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雲芝芝回到明月樓。
文會還在繼續,不過和之前的展示才華不同,現在轉而說起太后壽辰。
原來街上李公子歸京一事很快就傳到了這裡,都在說陛下誠孝,還說今年會給李氏出降公主。
為此,有不少人臨時改變想法,今年招賢前去投靠李氏。
一直到正午之時,周枕才回來。
“接下來去尋新客棧嗎?”
“不,我們去昭德坊租賃屋子去.”
雲芝芝攤開今天買的洛京各坊地圖,昭德坊乃內城外城交界坊市,內城多世家,在昭德坊確實是最適合在京當職又未有官身的儒生落腳。
上車後,雲芝芝問:“周枕今日一番文會是不是有收穫了?”
周枕點了點頭:“如果不意外,我可能先去李氏看一看.”
雲芝芝好奇問:“因為李氏有位太后嗎?”
周枕說:“這是其中一個原因,還因李氏是新貴,族中子弟聲名鵲起,被陛下委以重任。
也因底蘊不足,他們對於門生十分看重,相比其他三家,每年分出去的官身多上三成,正是我所需要的.”
雲芝芝完全理解,又問:“那你是正常參加李氏的招賢會,還是用招賢令去面見李氏家主?”
一個是統考,一個直接面試。
周枕說:“我想去招賢會,稱量一下我自己的斤兩,若勝我的太多,我就是用了招賢帖去,也不會被李氏選中,還會給郭兄丟臉.”
雲芝芝笑了笑,立刻給予這個備考的周枕給予幾句鼓勵。
在昭德坊,租賃屋子的牙行有數家,這時候房子緊俏,周枕為了早點了結雜事,於日暮之前就已經辦妥。
這是一家小院,一間正房,兩間廂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雲芝芝主動選了一間小的廂房,周枕是不願意的,雲芝芝告訴他:“我在洛京許是待上幾天就走了,這兩廂房你一用書房,一用客房,我住客房正合適.”
周枕驚訝道:“雲姑娘你這麼快就要離開?”
雲芝芝“嗯”了一聲。
周枕不由問:“今日上午你出去一會兒,可是打聽到你要尋的人的訊息?”
雲芝芝點點頭:“如果順利,今晚我就可能見到了.”
若不順利,那就是裴珣不是她要找的人,她會多留一些日子,但得想法子搬到裴家附近去才行。
周枕第一時間為雲芝芝高興,隨後反應過來:“今晚?雲姑娘你晚上要出門?”
雲芝芝笑說:“對,如果我沒回來,你不要驚訝.”
周枕若有所思,他一直以為雲姑娘進京是尋親,又或者替人送信,這兩種無論哪一種情況,都沒必要晚上去見。
但這一路上雲姑娘不喜歡他多問這等私事,他只能無奈地說:“那你小心.”
雲芝芝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我先去睡一覺,之後不用管我了,你好生照顧好自己,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在我房間留個紙條就行.”
周枕點點頭。
***
入夜,雲芝芝把雪影留下替她每日喂蜈蚣,她按照早上她尋到的資訊前往明光坊。
四大世家都在這處坊市內,和其他坊市順利通行不同,這處坊市門口有瞭望塔,坊門還值守著侍衛巡邏。
從外頭望一眼,裡面街道寂靜,幾乎無人走動。
雲芝芝沒有大大咧咧地上前去,她躲在一處陰暗的角落裡,看看旁人是如何進坊的。
一直等了小半個時辰,才看到有僕人駕著一輛馬車過來,僕人拿出了一塊讓雲芝芝看不清楚的牌子出來,門口的侍衛還掀開馬車查探了一番,這才放行。
這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以為的坊市坊市,應該是公共區域,不禁止出入的,她只用想法子進裴家。
現在,她連坊市都進不去。
隨後雲芝芝觀測坊市門口的地形,到也不是進不去,坊門雖高,城牆卻在她可上去的高度,不過一條街沒什麼人走動,她進去就成顯眼包了。
雲芝芝考慮再三,還是覺得不宜衝動。
她在原地觀察許久,直到半夜護衛換防,雲芝芝看到每個出入坊市的人裡,連倒夜香的都有令牌。
一夜無功。
第二日清晨,雲芝芝再來到這明光坊,人流雖多了些,但出去都是裡頭的居民,進坊市都得驗明身份。
白天都這麼嚴,生活在這條坊市的人該多不方便啊!
到了上午,雲芝芝打起了精神,她發現有不用令牌的儒生進去了,不過卻又要驗證身份,看名帖和舉薦信。
這些,雲芝芝都沒有。
坐在坊市附近的酒肆窗邊,她如果想要穩妥點,那就只能每日在這裡等,總能等到裴珣出來的一天。
然而事實就是這麼不盡如意,那裴珣真宅啊,三天了,他都不出門的嗎?
雲芝芝十分鬱悶。
不過這三天,她也發現了有趣的事,這座酒肆每日來這二樓窗邊的人有個中年儒生,他明顯和雲芝芝一樣醉翁之意不在酒,和她一樣在等什麼人出來。
第四日,雲芝芝發現郭暄從坊市出來了。
雲芝芝心中一動,隨後想想還是放棄了,這是她的私事,還是不要扯上郭暄了。
然而郭暄出了坊市就直奔這處酒肆。
雲芝芝才感慨他不愧是酒鬼,一出來就要喝酒,誰知他進了酒肆未叫店家上酒,而是直奔二樓,然後喊道:“芝芝,過來.”
雲芝芝回過頭,看見他在樓梯口朝她招手,他特意來尋她的?
雲芝芝過去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昨日進去的時候,在馬車上看到你了.”
雲芝芝“哦”了一聲,看來她還是不夠細緻,沒發覺郭暄,不知有沒有錯過裴珣。
“我差人問過店家,你這四日每日都來這,在等什麼人?”
雲芝芝招呼他回到她位置坐下:“你不都猜到了?”
郭暄詫異問:“你不是說認錯人了?怎還要去見他?”
雲芝芝鬱悶說道:“可我就洛京世家裴珣這一個可供尋人線索,現在無計可施之下,只能先看看裴珣確認一番再做打算.”
郭暄若有所思:“你要尋的裴珣確定是洛京人?”
雲芝芝連忙點頭:“我十分肯定.”
“你說的十五歲以下……”
“五年前我見過他,他才八歲的樣子,我現在懷疑,要不就是裴珣是身體有疾,要不就是有人冒充他身份撒謊騙我.”
“我等了快四天了,那裴珣都沒出來過,作為世家家主,他不用出來參加宴會的嗎?”
郭暄笑說:“近來最重要的事都是招賢,各家請宴都是自家宴請賢才,尋常世家交際都預設由旁人參加了.”
雲芝芝不由有些緊張:“這麼說來,那裴珣一個月有可能一個月都不會出來!”
郭暄點點頭。
雲芝芝目光看向窗外明光坊,若是有地圖,夜進未必會被發現。
“郭暄,幫我一個忙.”
郭暄問:“什麼忙?”
雲芝芝湊到他耳邊說了,只要坊市街道圖,這應該不是什麼秘密,郭暄突然笑說:“想進坊市其實不用那麼麻煩?”
“?”
郭暄上下打量雲芝芝:“今日跟我一塊進去,就說你是我的……”
話音未盡,但云芝芝懂的:“不行,我不知自己會不會在裴家折騰事,不能連累你.”
郭暄目光微閃,芝芝對十五歲的裴珣來意不善。
“進坊市容易,但進裴府,芝芝啊,這等大世家門人門客無數,還有上千甲衛在一側守著呢,你功夫再好,也不可如此冒險.”
又說:“裴氏老家主被刺客刺殺過,許是防備更甚,不到萬不得已,別去做傻事!”
雲芝芝心中一沉,世家還能擁有甲衛在京都嗎?皇帝不怕世家造反?
郭暄見雲芝芝似是依舊不改主意的樣子,他搖了搖頭,還是給出了個主意:“你在這裡等不是一回事,如果只是看一眼裴珣是不是你要找的人,方法很簡單。
周兄身上有招賢帖,讓他持裴氏招賢帖見一見,再讓他把裴珣畫出來給你就是了.”
雲芝芝早就想過了:“周枕想去李氏,再讓他去裴氏,怕影響到他在李氏的觀感。
不去麻煩他了.”
郭暄不由道:“你還真為他著想.”
雲芝芝撇了他一眼:“這是他的人生大事,如何能馬虎.”
郭暄被噎一嘴:“罷了,郭兄住在哪裡?我去要回裴氏的招賢帖,我給你瞧瞧去.”
雲芝芝眼睛一亮,但很快還是搖頭:“你和他沒什麼不同,除非你本意投裴氏,不然我的事你們就別管了.”
若是她有身份戶籍就好了,大不了她女扮男裝去。
郭暄一口氣有點上不來,高興不是,不高興也不是。
“周兄住哪?”
雲芝芝懷疑地看他:“你……”
郭暄笑說:“四日不見,有些想念,去見見他,放心,我這個人從不多事.”
那確實沒有不告訴他的道理,雲芝芝便說:“昭德坊文水巷三十九號,我就不去了,萬一這段時間裴珣給出來了,我可沒地後悔.”
郭暄幽幽說道:“你對這裴珣也是真上心.”
雲芝芝隨意點頭,目光炯炯盯著坊市口,唯恐錯過了去。
郭暄沒再說什麼就走了。
***
到了午後,雲芝芝看到旁邊那個和她等了三日的中年儒生,今日來了一個客人。
客人明顯是個商賈。
雲芝芝原本只准備看一眼就不再關注,但是耳聰目明的她聽到了裴珣二字。
“剛得了訊息,這裴家主今日酉時會出坊,你睜大看可得瞧仔細了,務必把裴家主的樣貌記得比你爹還清楚.”
商賈說。
那中年儒生唯唯諾諾:“萬一……萬一他又在車中怎麼辦?”
“這次我多打聽到一些,裴公子這是要去北上別院小住幾日,若是在門口沒瞧見,你我儘快趕去北山望山亭,那裡視野可以看到別院門口,趁他下車看一眼,雖然不甚清晰,但總歸是個法子.”
“你可得好好畫,只要有七分風韻,就有貴女願意出千金,可比你畫幾千幅山水鳥獸要值錢得多.”
雲芝芝微楞,這等人的中年儒生竟然和她等的是同一個人啊!
還有,裴珣的畫像這麼值錢?
雲芝芝想著這幾日在這酒肆的消費,自己囊中羞澀,她也心動了。
畫畫,她也會啊,素描油畫她都ok的。
如果裴珣就是那小孩,就別怪她再拿他的畫賺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