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

相對不太安分的洛陽,汴京反而更加穩定。

潘美、高懷德的坐鎮,就算有異心的,也不敢亂來。

加上羅幼度在開封府累積下來的名望,百姓對於新朝還是有一定的期待。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能夠影響軍方的兩位大佬正在江陵比賽釣魚。

這見過晉陽城那六城相連的規模,羅幼度回到汴京,就覺得渾身不是滋味。

汴京實在是太小了……

只是羅幼度並沒有遷都的打算,至少未來十年,沒有這個念頭。

汴京再小,也是這個時代意義上的中原之一。

五代諸侯入主中原,大多攻入汴京之後,就開始傳檄天下,邀四方來歸,並非沒有原因的。

這是一個象徵,中原天子,若不在中原,還叫什麼中原天子?

遷都,得天下一統以後,四方安定,才能做的選擇。

當然關鍵一點,還是沒錢。

汴京再小,漕運上的優勢是任何地方都無法取代的。

汴水橫亙中國,首承大河,漕引江湖,利盡南海,半天下之財賦,並山澤之百貨,悉由此路而進。

國都在汴京,僅轉進的節省下來的錢,都是天文數字。

現在的中原經不起折騰,有遷都的錢,還不如南北征戰,儘快一統。

畢竟當皇帝,不是為了享樂。

羅幼度摟著符清兒,胡思亂想著。

符清兒在一旁跟他商議著將周娥皇進宮的事情,碎碎念念。

羅幼度跟郭榮有著相同的問題:後嗣太少。

符清兒在羅幼度出征的時候,跟著姐姐前符後學了不少當皇后的心得,對於子嗣這方面更是耳提面命。

羅幼度說道:“一切都聽皇后的。”

與符清兒溫存了會兒,羅幼度前往延和殿處理政務。

看著議事廳一份一份的奏章,羅幼度一個頭兩個大。

此次出征北漢是不得已之舉,為的就是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效果是顯著的,但對於國家的經濟壓力卻也可以預見。

此番出征動兵近乎十萬,後勤役夫二十萬人次。

閃電戰為什麼出人意料,那是因為違背常理。

這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並非是一句空話。

在糧食沒有準備到位的情況下,想要發動大戰。

結果就是需要成倍地調動人力物力財力以支援。

別看這一仗只打了二十七天,大軍來來回回不過一個月餘,可朝廷所花費的財力物力,甚至超過了北伐幽州之戰。

北伐幽州之戰朝廷準備了一年餘,很多事情都是順理成章。

但這次奇襲北漢,朝廷需要中止很多已經籌備的工作,一切事物都為軍事排程讓步,影響極大。

羅幼度這裡打是打爽了,政治戰略目的都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這一坐下來,看著面前這“衝動後的結果”,羅幼度有一種想要撞牆的感覺。

這就是有準備與無準備的區別。

“還真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羅幼度看著議事廳的大佬們那無聲的反抗,拍了拍臉頰,自語道:“得讓南唐、定難出點血才行。他們最是跳脫,不出點血,太虧了。”

“去議事廳,將三位相公請來議事。”

羅幼度招呼了一聲。

三位相公分別是王溥、魏仁浦、宋琪。

羅幼度以王溥為首相,魏仁浦為次相,宋琪以參知政事的身份入議政廳。

三相中論及能力,魏仁浦為首,但以名望來說王溥最高,宋琪居於兩者之間。

為了廟堂的穩定,羅幼度短期內不準備換相,但會以參知政事的名義一步步將竇儀、趙普安排入議政廳,用自己的心腹掌控廟堂的行政大權。

對於王溥、魏仁浦的未來,羅幼度都想好了。

前者重名,羅幼度未來會給他一個體面的方式離開,賺足名望。

這是他站對位子的褒獎。

魏仁浦,他的才華能力太讓羅幼度喜歡了。

但這樣的人首相是不能給他的,授予三公職位,留在廟堂出謀劃策,動腦子就好,事情就交給宋琪、竇儀、趙普這些人去幹。

這個時間段,王溥、魏仁浦、宋琪都在議政廳理事。

得到召見,三人一併步入大殿。

“我剛剛看了奏章,確實……新朝財政有些吃緊。我得負主要責任……只是向我要錢,這就不要想了,我比你們更窮,北漢的國庫還比不上我查抄蕭思溫家的所得。不過朕想到一個法子,可以回回本。這登基大典得尋個時間辦了,稍微弄得大一點,邀周邊諸侯派人參加。參加登基大典,總不至於空手來吧。收些禮品,擴充一些國庫,應對眼前之急。”

王溥、魏仁浦、宋琪面面相覷。

道理是這個道理,說得如此直白,只怕也就羅幼度一人了。

王溥咳了咳,緩解尷尬,說道:“確實定了幾個日子,由陛下決擇。來年大年初一,二月二,三月三,還有三月十六,皆是好日子。”

羅幼度想了想道:“那就訂二月二,大年初一,太趕,得給他們準備禮物的時間。三月以後,又太晚。二月二,龍抬頭,也算是一個吉利。”

王溥、魏仁浦、宋琪自無異議。

“此外……”羅幼度說著望向殿下眾人,說道:“鑑於趙匡胤謀逆,宮中上下竟無任何應對之法,可見皇宮制度有著巨大的漏洞。朕欲開武德司,諸公可有異議?”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嚴厲。

擺明了不是商量的態度。

王溥、魏仁浦、宋琪三人都不太樂意,卻也明白有了趙匡胤、範質這兩個的前車之鑑,這皇宮政策制度不加以改變,任誰來當這個皇帝都睡不好覺。

也沒有在這個當頭觸犯羅幼度的眉頭。

武德司改不改名,以後再論,但是當前之要,先要將機構弄出來。

這皇帝必須要有眼線,也必須要有殺人的刀。

接下來一段時間,新朝就圍著建宗廟,舉辦登基大典這兩件大事籌備。

羅幼度也開始一步步調動官員的職位,讓有能力有與自己走得近的人升遷,有能力不跟自己走得近的繼續熬一熬,這叫歷練。

因前朝關係網爬上來的,自然要清算一波。

想治民,得先治吏。

羅幼度治吏之心,並不是說說的。

羅幼度老上司崔衍已經因年紀致仕,羅幼度准許他加轉一官致仕,還許他領半數薪俸,安享晚年。

他這一退,開封府待制的位置就空缺了。

羅幼度沒有繼續安排人接替,而是讓開封府判官薛居正調入吏部擔任侍郎,將寇湘提拔上來,授予他權開封府事。

這命令一下。

京畿上下的所有達官貴胄都有一種腳底發涼的感覺。

寇湘已經繼閻王羅之後,正式給人稱呼為判官寇。

有這一白臉判官在,任誰犯事都得悠著點。

曲阜孔家。

孔堯看著門口的衙役,怒道:“安縣尉,你這是要做什麼?”

安康順苦笑道:“縣令讓我來徵收糧稅,孔先生乃當代大賢,莫要為難在下了。”

孔堯看著凶神惡煞的衙役,氣急敗壞地道:“又不是不上繳,哪有強行徵收的道理!”

安康順心底冷笑,暗忖:要不是生得好,老子真就來搶了,跟你逼逼賴賴。

要說世家,這天下不管是什麼王謝五姓,跟孔家相比,都是過眼雲煙。

一直以來,孔家都因出了孔子這一個聖人,而受到了各朝各代的優待,甚至於還授予公爵、王爵。

但五代時期,軍閥林立,武夫當政,孔家的噩夢因此到來。

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武夫,他們只認得自己手中的刀,不是你姓不姓孔。

向來受到優待的孔家,在這段時間裡幾近滅族。

虧得出現了一個孔仁玉續上了孔家血脈,孔家的地位於五代這數十年間,毫無疑問處於封建時代的低谷。

直到郭威立國建周,到曲阜祭祀孔子,同時召見孔仁玉,賞五品官服及銀器、雜彩,甚至特許孔家子孫無須繳納田稅,方才讓孔家的情況有所好轉。

不過到了郭榮這裡,孔家的好日子又到頭了。

郭榮直接取消曲阜孔氏受優待免納租稅的特權,照平民繳納租賦。

這一下可擊中了孔家的軟肋,聖人之後,豈能與平民百姓一樣?

不過面對強勢的郭榮,孔家不敢說什麼。

在郭榮病重時,孔家曾上書符皇后,免除孔家賦稅,但符皇后並未恩准,下令拒絕。

此後中原各處傳出些許對於符皇后不利的言論。

只是還未發酵,範質、趙匡胤就發動了兵變。

孔堯心不甘情不願地讓人上繳了糧餉,心中忽然一動,這江山易主,新皇登基,不正好需要他們孔家的吹捧?

將新皇吹的舒適了,福利待遇什麼的不就來了?

哪裡需要跟百姓一樣納稅?

孔堯越想心頭越熱,大步跑向了自己叔父的住處。

孔家直系家主孔仁玉已經於三年前病故,其長子孔宜年不及弱冠,正在用心攻讀,孔家所有事物皆有旁支孔瑜負責。

孔堯恭恭敬敬地見過孔家族老,將自己的想法細說:“當今聖上不是郭榮那武夫,有仁者風采,叔父不如上表歌頌,復我孔家榮光。”

孔瑜捻鬚笑道:“小輩之中,唯有你提及此意,不錯不錯。哈哈,此刻陛下應該已經收到我孔家上書了。”

這種事情,等你小輩來提?

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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