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流言蜚語

李格非真的急眼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對著自家女兒,還有那個該挨千刀的狗崽子發了怒火兒。

恩師落水失蹤,這是多麼大的事兒啊!

兩個小孽障居然瞞著他不說,卻還誘騙他去朝堂上作了一場耍子,簡直就是拿他墨梅相公當驢子耍!當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

二狗自然是充當了李格非傾瀉怒火的主要靶子,實際上清照小娘子本不用一起受過。

不過她卻還毅然替二狗擔了些責任,聲稱是她要求二狗不要先說得蘇軾失蹤之事,理由很簡單,就是擔心李格非知曉了噩耗之後,再沒有心思處置朝堂上的收尾。

當然實際情況自然是相反的,是二狗以此為藉口說服的李清照,讓她幫著暫時隱瞞了些。

或許有人會問,二狗為甚麼不連清照小娘子也一起隱瞞,何必將噩耗說出來徒生事端?

萬一李清照不肯幫著隱瞞老父親呢?

而這就涉及到了一些人際互信的問題了。

有的時候,最好的辦法並不一定是最合適的辦法。

畢竟,坑老岳父一下,跟連老岳父加未過門的媳婦一起坑完全是兩種概念。

至少這個時候,二狗與清照小娘子是站在了同一條受責難的戰線上。

兩個人五年分別的些許疏離感,在這一刻算是徹底煙消雲散。

李格非到底是個有修養的文士,在發了一通脾氣之後,他終究還是冷靜了些,只心中多有鬱郁,只坐在書房裡長時間一言不發。

李清照本要與老父親說些安慰的話,二狗卻對她搖了搖頭,低聲道:“且讓岳父大人獨處靜思些,我等站在眼前只會礙眼,引他動怒。”

李清照有些幽幽的薄怒道:“還不都是你出的餿主意!唉!要是小媽在這裡就好了,說不得能安慰安慰阿爹。可惜她帶著小弟回齊州老家了。”

對此二狗只能默默。

說起來李清照得不到【木蘭姬】情報系統的支援,卻也與她的小媽王氏不在身邊有些關聯。

畢竟沒有一個引路人帶著,一個木蘭姬新手很難得到老手們的真正信任。

李清照作為二狗的未婚妻,在【木蘭姬】當中倒是沒有所謂的信任危機,但是,眾人卻面臨著另一個更恐怖的危機。

二狗在老家亂搞那啥,沒名沒分的小狗崽兒都生了一籮筐,這要是誰不小心在李清照面前說漏了嘴,導致李清照與司命神君之間起了膈應,到時候誰能承擔得起這個後果?

不要以為司命神君年紀小就能輕視他?

問問相州的那些個地主大戶,司命神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兇人!

一般的兇徒只害命,司命神君可是直接斷祖撅根,把大戶們立足的根基都給割除了。

自古以來,生民安身立命的根基就是土地,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必將是。

可二狗卻把相州大戶們的土地都給薅了,尤其是安陽韓家,作為相州第一大地主,掌握著整個相州接近七成的耕地,結果韓家卻被二狗逼迫的遠走他鄉,留下的土地雖然名義上還屬於韓家,可真正的使用權早落到了二狗手裡,被他以較低的傭租,租給了相州無地的佃農租種。

也就是當前的時機不對,且自己的根基尚未夯實,二狗暫時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否則他甚至都想徹底免租賦讓佃農種。

或許有人會說,這不是讓人白種嗎?古代哪有這麼幹的,輕徭薄賦就已經很可以了。

可惜二狗並不是古代土著,他是一個有著現代屠龍大術武裝了頭腦的靈魂穿越者。

在華夏的古代,有一個很讓人無奈且惱火的悖理。

歷朝歷代統治階級一邊高喊著重農,卻又不斷的殘酷剝削壓榨農業,對底層農夫橫徵暴斂,從而形成了一個二三百年一輪迴的王朝興滅怪圈。

其實說穿了,統治者們所謂的重農並不是重視農業本身,而是農業這個產業所能提供的賦稅。

腦子清醒,有長遠眼光的統治者,如大部分的開國皇帝或中興之主,還知道不能對農業進行竭澤而漁,從而施行所謂的輕徭薄賦政策。

而那些沒腦子的蠢貨和暴君,就只會搞殺雞取卵的勾當,然後被暴怒的農民起來推翻。

當然限於古代的人文傳統、科技水平和交通難度,除了農業能夠持續而又穩定的為王朝統治者的財政提供賦稅,其他如手工商業卻還只能作為些賦稅補充,而擔負不起王朝財政運轉的賦稅主力。

二狗心中最理想的農業,對底層農民來說應該是“農無稅”狀態。

一個古典王朝,如果在沒有財政困擾的情況下,農無稅足以讓這個王朝的氣運多延續二百年而無憂,也就是所謂的五百年之大盛世。

或許還有人會問,未來如果二狗發達了,會不會給農民分地?

當然會分地,但分配的不會是土地的所有權,而是土地的使用權。

這裡面的學問足以寫一篇數十乃至百萬字的論文報告,最根本的目的說白了就是最大可能的抑制土地兼併。

當然對於現在的二狗來說,討論這個還有點早。

二狗對於相州的佃戶也是有些限制的,比如,一家佃戶想要較低的半成地租租種土地,來年糧食收穫後,這家佃戶必須將四成五的糧食以相應的價格賣給二狗。

當然二狗在收購這些糧食的時候,付出的也是真金白銀,足陌銅錢。

如果那戶佃農在交付了相應的地租和約定售賣糧之後,家裡剩下的糧食不夠吃怎麼辦。

很簡單,拿著賣糧食的錢去二狗開設的糧店裡去買就是了。

雖然糧食價格稍微貴一點,但也只足以讓少量有困難的佃戶的生活得以支應下去。

而最有意思的地方在於,由於二狗對手下佃戶的獨特扶助策略,導致那些佃戶的日子過得比大部分有自己的土地的自耕農富足快活多了。

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很簡單。

二狗手裡租給佃戶的土地名義上還是那些個相州大戶豪門的,這些人原本佔據著相州近八成的土地(其中韓家接近七成,還有接近一成來自其他的豪門大戶),而這些人並不承擔或者只承擔少量相州地方官府的賦稅,真正的賦稅大頭一直都被那些個只佔了相州二成土地的自耕農們給分擔了。

在二狗發跡以前,相州的自耕農很慘,而佃戶的日子同樣也不好過,大家夥兒只能相互攀比比誰更慘。

而造成這種狀況的最大因由,就是相州有一個令地方官府無可奈何的龐然大物,那就是安陽韓家。

且不說相州官面上的官員大都是韓家子弟或者門人學生充任,就只韓家在朝野中的影響力,卻也無有一個士大夫官員敢來相州搞事兒。

故而相州地方官府動不了大戶豪門的蛋糕,而那些比較好拿捏的自耕農就只好承擔了所有的一切。

這也是早先二狗第一次出相州時,天下百姓皆安樂,獨相州一地水深火熱的原因。

如今二狗奪了那些個土地,雖然相比以前的豪門大戶們多出了少些賦稅,以填堵那些個官員的口眼鼻耳,但是自耕農們的處境並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如此佃戶們過上了神仙來了都不換的好日子,而自耕農們卻依然身處水深火熱之中,這就導致了他等心中的不平衡。

當然,些個比較聰明的自耕農,卻先把自己的土地賣給二狗,然後反過來就去二狗的手底下當佃戶。

而這些聰明的原自耕農們只是失去了名義上的土地所有權,但他等種的還是原來的土地,不但一年勞作後的租賦更低,落在手裡的錢糧更多,還能白饒一筆賣地的銀錢,那小日子過得真是嘎嘎好。

而這就導致了一個很要命的情況,相州的自耕農們除了極少數頑固不化之輩,大部分都爭先恐後的把自己的耕地賣給二狗,然後再作得他手下的佃戶享福。

如此相州地方官府可以進行收賦稅的自耕農越來越少,而他們為了維持賦稅收入,不得不對剩下的自耕農進行更殘酷的橫徵暴斂,而這又加劇的自耕農們的資產逃逸。

二狗此番再出相州時,實際上整個相州九成五的土地都被集中在了他或者說司命府的手裡。

而相州地方官府的財政則已經徹底崩潰,除了那幾個朝廷任命的不可或缺的名義上的官員還在相州作個泥塑木偶,像一些賴以維持地方統治的胥吏、衙役之類幾乎絕了蹤跡。

賦稅收不上來發不了薪資,又不敢去街頭或者村落打砸搶,容易被【司命府】的豪傑們點了天燈埋土填河,胥吏們不轉行怎麼活下去。

二狗搞得這一套,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的野心不小,也有些人擔憂他在收攏了相州的所有土地之後,會不會轉而提升地租,對佃戶們亦橫徵暴斂。

對此二狗倒也不曾多言,只對幾個親近的幫手如李守真、李助、楊小娘子、沈周等人說過,他最大的願景是天下“農無稅”。

對於古人們來說,均田免糧只能算是一個美好的願景。

但是二狗卻有著一攬子的計劃和步驟,可以將這張大餅從畫變成真實。

由是相州的【司命府】在處理某些事情的時候就變得比較激進而又靈活,因為他們有了一個核心的底線作依據。

而反映在那些不知內情的鎮魔人眼裡,以司命神君為首的【司命府】簡直就是一個恐怖而又殘酷的怪物般的存在。

哪怕【木蘭姬】的那些充滿了正義感和使命感的理想主義者們,卻也有些不敢招惹司命府的人。

而木蘭姬們遠離司命府的麻煩的最好辦法,就是暫時疏遠清照小娘子,等到她成為真正的神君夫人,大家夥兒再靠攏過去也不遲。

二狗這兩日卻就住在了李家,每日與清照小娘子耳鬢廝磨,唱詩酬和。

當然主要是清照小娘子在唱誦詩詞,二狗負責傾聽。

畢竟這些年的文鈔下來,二狗肚子裡的存貨已經不太多了,他需要藏一藏拙。

就算二狗有【熟能生巧】的學習天賦,但是詩詞創作真的是真正的天賦型領域,他可不想在這方面浪費太多的精力。

畢竟這玩意兒雖然號稱文華領域的結晶,但對二狗個人來說除了裝那啥,展示自己的那啥,順便娛樂一下小娘子,真的就沒有其他的大用了。

這兩天二狗在清照小娘子面前可謂是謹守禮節,雖然相互之間多有碰碰撞撞,他卻從不過度狎近,而是保持著對清照小娘子的尊重。

這讓小娘子在失落之餘卻又深感欣慰。

老孃看上的男人果然是個有規矩的好人!

而就在李格非辭去相位的第三天,一批急腳信使便快馬衝進了汴梁城。

他等帶來了一個石破天驚的大事件。

大宋文壇第一人蘇軾以及前大宋第一權相章惇,兩個人在睦州的蘭溪上游玩時,因乘坐的船隻漏水傾覆,導致二人落水失蹤。

由此京師一片譁然。

皇帝震驚!朝野百官震驚!

然後要求睦州地方查清真相的詔令,卻以八百里加急發往睦州。

沒有人會對兩個老胳膊老腿兒的落水者抱有生還的希望。

而在這個時候,一個突兀的論調卻悄然出現。

如今大蘇相公覆舟落水生死不明,而他的好學生墨梅相公李格非卻在幾天前辭去了相位,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呢!

一開始這種論調並不被人們所重視,畢竟大蘇相公遠在近千里外的睦州,而李墨梅卻在京師。

李墨梅去職的時間與大蘇相公落水失蹤的時間差不多(人們自認為的,也可以說是二狗故意構建的一種時間認知錯覺),但兩者不可能相隔千里互通訊息。

況且李墨梅去職與大蘇相公的失蹤又有什麼關係呢!

而在這個時候,李格非最親密的好友晁補之卻在西園雅集上酒醉之後,被人激怒引誘,說出得李格非前些時日戀棧相位不去,非為其他,乃是保護恩師蘇軾安詳晚年。

一開始人們卻還不曾相信,只很快蔡京便在朝會時上奏,稱前番為了給當朝相公留些體面,不曾將大蘇的名字列入【元祐黨人碑】,如今李墨梅去職,當補錄蘇軾並其門人子弟入元祐黨人籍冊,重頒【元祐黨人碑】。

對於蔡京的上奏,官家倒也不曾應允,只言大蘇如今生死未卜,不可操之過急,煎迫太甚。

如此李格非早先戀棧權位的汙衊之言算是徹底消除了。

一個為了保護恩師,寧願自損名譽的清正之士的形象被人們廣為確認。

而這個時候,那一番比較特別的論調就再次出現了,並引起了人們的廣泛討論和猜測。

一種可怕的陰謀論便在這種大討論的過程中逐漸的形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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