

交趾的紅河三角洲隨著南海的穩定,得到了適當的開發,成為安南經濟貿易的心中。

兩部為了爭奪與交趾的經貿往來,反目成仇。

五個部落都因特殊的情況環境,得到了不小的便利,早已讓其他吃不到肉的部落眼紅,現在見他們狗咬狗的一嘴毛,自是幸災樂禍。

夜苴部的代表童遠方指著磨彌殿部的歐萬泉叫道:“你就是羅虞的細作,你們磨彌殿部早就讓北人收買了,跟你一起戰鬥,我可不敢。指不準,你們手中的刀,砍向誰呢。”

歐萬泉氣急敗壞地大叫道:“你他孃的血口噴人,要不是老子手中沒刀,現在第一個將剁了你。”

為了安全,楊建聚眾開會,禁止攜帶武器是傳統。

童遠方也毫不退讓:“就你?你爹砍人的時候,你還在玩尿泥呢!”

“夠了!”

楊建在他們將要動手的時候,一聲怒喝,打斷了前戲。

一位六旬老者從側門而入,老者身型佝僂,走路都需人攙扶,但隨著他現身的那一刻,最精彩的前戲瞬間止住了。

楊建徐徐四顧,臉色有些難看,這殿中都是他們楊氏的核心力量,其中不乏楊氏族中的子弟,可看戲的看戲,拆臺的拆臺,就沒有一個能夠鎮住場面的,自己活著還好,下面不敢放肆,自己一旦病故,就這一盤散沙,拿什麼跟高氏鬥?

這年紀越大,看問題就越毒辣。

歷史上正是因為楊建病故,楊氏缺乏一個鎮的住場面的人,最終為高氏所破。

大理段氏也正式成為了高氏的玩物,想怎麼玩鬧就怎麼玩。心情不好,將段氏廢了自己當皇帝,心情好了,又將段氏迎回來,自己繼續當一個權臣……

“現在敵人的軍隊已經到了家門口,他們的鐵蹄即將踩在我們的臉上。還在這裡吵鬧內鬥?怎麼了?”

楊建手中的柺杖重重地敲打著地面,高聲道:“一個個都想拋下祖宗留給我們的山林?一個個都想去十萬八千里遠的汴梁去給北國天子跳舞助興?你們覺得這樣很光榮?”

楊建的話激起了不少人的鬥志。

不願意去汴梁,不願意離開大山,是諸多百夷部落最真切的寫照。

在大理的治理下,他們擁有足夠的自主權,但換做大虞就不一樣了。

大虞絕無可能如大理一樣那般縱容他們。

烏蒙部靳杲厲聲道:“老子不管你們這麼想,我烏蒙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山裡,誰敢要我們搬,我就跟誰拼命。就怕某些人,得了北人的好處,不願意死戰。”

歐萬泉怒道:“我磨彌殿的勇士自會在戰場上證明一切,不會只動動嘴皮子。楊侯,北人若來,我部可為先鋒。”

“好!”楊建重重點頭,道:“要的就是這氣魄。其實在北人任命曹彬坐鎮成都以後,老夫就料到會有今日。嶽侯與老夫所見略同,我二人早已定下盟約,放下一切成見,相互應援。”

看著目瞪口呆的諸位,他沉聲道:“國難當頭,老夫與嶽侯都能為了國家放下一切,你們何必計較許多?打贏此戰,要什麼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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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紛亂的昆明。

大理國都陽苴咩城的軍事會議就純粹許多了,沒有多餘的鉤心鬥角,也沒有其他的彎彎繞繞,就是純粹的軍事會議。

謀主董均介紹著他們面臨的情況:“曹彬的動作非常的迅速,成都府的兵馬已經向建昌方向集結。他們的行軍速度奇快,都是輕裝而進,不帶半分的輜重。”

高智武驚愕道:“不帶輜重打什麼仗?”

董均說道:“曹彬當世名將,覆滅南唐,與契丹耶律休哥將遇良才,是北國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他不可能這般冒進。臣估計是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瞞天過海。”

高方道:“八成是藉助商人的掩護,茶馬古道如此繁華,借商人運送貨物的方式,將軍糧以貨物的形式分批次運往前線。我們的眼線主要盯梢他們的軍隊,這方面確實有所忽視。”

高智武駭然道:“軍隊未至,先在前線囤積軍糧,就不怕我們搶先進攻?”

高方道:“就算事先知道,你敢確定此不是大虞的誘敵計策?”

高智武默然無言,這就是小國的悲哀,大國能夠輸一百次,但小國卻不能輸一次。

就算真走漏訊息,他們多半隻是過過嘴癮,不敢真的出兵。

董均道:“此次北國的先鋒大將是李繼隆,此人年不過二十,來到蜀地還不滿一年,很得曹彬的欣賞。自身似乎沒有親臨戰陣的經驗,但他父親是涼州都督李處耘,也是北國皇帝的心腹,非常了得,在涼州城外,曾經以五百人大破五萬吐蕃聯軍。如此人物的兒子,不可大意。”

他頓了頓繼續說“根據可靠訊息,他在兩日前,先一步抵達建昌,現在應該已經表露出進攻意圖了,是先昆明,還是陽苴咩城,得等到最新的訊息。”

高方麾下第一大將傅南榮皺眉道:“這小子的速度太快了吧,很不正常。”

董均說道:“曹彬麾下有兩支精銳,一支名曰踏白,一支名曰捷勝。踏白軍乃蜀地少見的騎兵隊,每人兩匹軍馬,一匹是吐蕃戰馬擅於奔襲作戰,一匹蜀中小駟馬,擅於爬山涉水。曹彬將踏白軍一分為二,李繼隆分得一半。此次為先鋒,想必率領的正是踏白軍。”

傅南榮聽了甚為羨慕,自己打了半輩子的戰都沒有統領過一支騎兵隊,對方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竟然有資格統率騎兵隊?

帶著幾分嫉妒的冷哼了一聲,傅南榮道:“我大理多山林澗溪,騎兵又有何用?只要進入聖共賧,那裡澗溪縱橫,騎馬,還不如兩條腿利索。呸,現在應該叫羅共賧,什麼聖共賧,狗屎。”

羅共賧位於蒗蕖附近,為了避羅幼度的諱,以表虔誠,大理將羅共賧改成了聖共賧。

董均也同意傅南榮的說法,說道:“但不管如何,都得小心才是。聖共賧是我方第一處據點,只要李繼隆出現在此地,便可證明他們的目標是我們。屆時便可通知楊侯,讓他趕來支援。只是……”

他說著看了一眼高方道:“屬下並不敢相信楊侯麾下的那些族部。”

高方笑道:“老夫也不信,所以這龍首關不能讓楊侯的人協助,讓他們去麗水,雙方遙相呼應,抵禦北賊。”

董均恍然大悟,道:“嶽侯高明,勿怪讓善守的古將軍支援聖共賧,就是為我軍爭取楊侯支援的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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