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韓存保走馬五龍坡

卻說這韓存保騎了快馬出得安陽城,本欲打馬卻往東京汴梁城的樞密院點卯,然後去陝西赴任。

只是此番走得匆忙,他卻缺少相州本地起遷文書,倒是節度使府的調遣文函早已備好——這卻是世家子弟出身的軍將優勢之所在,因著節度使府多以文人掌權。

不過這起遷文書倒也不是無有替代,比如韓存保自可前往北邊的定州,找時任定州知州的大伯韓忠彥開一替代文書,順便說一句,韓存保此番的官職正是韓忠彥因功蔭補子侄,放於他這個侄子的。

不過定州在北,韓存保一來一回,再趕往東京,路途過於遙遠,但凡別無他法,韓存保實不願作這般選擇。

他正想著,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然後就聽得有人高喊道:“韓存保休走!且與我回家領罪!”

韓存保吃得一驚,卻回頭一看,竟是四叔家的韓煥帶著一彪護院,各騎了快馬,手持朴刀棍棒來趕他。

韓存保見得對方人多勢眾,自家又匆忙之間未帶兵刃,卻不敢停留,只一邊打馬奔逃,一面回頭喊道:“煥哥兒何來?韓存保無罪!”

那韓煥提著一杆花槍,只大笑道:“韓存保!你這廝也有今天!阿翁說了,你這廝手腳不檢點,盜了家中寶物外逃!我須不得放你,且束手就擒吧!”

韓存保大怒道:“爾等安敢汙我!好韓煥!當真不知死耶?!”

原來這韓煥頗有些傲慢,曾與韓存保發生齲齪,多吃他幾頓飽拳,平日倒也老實了,只心中頗有怨恨難消。

韓存保雖然發怒,心中卻明白若落得韓煥手裡,回家受審是小,怕不得吃他折辱,那可就丟了臉面志氣。

他坐在馬背上心思一轉,卻是調轉馬頭,徑直往五龍坡方向逃去。

雙方卻是皆不惜馬力,一路打馬狂奔,五龍坡距離安陽城有五十餘里,雙方順著前往林慮縣的大道賓士,不過一個多時辰便已近得五龍坡附近。

此時二狗正分派安置招收的小弟,須知但凡綠林大哥,收得小弟可不是納頭一拜就完事兒的,卻須得為他們考慮好衣食生計,不管是為他們發俸分錢還是安置做工,都得有個吃飯的營生不是。

起先未投二狗之前,這一夥相州綠林的好漢,恰都是各佔一地兒,閒時作攔路或攔河掠劫的毛賊,忙時去韓家打個短工,吃一碗氣力飯。

唯有沈周一夥兒人乃是私鹽販子,算是有個相對安穩的收入來源。

甚麼?伱問他們咋不種地?

笑話!若是家裡有地可種,誰人願意跑出來當朝不保夕的剪徑毛賊?

君不見,便是石碣村的阮氏三兄弟,在那吳用相請劫生辰綱之前,卻也安安生生的在老家打魚過活,便是吃魚課(魚稅)盤剝,梁山水寇欺壓,亦不曾走險弄惡。

斯人生來但求安穩,炎黃子民慣吃苦耐勞,若非被逼的走投無路,又有誰人願意出來做賊骨頭?!

當然那等極少數的生來便天性不安分的傢伙除外。

二狗有前世知見,思慮遠比常人廣博,又有一筆厚實資財作底,故而解決起一干豪傑的生計問題來卻是並無甚難礙,只涉及一個適當與否的問題。

在二狗看來,最容易上手的營生卻是鹽業,當然也最危險。

沈周本就是作私鹽的,自有進貨的門路,只他的下家卻只面向相州周邊的散戶,實際上攤子很小,故而也不引人注意,未曾受得鹽鐵司矚目。

二狗前世但凡受得九年義務教育的,哪個不知製鹽精煉之法,當然連初中化學都不曾學好的漏網之魚請走開。

若只靠私鹽,要想養活著一些個跟著二狗混飯吃的好漢及其家人,怕不是得把整個相州變成私鹽銷區,到時只恐鹽鐵司早調大軍前來圍剿。

別個不說,只幹這等掃蕩私鹽梟的活兒,不管禁軍還是廂軍都得搶著來。

既然私鹽走不得量,那就得從質地上找活路。

大宋的鹽主要分三種,東南沿海的海鹽,四川的井鹽、西北的池鹽,三者的品質以海鹽最差,西北池鹽為最。

西北池鹽乃是自鹽湖天然析晶後直接挖取,色澤青白,故又名青鹽,算是當今天下品質最高的食鹽,這等青鹽甚至不是用來吃的,而是作妝容和洗漱的奢侈用品。

只是鹽湖在西夏境內,大宋與西夏連年征戰不休,交易斷絕,故而青鹽在大宋境內頗為稀缺,便是一般高門大戶等閒也買不得。

四川井鹽品質稍遜,只是川路難走,故而川鹽基本上只在蜀地自給自足。

大宋最常見的食鹽當屬海鹽,尤以山東(魯鹽)、江浙(淮鹽)為產鹽重地,幾乎供應著大宋絕大部分地區的食鹽消耗。

只不過由於當前製鹽技術的原始落後,海鹽的品質較差,口感苦澀,除了別無選擇的平民百姓,一般有點身份地位的人都不願意吃它。

就這海鹽還貴的很,貧民百姓等閒也捨不得吃。

二狗卻計劃將手底下的人分作兩撥,一撥在相州境內的幾條河流中進行規模捕魚,然後購鹽醃製鹹魚,另一撥則暗地裡引私鹽精煉,製得上等精鹽作奢侈品售賣。

二狗只自家籌謀思索,shang尚未來得及行動時,卻有人來報,安陽方向有多人騎馬狂奔而來,貌似來者不善。

二狗聽得,當即提了瀝泉槍,騎著嘶風獸下得五龍坡,遠遠就見韓存保匹馬落荒而來,身後半里外則有十幾個騎手各持朴刀棍棒緊追不捨。

韓存保抬眼見得二狗,連忙大聲呼道:“二狗兄弟!救我!”

二狗也不及問他發生了何事,卻與他錯馬而過,只道:“存保兄弟且去,追兵我自當之!”

韓存保忽的想起一事,卻道:“二狗兄弟,那使花槍的是我堂弟,且留他性命。”

二狗只應了一聲,便策馬迎著韓煥等人反衝而去。

那韓煥只是個花架子,一柄十來斤的花槍拿著都嫌贅手,故而只將花槍掛在鞍座上,卻空著手騎馬追趕,待得二狗近前時,已是不及取槍。

眼看著二狗一杆瀝泉槍化作十幾朵寒芒,他只閉眼大叫道:“我命休矣!”

然後就聽得一陣“噗噗噗”聲音,伴隨著一連串的慘叫。

韓煥吃得驚嚇,睜眼往後一看,卻見背後除了那敵人,只剩下十幾匹空鞍馬,那些騎馬的家丁護院早已俱都中槍落馬。

緊接著韓煥忽聽得前面有人大笑道:“二狗兄弟果真好本事!”

韓存保?

韓煥心中只一激靈,迎面便撲來一人,當即將他連人帶馬一塊兒撲倒在地,然後面頰上就捱了幾記老拳。

韓存保捶了韓煥幾下,怒喝道:“好賊廝!你我俱是血脈兄弟,緣何對我這般逼迫?!”

韓煥口吐幾顆血牙,只叫道:“打得好!韓燮!你這無父的破落戶!有種一拳打死我!”

韓存保聽得怒火充盈,直要一拳結果了這廝,只是拳頭握緊,卻又鬆開,只怒道:“韓煥,我往日也不曾得罪你,只吃你挑釁便揍了你幾次,你便這般記我的仇怨麼?”

韓煥只冷笑道:“韓燮,你休得賣乖!大家都是韓家子弟,我也不比你稍遜,學業更多勝你,偏只大伯照顧你。

我吃你毒打,阿翁也只怪我挑事!

此番大伯蔭補族中子弟,便治哥兒、浩哥兒皆不就,卻又選得你授職,如此行事不公,我卻不服!”

“你!”韓存保指著韓煥,心中怒意蒸騰,卻又化作百般無奈,只嘆了口氣道:“你這廝甚麼也不懂!”

韓煥聽得更怒,只大叫道:“韓燮!你休得看低我!我韓家詩書傳家,名滿天下,文華相繼,我自課業優異,竟不得你這粗鄙武夫吃受歡迎,卻置祖爺名誡於何地耶?!”

第二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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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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