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般配

第211章 般配

對於抄詩揚名這件事，二狗本身是拒絕的，他抄詩的目的是為了泡···那個為了聯動李小娘子。

再說，就二狗這不怎麼正經的名字，便是宣揚出去也只徒惹人笑爾。

故而面對別個的好意，二狗只能心領了，他卻將李清照交託於曹仙姑庵，便自脫身溜走了。

只二狗不知道的是，隨著李清照與庵中聚會的婦人們匯合，卻也把那首【浣溪沙】帶得了去，一眾人等卻驚訝於二狗這個鄉野少年郎竟也有些詩才。

唯曹仙姑自己卻滿心的羨慕嫉妒恨，她羨慕嫉妒於李清照竟得二狗與她寫得這般好詞，恨那狗崽子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自家付出了大好的身子，竟不得隻言片語的寄贈，卻還吃他戲耍，當真是可惱至極。

離開曹仙姑庵後，二狗卻去了龐師孃的宅院，準備見一見司天臺派來的護衛道人。

出於對二狗的保護，司天臺在調集人手的時候並非是一起調動的，畢竟【司天道庭】的高手可沒有閒置的，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各有一攤子事兒擔著呢。

若得直接大規模調動，一來容易鬧出亂子，二來也容易打草驚蛇，引來邪徒異類們的注目。

當二狗抵達龐氏宅院時，宅院門口的屍體和血汙早已被人清理一空，只有破碎的青石板和空氣中殘留的血腥氣，卻還昭示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屠殺事件。

二狗與準巡路天師守真道人的初次見面還算友好，只各自對對方的印象不甚相同。

哲宗皇帝咳血之事並不是甚麼新聞，但是他在大殿上當眾咳血卻還尚屬首次。

二狗抄來的美詞卻是激發了李清照的創作熱情，她思量數日，卻和了一首【浣溪沙】，只寄語二狗自讀。

他們都很擔心李清照會步了那些前輩們的後塵。

因為留在西園的眾人幾乎無人有心思作詩詞，只拿二狗抄來的兩首詞咂摸，同時還八卦著兩個才情貌似勘與相若的少年人之間的那點兒風韻事兒。

道人卻看二狗身小面嫩，氣質輕佻，穿著一身素色錦衣，整個一副富家紈絝的小模樣兒，屬實讓人信不得他有甚出挑的地方。

只可惜，不管是有心人還是無心人，卻都沒能等來趙明誠的告狀或者死亡，趙明誠失蹤了。

你道二狗抄的哪首？卻是：

欲問江梅瘦幾分，只看愁損翠羅裙。麝篝衾冷惜餘燻。

或許是瞧出了二狗的怠懈，李清照便把二狗帶到了西園雅集上，直要他當眾作詞。

二狗卻嘆了口氣，道：“如此我便去了！道長好自為之。”

有靈能傍身，二狗卻能察知道人心中的輕視，但他卻並不以為意，只笑嘻嘻的拱手道：“在下相州陳二狗，見過道長。”

李清照聽得那詞，雖得面上嬌羞不已，卻也捨不得美文，只拿紙筆記下，然後狠狠的瞪了二狗一眼，卻在一眾人等的笑聲中掩面而去。

當然，作為二狗接受和詞的代價，他得再給李小娘子作一首水準之上的詩詞。

當然這只是自尊心稍重的李清照自己的解讀，別個卻又是另一番解法。

趙明誠初來京師，並沒有什麼真正交情深厚的好友，唯有端王府的一些人與他有些關聯。

二狗：好一個殺氣騰騰的兇道人！

守真道人：就這？這就是我等以後要侍奉的尊主，這也忒普通了吧？！

看的二狗遠去了，這道人卻回了宅院一角，開封府的軍巡判官何椿正惴惴不安的等在這處。

守真道人卻看著二狗遠去的背影，神色複雜的嘆了口氣。非是他故意輕慢二狗，若得二狗能年長些，他必不會這般隱瞞些事，只二狗明顯還是個不曾長大的孩子，便是再有些本事，卻也擔待不起成年人的世界。

而趙挺之倒是有幾個政治盟友，又涉及溫益的暴斃，確有幾個官員想要過問一下趙挺之與溫益之意外橫死。

二狗只笑道：“既然道長這般說，或許是我聞錯了！道長可有甚事要與我說麼？”

守真道人沉聲道：“何椿！若依正理，某家本該一鞭打殺了你，只你這廝有些個見識，口風也謹慎，想來不是個會亂說話的，某家權且饒你這一回。

沒錯！那位好事者卻在傳播這首詞的時候，特意說明這【浣溪沙】是一個少年寫給才女李清照的定情之作。

這待遇卻讓二狗喜出望外，這不就是兩人互通情書麼！

因著二狗並不想揚名，那日卻不曾在曹仙姑庵外報號，故而少有人知曉作這首詞的“作者”是誰，但是所有人卻都知道這首詞是寫給誰的。

李清照與二狗去那西園雅集，卻是二狗所抄的【浣溪沙·一半殘陽下小樓】，於這幾天裡在京城文學圈子裡流傳了開來。

道人冷著臉搖頭道：“翠玄師伯只令某家來這裡待命，不曾有甚特別的吩咐。”

遊園、泛舟，參廟、集會，遍吃美食，遍飲美酒，各處汴梁美景處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說句不客氣的話就是有點配不上二狗所抄的前作，這讓好勝心極強的李清照頗為不甘，故而只獨寄二狗，囑他不得外傳。

當然，二狗絕不會承認他在這其中誤導了某些人。

這一日的西園雅集的前半段算是近年來最成功的一次，因為一首【浣溪沙·欲問江梅瘦幾分】就此問世，而集會的後半段卻因為兩個當事人的離開，卻顯得有些失色。

那就是三國時期的才女黃月英，嫁給一個才情更高的丈夫。

開封府兼職推官，大宗正寺的寺丞溫益竟得暴斃於開封府南衙的官署裡。

道人對二狗的吩咐不置可否，只輕蔑的說道：“小郎君怕不是聞錯了！哪有甚死人的氣息，只老道我打殺了些蚊蟲而已。”

沒有人知道趙明誠去了哪裡。

但是當何椿入得衙門，卻才發現自己的擔心不過是些小事而已，開封府南衙之中卻發生了真正要命的大事。

諸位怕是不知這李清照何以有這般反應，本來這首詞乃是原作者寫來思念情人沈婉的思情之作，奈何這詞從二狗嘴裡吐出來，入得清照之耳，卻是思念之情少見，諷刺之意卻滿滿。

說罷，二狗自便出了宅院大門，卻往祥符縣那邊而去。

卻說這何椿離了龐宅，一路迤邐往那南衙而去，路上他一直在盤算該如何掩飾手下衙役身死失蹤，卻一時不得要領，畢竟七八條大活人突兀不見了，不管找甚藉口都有些圓不過去。

晁補之既是李清照的忘年交，同樣也是李清照的父親李格非的同窗師兄，他可是正經的蘇門前四學士之一。

何椿見得守真道人，當即起身賠笑道：“道長爺爺，小人···”

隨後更令何椿感到驚悚的訊息傳來，新上任的吏部侍郎趙挺之的車架在御街上驚了馬，結果車架被驚馬拖著一路狂奔，最後扎進了汴河之中，車上的趙侍郎不幸落水身亡。

只這首【欲問江梅瘦幾分】，表面意思一讀，就好似描寫李清照為了寫和詞，卻自苦思冥想，只把自己熬瘦了，凍冷了的場景，諷刺她便只付出心力，卻寫得不盡如人意一般。

守真道人卻面無表情的打了個道稽，冷聲回道：“某家睢縣（屬開封府）李承清，見過陳小郎君。”

二狗拂不過，卻又當場抄的一首【浣溪沙】，直讓在場人眾在驚歎之餘，又紛紛發出會心的笑聲。

李清照的忘年交晁補之卻正在席間，他見得二狗這般“高才”，卻起了結識之意，正要上前與二狗搭話，不想二狗卻拱手與眾人一稽道：“諸位長者，小子須得護佑李娘子左右，卻不敢在此耽擱！失陪了！”

甚至二狗還在西園雅集上露了一回臉。

而在三天之後，何椿卻又得到了另一個讓他恐慌不已的訊息，剛剛淹死在汴河裡的趙挺之的長子，封丘縣尉趙存誠在濟水上查案的時候，卻也不幸翻船落水，只與一干隨從溺水身亡，直直步了其兄弟的後塵。

二狗雖得應承了下來，但卻有些拖延的意思。

屬於二狗的萬里長征終於邁出了關鍵性的一步啊。

守真道人又警告道：“只伱回去後，切記不得與人胡亂言語！若得漏了些許口風，莫說只你自己，便是全家的性命也不得保全！”

這趙挺之一家的遭遇，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人，差不多都能看出其中有問題，誰家出事能出的這般全，再配上開封府推官溫益的暴斃，所有人都明白這裡面有事兒。

奈何他等此時卻有些個無能為力，因為現在沒有人有心思處置這件事情，滿朝文武現在更關心另一件重要無數倍的事情——哲宗皇帝今個在大殿上咳血了。

可耐暮寒長倚竹，便教春好不開門。枇杷花底校書人。

至少相比於未來李清照的成就，她現如今的作品還只能算是尚可，畢竟李清照的第一首震驚世人的作品，卻要等到她十六歲的時候所作的【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

何椿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小人定然不敢洩露分毫！小人今日不曾遇得任何事兒！”

二狗道：“既如此，那道長保護這所宅院並裡面的主人便好！只我進來時，卻在門口聞到了一股血腥氣，莫不是門前剛死過人？”

道人搖頭道：“卻不曾有！”

當然這幾天對於二狗來說卻是很納愛斯的日子。他幾乎每天都去李家守候，只李格非還有李清照的後母出了門，他便接了偷偷翻牆出來的李清照，兩個人便在這汴梁城裡到處遊走閒逛，享受美好的快活生活。

說來李清照乃是西園雅集上的常客，別看她年紀小，名聲卻已是不俗，不過此前她所作的詩詞雖然也頗為可觀，但並不能引發世人轟動。

何椿聽得，當即伏地叩首道：“多謝爺爺寬宏！多謝爺爺寬宏！小人若得回去，定不敢或忘道長爺爺的恩德！”

問題就出在李清照才剛剛和二狗的那首【浣溪沙】，李清照的才情自然是極高的，但是她為了和二狗的【浣溪沙·一半殘陽下小樓】，卻是苦思多日，雕琢了些許語句，雖得用詞工整，卻失之匠氣，不似有感而發的詩詞那般渾然天成。

二狗看這道人，身穿玄色大袖道袍，玉環宮絛繫腰，頭戴鑄鐵玄冠，身背一支四稜長鐧，腰掛一杆竹節銅鞭，其人生的面如銅鑄，方臉闊口，雙目如珠，開合間毫光自生，恰似天上的降魔主一般兇橫。

此番李清照這個晁補之寵愛至極的晚輩有了般配至極的伴侶，晁補之這個做長輩的自然激動的很。

如李清照她們這般的才女，若想要真正一生美滿，卻也不是沒有效仿的物件。

皇帝身子搞罷工，可是愁壞了一眾朝堂百官，章惇等人為了穩定朝局，便是溫益、趙挺之等人疑點重重的暴斃橫死也不得不被強行壓了下去。

也正是從這一天起，章惇真正開始了獨屬於他的超級權相之路。

一個女子的才情太高，對於其本人來說，往往卻是一種不幸。遍觀歷史上的歷代才女，謝道韞、魚玄機、上官婉兒等等，哪一個的命運不是因才高而傷。

二狗抄的不是別個，卻又是納蘭氏的詞作，正所謂薅羊毛不能只逮著一隻羊來薅，二狗卻就按著納蘭小夥薅羊毛了，誰叫他的詞風最近李小娘子乜！

應該說所有了解李清照的親近長輩對這個孩子都懷有一種莫名的溺愛和憂慮。

其中最是坐立難安的卻是晁補之。

二狗笑著說道：“原來是李道長當面，卻不知李道長來時，石道人可有甚吩咐麼？”

如此守真道人又告誡了何椿幾句，便放了他離開。

說罷二狗卻一溜煙的追著李清照去了，只留下一干詩興正濃的集會者面面相覷，不能自已。

只不過卻沒有人站出來說話，所有人都在等，等待趙挺之的第三個兒子趙明誠的反應，或者說等待著他出意外，然後他們再冒頭兒。

黃月英有諸葛臥龍作配，可李清照能找何人？

倒不是天下間沒有才情足夠匹配李清照的男人，前如大蘇，後面還有陸放翁和辛棄疾，可是年齡和身份不合適啊！

這個時候，二狗卻以兩首【浣溪沙】橫空出世，又與李清照卿卿我我的，晁補之卻是看在眼裡，喜在心裡。

待得西園雅集散了場，晁補之卻直接提了兩罈女兒紅，心急火燎的向著李家的宅子趕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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