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官家出行

自晚唐黃巢起義開始到五代十國結束的一段時間裡,因武將軍閥割據所造成的可怕動亂一直折磨著這片土地上的人們。

其慘烈的後遺症更是讓之後的大宋每每都在最關鍵的時候選擇自廢武功,以免武人做大的情況再次出現。

而此時此刻東京汴梁城裡的人們,卻再次感受到了一百多年之前的那種恐慌。

無邊無際的大軍像永不停息的黃河水一般滾滾而來,戰馬嘶吼如龍,兵甲耀似寒光,白色的盔纓點綴其間,就像草原上的蒲公英一樣繁多。

無數軍民縮在汴梁城的城牆上,哆哆嗦嗦的往城外的軍隊觀望,有膽小的甚至連看都不敢看一眼,只聽那聲音卻早已嚇得屎尿齊流,膽顫心驚。

也有膽大的明眼人站在城頭細細看那隊伍,只不多時便忍不住拍打著城頭女牆(在城牆上築起的牆垛,用於城頂防護和禦敵屏障,是古代城牆必備的傳統防禦建築)怒喝道:“朝中有奸賊!這些賊軍的兵甲器械皆是周邊武庫常備,若無朝中高層作內應,他等怎可能開啟武庫拿到?!”

只此言一出,周圍的人等更加恐慌了。

這特麼外有敵軍,內有奸賊內應,稍後若是打起仗來,守城這方豈不是有輸無贏?!

好在城外的大軍並沒有直接攻城,而是分作十營人馬,每支三千餘人,各自圍著汴梁城列隊緩緩行軍,如此時間長了,城頭上的軍民倒也去了些懼意,只心中的沉重感卻更深沉了。

當然城外的軍隊也不可能一直圍著汴梁城耀武揚威,他們計程車兵畢竟也是人,尤其是他等剛剛自江南跋涉千里來到汴梁,即便行軍速度並不是很快,但也早已疲累不堪。

只小半日的功夫,城外大軍便聚在城南的南薰門外,列隊等待著。

很快,一支隊伍就從內城皇宮裡湧出。

十二面大纛當先開道。

然後是四支各打著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戰旗,渾身純色衣甲,背弓持槊的殿前步軍班直,負責清場巡視。

隨後是十二面龍旗:風伯、雨師旗各一面,雷公、電母旗各一,木、火、土、金、水星旗各一面,左、右攝提旗各一面,北斗旗一面。

旗後則是御用車隊,其中包括指南車、記裡鼓車、白鷺車、鸞旗車、辟惡車、皮軒車等。

每輛車均由四匹馬牽引,上有駕士十四人、匠人一名。

車隊後面是十二排分別手執橫刀、弓箭,相隔排列的騎兵組成的衛隊,尾隨其後的是一支龐大的鼓吹樂隊,樂隊前有兩名鼓吹令負責指揮演奏,有各類樂器演奏者近千人。

其中以各種鼓為主,主要有大鼓、鐃鼓、節鼓、小鼓、羽葆鼓等,還有吹奏樂器笛、簫、笳(亦作胡笳)、長鳴和中鳴(均為號筒)、大橫吹(橫笛)、篳篥(管樂器)等以及金鉦等打擊樂器。

樂隊之後則是由各種幡(呈下垂狀的長方形旗幟)、幢(有羽毛裝飾的旗幟)、旌旗等組成的旗陣。

旗陣後面則是一座團龍玉輅,由太僕卿駕馭,前後有數十位駕士簇擁,兩側則由左、右衛大將軍(高階武將)護駕,後面跟著許多官員、宦官和部分禁軍將領。

再後面則是是由孔雀扇、小團扇、方扇、黃麾、絳麾、玄武幢等組成的儀仗。

儀仗後面還是一支鼓吹樂隊,不過相對於前面的樂隊規模要小很多,但也有幾百人的規模。

當這支龐大的隊伍出現在御街上時,所有的汴梁人都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官家出宮了。

面對城外來歷不明的神秘大軍,當今官家不但沒有躲在深宮裡瑟瑟發抖,反而毅然走出宮殿直面恐怖。

這意味著甚麼?

這意味著當今官家是一個富有膽略的帝王。

遍觀大宋開國以來,八代君王之中只有前三位稱得上一句有膽略。太祖皇帝作為開國君主是真正的馬上皇帝,太宗皇帝繼承了太祖皇帝的遺志平滅北漢,真宗皇帝御駕親征澶州,打出了個讓大宋得享百年太平的澶淵之盟。

或許,當今官家將會成為大宋第四位雄才英主。

順便說一句,哲宗在大宋百姓的心目中並不算是雄才之主,一天天的縮在王宮裡一門不出,二門不邁,就跟個深養閨閣裡的千金大小姐一般,算得上哪門子的雄才!

甚麼?你說哲宗皇帝制訂了很多很大膽的政策?

當老漢傻是不是?那不都是執政相公們的功勞麼!章相公雖然人品不咋地,但其才能俺們還是很認可滴!

而這就是大宋的普通百姓們最樸素的認知,不管皇帝制訂了多少牛逼的國策,只要你不敢走出家門,那你就是個膽小的。

而像趙佶這般在城外有“敵軍”的情況下有膽子御駕出宮,那人們就會認為他是個有膽略的雄主。

故而但官家儀仗隊伍所經過之處,沿途百姓卻都紛紛高呼萬歲。

一開始呼聲還有些嘈雜,漸漸的人們的呼聲就開始匯聚在一起,最終形成了一道整齊的“萬歲”吶喊。

呼聲如雷,聲達於天!

這雷聲激盪於眾人耳畔,直讓幾乎所有人都感到血脈噴漲,卻也有些許人被這恐怖的噪音嚇得面色蒼白,兩股戰戰。

而令人感覺好笑的是,當今官家趙佶亦是被嚇得坐立難安的人之一。

他縮在錦霞織縵遮掩的鑾駕裡,甚至都不敢往外瞧那些個激動的猶如發癲般的人們。

直到一個老道從鑾駕的陰影裡悄悄探出身來,對官家輕輕低語,那聲音好似微不可察,在巨浪般的吶喊聲中卻毫無阻礙的落到趙佶的心底。

老道輕聲說道:“官家勿慮也!此般百姓,乃是心敬官家而吶喊,官家當欣喜才對!”

趙佶面色蒼白的苦澀道:“朕豈不知此般道理,只是這些人喊的聲音太嚇人了,我···我有些受不住啊!”

老道輕笑一聲,道:“官家心細敏思,確實受不得些噪雜之音。不過虎豹豈會驚懼家犬的聲音!官家直可視他等為瓦犬蟲蠹,便是叫聲再大,卻也休想動搖心智也!”

趙佶有些膽怯的往外瞅了一眼,卻又飛快的收回視線,惴惴道:“朕···朕還是不太敢看!”

老道無奈的嘆了口氣,卻自懷中掏出一個小錦盒,遞給官家,卻道:“老道這裡有壯心丹一丸,官家但服下之後,便可膽氣倍增,無俱些個也。”

趙佶頓時大喜,一邊接過錦盒,一邊笑道:“通妙先生有這般好丹,何不早獻耶?!”

老道搖頭道:“官家卻不知,這丹並非所有人都能服用,膽氣弱者服之可強心益氣,而膽氣強盛者若誤服此丹,便容易氣過而莽,易怒失智也。

老道不敢窺測官家之氣,何敢早獻也。”

趙佶開啟那錦盒,卻見內裡放置著一枚紅燦燦的丹丸,晶瑩剔透如荔枝果肉一般。

趙佶看著那丹,笑道:“通妙先生勿怪,朕說笑爾。當真是好仙丹,朕識得丹藥多矣,卻都不及此丹有仙家氣象也!”

隨後趙佶和丸而服,又飲了一口瓊漿作潤。

只那丹丸下肚,趙佶只覺得一股熱氣瀰漫全身,腦瓜子嗡的一下,就好似飄升九霄之上,待他再看那些個嘶吼吶喊的人群,卻就感覺好似站在天上俯視腳下的一群蟲蠹蟻雀,頗有些視之如草芥之感。

他露出些笑意,回頭對老道笑道:“真人這仙丹當真神妙非常,朕服之如昇仙,遍觀百姓之蠅聲狗吠,回想方才懼之若雷,何其可笑也!”

那老道卻道:“官家服此丹後,當謹守心神,不可多生妄念。”

說完老道便自隱去了身形。

而趙佶在鑾駕裡左顧右盼了一陣,卻自覺得無聊,便起身命左右護持太監掀開錦縵,自露出身形來。

周邊百姓見得鑾駕上的遮縵被掀起,露出個身穿團龍黃袍,頭戴冠冕的年輕人,當即就意識到了這正是當今官家。

得以親眼目睹天顏,他們激動的簡直不能自抑,卻無不熱淚盈眶的高聲呼喊“官家萬福!”“官家萬歲!”之類。

而趙佶則維持著些許笑容對著周圍的人等輕輕招手,卻引動的人們更加激動了。

這時一個禁軍將領騎著戰馬湊到鑾駕前,高聲道:“陛下且遮蔽布幔,百姓當中龍蛇混雜,須防有不軌之徒行些不忍言之事也!”

趙佶笑道:“楊將軍忠心體國,朕心甚慰也!也罷,朕也有些乏了,且令眾人快行些!”

那楊將軍抱拳應道:“陛下英明,末將遵命是也!”

隨後趙佶重新命人遮擋了錦縵,躲回了鑾駕之中。

而那將軍則傳令於鑾駕總管,隨著一道道指令下達隊伍各處。

鼓樂隊的吹奏節奏徒然加頻,而整支隊伍則如同加速的列車一般,在御街上加速南行。

此時已有無數汴梁城的百姓聽得這邊的訊息,聞訊趕來南城,欲要親睹聖顏。

如此整個汴梁南城區便開始出現人員大量匯聚,很快就造成了擁堵之狀。

些個有腦子的官員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妙,城外還有不知來歷的軍隊窺測,城內又出現這等擁塞之事,這要是不能及時疏散引導,汴梁城裡怕是要出大事啊!

不得不說,崇寧年間由於有哲宗留下的底子,滿朝文武的執政能力還比較靠譜的,在太尉府的指揮下,五城兵馬司和軍巡司通力合作,在南城區的各個路口要點安排人手,拼力疏散蜂擁而來的人群,卻讓南城區的人員流動呈現出了一種勉強的平衡。

一方進,一方出。

甚麼?伱想賴在這裡不走?

來人!給雜家拿刀鞘子狠狠地抽這廝!

直娘賊!老子都只能看官家一眼,你還想多瞧多佔?簡直就是想瞎了心!

趙佶只看到鑾駕順利的從南門大街出得朱雀門,又透過龍津橋順著南薰門大街,終抵達南薰門。他卻不知為了他能平平安安的走得這般順暢,那些個忠心的文武官員,兵丁士卒到底付出了多少辛苦。

鑾駕抵達南薰門後,趙佶便乘著力士抬著的步輦上了城樓明麗殿。

這南薰門相比於京師其他幾個城門,最大的不同就是將城門上的城樓建造成了宮殿樣式。所用木石彩色顏料均四方精選,環殿及廊廡皆遍繪壁畫,突出的就是一個奢華。

諸大臣、武將等也依次登樓上殿,與官家見了君臣之禮。

隨後宰相曾布出班奏報:有南安叛軍者,聚眾山林,攪擾四方百姓,但其心慕王化,奉詔歸降,有感於官家聖恩,特跋涉千里朝覲,望陛下降旨賜恩。

除了些個有所準備的官員,大部分朝臣卻都一頭霧水,江南叛亂不是正被何執中壓制圍困於梅嶺中麼,這曾相說得甚啊!

性急的官員當即出班奏問內情。

隨後便有人出面與朝臣釋疑:何執中平叛數敗,更因用人不當,導致軍心不穩。好在有曾相遣人探知叛軍心意,奉詔出手招撫,事乃成矣。

城外諸軍,便是那些個被招撫的叛軍。

今受詔安的叛軍首領已俱在南薰門外等候陛見龍顏。

有人往城外張望,卻見十個身穿精造明光鎧,騎著高頭大馬的戰將正兩兩一排列隊,站在南薰門外的護城橋上。

趙佶道:“且開城門,迎歸降義士來見!”

當即便有人傳令開南薰門,可惜這般傳令無有甚用,掌管城池守禦的冷太尉直接斥退了傳令者,渾身披掛上殿奏報官家道:“陛下,今叛軍初降,人心未細察,安知其中無有野心之輩!且大軍在側,若其逆起奪門,只恐變起肘腋也!”

趙佶笑道:“老太尉多慮了!其軍早降,安敢再叛也!”

曾布亦道:“歸降義軍頭領,皆忠良也!冷太尉何敢疑之!”

冷太尉怒道:“老夫女婿楊溫亦在歸降之列,老夫自己尚不敢全信!曾相公何敢擔保耶?!”

曾布啞然。

只趙佶有些不耐煩,多令開啟城門,冷太尉皆強拒之,如此卻讓趙佶心中生怒,只面上卻不曾稍顯。

畢竟冷太尉的堅持是沒有毛病的,誰也不能真說他做的不對。

大家夥兒稍事爭論過後,終於確定了一個較為安全的方案,將吊籃從城頭垂下,將十位首領從城下吊上來。

且為了減輕吊籃的負重,盛裝打扮的十位頭領不得不先除去了沉重華麗的衣甲。

這確實很安全,就是有點不太體面。

至少趙佶心中嘀咕,過後定要換個聽話的太尉來掌控京師。

王煥、楊溫、韓存保等十人穿著單衣上了城牆,又在宮人的服侍下換了一身錦衣裝扮,卻才入殿拜見官家。

然後是例行的封賞,命排御筵。

至於城外的大隊人馬,卻休想按著官家和曾布、蔡京等人的預期在外城巡遊一圈,只能怏怏的在城外的南青城下紮營休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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