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楊溫亦落難

陳巡檢使得也是楊家槍法,只招式不如對方精熟,更不如對方的路數正宗。

他卻是越鬥越有些疑惑,終而大聲叫道:“對面可是楊家三官人!某家乃是西城陳太尉家的陳從善!”

對面那將聽得,卻狠使得幾棒,殺得陳從善幾乎崩潰散架,爾後那廝卻才用沙啞的嗓音悶聲道:“你認錯人了!俺不是楊溫!”

陳從善聞言卻是心中忍不住一哂,一邊打馬試圖拉開距離,一邊叫道:“我尚不曾多言,你卻知楊三官人便為楊溫!卻還矢口否認耶?!楊溫,你也是世受皇恩的將門子弟,何來作得個逆反的匪類?如此作為豈不是讓祖宗蒙羞?!”

那楊三因著陳從善拉開了距離,卻是夠不著打他,只瞪著血紅的眼珠子怒道:“俺只想救回自己的渾家,並無逆反大宋朝廷之意!哼!俺只是江湖匪類楊三!與京師楊家毫無瓜葛,便是造反了又有何干系!”

陳從善聽得心中大震,急急勒馬喝問道:“楊···楊三!伱也丟了渾家麼??”

什麼叫“你也”?

楊三聽得迷糊,卻忿然道:“你這廝說得甚話!俺丟不丟渾家與你何干?”

陳從善面色慘淡的衝楊三拱拱手道:“卻有些相干!楊兄,實不相瞞,我來這南雄赴任的路上,自家孺人亦丟失了!”

“啊?”聽得陳從善的自述,不知怎的,楊三有些極端的心緒頓時消融了許多,他的語氣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些道:“陳世兄也丟了渾家?難道你就不曾去找尋麼?”

陳從善苦笑道:“楊兄,孺人丟失,我自也心急如焚。不過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別忘了現在你我還在陣戰呢!”

楊三怒道:“都這般光景了,還打個勞什子!”

由是兩個主將卻把各自的兵馬都喝止了爭鬥,然後各自紮下營寨。

待得雙方安置好部下,陳從善卻與楊三再次相會,不過這一次卻不再是劍拔弩張,而是一對同病相憐的倒黴蛋相互“舔舐”心靈的傷痛。

陳從善將自家在梅嶺的遭遇與楊三,或者說楊溫講述了一遍。

而楊溫也說起了自家的悲慘遭遇。

說起來楊溫的遭遇甚至比陳從善還要窩囊些。

兩年前楊溫走得岳父冷太尉的路子,卻與他尋了一個興國團練使得職差,只不等他上任,哲宗卻掛了。

然後大宋朝堂立刻就起了好一陣波瀾,而楊溫也受的些牽扯,被貶作廣南軍寨作得一副寨主(類似於水滸中的花榮身份)。

楊溫同樣是帶著妻子冷娘子上任,一開始他等倒還順和,只兩個月前,楊溫帶著妻子去廣州州城的泰山廟上香,歸來途中在一店中歇息。

不想一夥兒強人突然殺入,因楊溫當時無有攜帶兵器,一時無準備竟被被強人捽住,用刀背剁鍘,僻然倒地。

待得楊溫醒來時,他的妻子冷娘子還有一干行禮都被強人掠走了,不知去向。

楊溫受此一劫,最讓他窩火的是,自己身為將門之家,卻被強人劫了妻子財貨,如今卻有何面目歸去?

如此他卻是棄了官身榮祿,卻如個流民一般四下裡徘徊,直到撞上一夥流寇,那流寇的首領喚作李貴,祖上是山東人氏,有個諢號“夜叉將”。

李貴的父親乃是跟隨楊仲榮(楊文廣)南下平定儂智高之亂的軍將,後因故留在本地娶妻生子。當時與李貴的父親類似的例子有很多,他們客居本地,頗受本地土著的排斥,故而有些後輩子弟偶爾便會客串一下流寇,給那些本地土著一些教訓。

當時楊溫正處於渾噩無腦狀態,十分的暴躁,卻是與李貴手下的流寇嘍囉起了衝突。

好在李貴是個有腦子的,及時認出了楊溫的武藝路數,卻才與他化干戈為玉帛,甚至在得知了楊溫的真實身份之後,這些個昔年楊家軍將之後,俱都認了他做首領。

別的不說,只論行軍打仗,楊溫這個將門子弟確實比李貴這等軍餘流寇更有能力。在成為了這些平南軍餘後代所組成的流寇首領之後,楊溫帶著他們接連打破了七座與軍餘後代們不對付的本地土著的寨子,三次擊敗了當地的地方廂兵的圍剿。

流寇們的勝利讓更多的人想要追隨他們,不單單隻有軍餘後代們,甚至許多本地土著都欣然加入,這讓曾經只有二十幾個人的流寇隊伍,在僅僅一個月的時間裡就迅速膨脹了二十倍之多。

就在這個時候,楊溫卻與無意間發現了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一個曾經參與了擄走冷娘子的強人。

楊溫不知道他的來歷,卻深深地記得就是這個人拿刀背拍翻了他,一刻也不敢或忘。

在李貴等人的幫助下,楊溫順利的抓住了對方,並從中拷問出了一些線索,比如主持擄掠冷娘子的強人首領喚作楊達,諢號“細腰虎”,乃是本地的一個坐地都頭;被掠的冷娘子也不是他等自個兒享用,而是要送到梅嶺的小聖那裡上貢。

楊溫拷得些內容,卻是一時悲喜交加,既喜於自家娘子有了下落,又悲憤於賊人狂妄膽大,置他兩個天各一方,不知何時才能再次得見。

爾後楊溫將那強人剖肝挖心,以報了些仇怨,誰想那強人臨死前竟還自叫好,好似渾不怕死一般,卻堵得楊溫心下鬱氣漫漫。

楊溫在李貴等人的幫助下,卻要捉拿細腰虎楊達,不想事敗,被那楊達給逃了。

而楊溫等人卻落得個欲捕殺官差的罪名被緝捉,其部下一個喚作陳千的不得已之下聚眾破了縣城,於是楊溫就此成為了真正的一方流賊。

楊溫落草之後,卻想要去梅嶺營救自家妻子。

不過所謂梅嶺在廣南人眼裡有兩處,一處是洪州南昌的梅嶺,乃西漢義士梅福隱居之所在;另一處卻是南雄州北邊臨近的大庾嶺,大庾多梅,亦曰梅嶺。

楊溫不知哪處是冷娘子的去處,卻也只好先就近選擇大庾嶺作為尋妻之地,他率領部下欲要破開道路前往大庾嶺,這才有了此番與陳從善的遭遇。

不過也虧得陳從善機靈,否則只怕要作得草寇們的刀下之鬼。畢竟楊溫手底下還有好些個硬手,如李貴、陳千,皆是一等一的好漢,只楊溫一個,陳從善應對起來就吃力得很,若得三人聯手,只怕幾個回合便能打翻了他。

此番二人說開了心中事,楊溫欲要北上大庾嶺,卻邀請陳從善同行,道:“陳兄弟,如今你也欲去梅嶺尋妻,何不與俺們合兵一處同往?”

陳從善卻有些捨不得官職,又知大庾嶺並非自家尋妻之處,只直接拒絕的話亦怕楊溫害他,於是說道:“楊世兄此言不妥,我若與你合兵,且不說一干部下肯不肯從賊,只你卻失了一個強援,廣南節度使怕還要調大兵來剿滅。

莫若你我合演一戲,你自前方流竄,我率軍在後追趕,雙方互不交戰,但你入得大庾嶺,我便回軍,如此豈不是好耶?!”

楊溫定定的瞧著陳從善,悶聲道:“不想陳兄弟竟還有這般謀略,卻是難得!好!就依你便是!只希望你莫要負我便好!”

陳從善笑道:“楊世兄莫疑,陳辛(陳從善的名)不是那等短視之人!稍後你可來攻我營,我必送世兄一份大禮。”

稍後二人分別,陳從善回營安排了些事務。

不多時,楊溫果率賊寇來攻,陳從善並部下與賊人一觸即退,遺留給了對方大批兵杖輜重。

由是楊溫一夥人的兵勢更盛,一路北行逐城破寨,而陳從善則率領麾下軍隊在後緊緊追趕。

同時陳從善還數發軍報與州中府衙,報曰:賊兵勢大驍銳,賊首有楊三者,名門之後,將才之屬,勇而有謀。職與之數戰而不能勝,力有不逮,唯以軍勢徐徐逐之。或守或剿,唯望上官早備也。

——賊人破掠沙角鎮,職急軍逐之,力戰不勝,賊乃去。

······

陳從善的軍報並未寫得求援,但是字裡行間卻都透漏出一個意思,賊人厲害,我剿滅不了,只能暫時纏著對方不使其做大,你們這些上位者想要滅賊,就得加錢···不對,是得多調兵馬!

是時任職南雄縣尉的仁勇校尉高邈率州兵截擊楊溫,卻被楊溫設伏擊潰,高邈亦被楊溫陣斬於亂軍之中。

後陳從善率兵趕到戰場,不敢隨意浪戰,只紮下陣勢收攏潰兵,而賊兵亦“懼”陳從善兵多勢大,不得不草草退卻。

其後南雄州城團練使王慎,大庾嶺梅關鎮守使張守禮皆次第給楊溫送了人頭,只把整個南雄州的高階武官都被折送,只剩下一個下階巡檢陳從善,收攏潰兵四千餘,和本部人馬共五千大軍,徐徐壓制賊寇後路,直逼的千餘賊兵潰入大庾嶺。

南雄州知州曾肇乃朝中宰相曾布之弟,其人清名卓著,為官多有政績,為人稱頌。

陳從善的縱敵路數瞞得過別人,卻為曾肇所察覺。

待得賊人入大庾嶺,曾肇單人直入陳從善軍中,與他道:“陳巡檢,你家世代忠良,多受皇恩,何以與賊相通耶?!”

陳從善吃驚於曾肇的直莽,又懼與他的名聲,卻把自己妻子被擄一事說得,又言及賊人首領楊溫之事,道非自己通賊,而是兩廂同病相憐,頗有共情爾。

曾肇道:“大丈夫何患無妻,汝豈可為一女子而失前程,更令祖宗蒙羞!陳從善,你若真心從賊,卻便殺我以明志,早入賊黨!若有些悔意,吾便除汝暫代南雄團練使,統帥州中一應軍兵,勠力拒賊!”

陳從善聽得,一開始還震驚於曾肇的大膽,不過卻很快就醒悟過來,這曾肇是怕他帶著南雄州僅剩的成建制的五千大軍也從了賊,故而前來相說。

須知整個南雄州總共不過三千正兵,又召鄉兵三千,梅關守軍七百餘人,被楊溫所率的賊寇一番攪亂,除了少部分離散亂兵,剩下的人馬基本上都落到了陳從善的手裡。

若得陳從善率部作亂,不但南雄州的所有官員不得幸免,就算不死於亂軍,以後也要被朝廷追責治罪,整個廣南路亦將糜爛,怕要重演當初的儂智高之亂也。

有道是,軍將的優秀與否,全靠同行襯托。

就大宋的軍將標準而言,無疑陳從善是不合格的。但是在南雄州,有著諸位同僚和上司送人頭的比襯,陳從善的“名將之資”顯得格外耀眼。

謹慎,果敢,不浪戰,這是所有官員乃至曾肇對陳從善的一致看法。

而士兵們則認為他們的統帥陳巡檢愛惜部下,是個好將軍,比那些喜歡送人頭的縣尉、團練使強多了。

這也是曾肇不得不冒死入軍營說服陳從善的根由,因為陰差陽錯之下,此時的陳從善在南雄州具有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曾肇入營說將,倒也算是本小利大之舉。

不管是曾肇選擇苟且,被朝廷追責治罪,亦或是事敗當場被陳從善斬殺,終不免得一死,倒不如行險一搏。

若得真說服陳從善堅定立場,那麼南雄州的局勢可算是穩了,就算日後朝廷追責,他等也有些說頭兒。

陳從善在經過些許天人交戰之後,便自向曾肇拜道:“知州一言,頓開陳辛迷茫!辛父祖皆忠良,小人豈敢以一人之私而辱祖宗名爵。惟願率兵死戰賊寇,以證陳氏一門清白也!”

當先陳從善便率精兵猛攻梅關,奈何梅關險要,敵寇亦遣精銳固守,陳從善數攻不下,不但折損兵馬不少,自己更身中數箭,而死戰不退。

曾肇於陣後觀戰,確認陳從善果有悔改之心,便著人鳴金收兵,命陳從善不可再浪戰,以謹守南雄各關卡,不使賊人入寇為要。

由此南雄州算是平靜了下來。

不料一波將落,而一波又起。

梅州有大寇梅大郎者,勾連數州豪傑,佔據武夷山聚眾造反。

梅大郎,名喚梅展,乃平江府人氏,兩浙路第一等好漢,其麾下匯聚了福建路豪傑如王文德、項元鎮等,皆是名震一方的好漢。

梅展聚眾數千,號稱三萬,引兵一路攻破福建路、廣南東路、荊湖南路的數州兵馬,雖不曾打破州縣,殺滅州府縣官,但折損的巡檢、團練使、防禦使等武官卻有不少。

由是此數州皆糜亂,軍民俱驚。

時廣南鈐轄調兵進剿武夷山賊寇,不想又有賊寇瀘州蠻自廣西而來,幾破州縣,廣南兵馬被迫回援,卻於清遠縣遭受賊寇伏擊潰敗。

賊人大掠州郡,爾後北上連州,聚眾九嶷山。

這還不算,南安軍節度使因強搶江湖賣解女(打把勢賣藝的女子),被江湖強人【四腳蛇】徐京所殺,徐京與好友【玉面鼠】李從吉亦招攬數百廝漢,破得南康縣,然後竄入梅嶺與楊溫所部合流。

一時之間,五嶺南北數路皆糜亂,各地奏報雪片一般的飛往京師。

軍報傳入京師,報得三衙與樞密院,朝中一片震驚。

新上任不久的天子趙佶只覺得面上無光,自家剛繼位還沒兩年呢,地方上竟然出現了大規模叛亂,這特麼不是打臉麼!

他當即詔命樞密院調派兵馬狠狠鎮壓亂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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