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高二受打

在見到曹仙姑之前,龐師孃曾經設想過很多種情況,唯獨沒想過曹仙姑會頂著一張豬頭臉。

怪不得她會躲在屋子裡不肯出去見人,哪怕為此而賠上一身的清白之名譽。

當然,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臉和名譽哪個更重要一時還真不好說。

龐師孃的反應速度也是極快的,她只稍微一愣神,便立刻把被自己踹開的門戶重新關了起來。因著門栓被她踹壞了,龐師孃便扯了一張小几頂在了門後。

雖說這個時代男人打自己的渾家卻是很常見的事情,可曹仙姑與二狗可不是夫妻關係,尤其是二狗還是個小輩,不管她倆個怎麼胡混,只二狗打曹仙姑這事若得爆出去,那他的名聲可就徹底毀了。

不管這件事情的起因是甚麼,龐師孃的第一反應卻是先把事情壓下去,保住自家狗崽子的名聲再說。

這曹仙姑因著臉上的傷痕早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先前只恐為人所笑故而不敢聲張,此番見得龐師孃,恰似冤家遇上了對頭,當即將心中的怨氣一股腦的對著她傾瀉了過去。

只龐師孃自覺理虧,卻是一邊承受的這曹仙姑的怒火,一邊又賠著笑極力的予以安撫。

外面的八卦婆們看不到裡面的情景,只能隱約聽到些許吵鬧聲。

譬如:

“···不就是睡夢裡花差他幾文···又不是真金白銀的···”

“···那狗東西自吃幹抹淨了,卻把仙姑我晾個沒臉···”

“···自作得孽,怎得怕人知···”

只令一眾婦人感到奇怪的是,那個氣勢洶洶的竟是本應該理虧的曹仙姑,而龐師孃這個“苦主”家長卻一味的伏低做小,看起來明顯有些不正常啊。

待得曹仙姑出夠了氣,發完了火,龐師孃才一副陪著小心的出得那居所,並幫著對方關好了門戶。

只她出得門後,一張僵硬的笑臉兒立刻就耷拉了下來,卻是陰沉沉的往上那聚會之地趕去。

不曾想,沒走幾步就撞上了那些來瞧熱鬧的婦人,有相熟的見得龐師孃,當即笑嘻嘻的打趣問道:“龐阿姑,那曹仙姑是個甚麼光景,可要緊的麼?”

龐師孃強笑道:“沒甚要緊的,曹仙姑昨個起夜,從床上摔下來跌著了腰,又染了些寒氣,歇兩天便好了。”

有個膽大嘴潑的卻笑道:“龐家娘子怕不是沒說實話吧!那曹仙姑恐不是跌了腰,而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騎驢騎的狠了吧?!哇哈哈哈——”

龐師孃卻作色笑罵道:“你這個沒臉皮的潑婦休得嘴上不把門兒!曹仙姑乃清修之人,如何任由你等敗壞!她一介女冠,又不曾出門,哪裡來的驢兒騎?!”

“···這驢兒確實無有,只龐阿姑你家不是有個狗崽子麼?卻不知他耐騎得麼···”

龐師孃與一干婦人嬉笑著說些葷段子,卻自把事情遮了去,只不曾想這事兒傳著傳著卻又變了個樣子,最後竟變成了有關“二狗身俱嫪毐之能”的謠言。

嫪毐乃是始皇帝之母趙姬的情人,向來以那啥方面的能力著稱,史載有槍挑車輪之能。

當然有關二狗的謠傳卻是後話。

此時二狗卻正在內城最繁華的馬行街追蹤一個人,卻正是那位未來的高太尉。

這高太尉,現在應該還只叫做高二,卻穿著一身錦衣,搖著著一面桃花摺扇,帶著五六個同樣身穿錦衣短打的伴當,在馬行街頭大搖大擺的橫衝直撞,不時的在周圍的街攤露店上吃拿東西,囂張跋扈的讓人生厭。

只他這般霸道模樣,旁人見了卻都只暗忍怒氣,便是被搶了些物什也不敢聲張。

這倒不是人們怕高二,而是怕他等那一身的衣裳。

須知一般大戶便是再有錢有勢,也不敢拿絲綢錦緞作傭衣給下人穿,唯有真正的王公之家,才有資格給下人穿錦衣出行。

所以一眾街市小民,不管認不認識高二,只看他身後那群伴當的打扮,便知曉這群潑皮的來路不一般,只被他等吃拿幾個東西,權當被狗叼走了便是。

只高二等人這般行事,卻是有些個蹊蹺。

須知這汴京城裡向來臥虎藏龍,高官顯爵無數,其中強項者也不在少數。若得高二一直這般行事,不出半月便要倒黴,輕則受罰,重則流放,若是多有惡跡,砍頭也不是不可能。

而高二又是京城街頭廝混熟了的,自然不會不明白這些道理。

而他卻還這般做派,想來是有些問題的,故而二狗只撞見便自跟蹤了來。

本來這般事務當由劉堡來盯梢的,只可惜劉堡今日卻陳老漢遣了去相州送信。

沒錯!就是龐師孃寫給二狗的便宜師兄陳廣的信件。

所以二狗只好親自出來盯梢。

高二等人在馬行街上撒潑而行,一路看似漫無目的,待得他等來到些賣字畫的攤位前,卻紛紛停住了腳步。

能在馬行街擺字畫攤的人,卻也都非是一般的落魄書生才子,反而都是些身家不菲的商賈或者斯文騙子,他們賣得也不是甚自家的字畫,而是些個名家字畫的臨摹贗品。

那攤主見得高二等人來的兇猛,卻諂笑著招呼道:“衙內可要買些字畫?隨便挑,隨便看便是!”

高二雖然自稱在小蘇學士門下待過,卻並不是個有才的,對字畫雖不能說一竅不通,卻也無甚見地,只這廝慣會說小話兒,能夸人。

他在一個字畫攤上隨手拿起一副花鳥圖,然後顧自開始沒口子的稱讚,甚麼筆法寫意啦,甚麼著墨大巧啦,甚麼構思深遠啦···等等等等,聽得那字畫攤主都有點發懵,只懷疑自家是不是因為昨晚喝多了,錯把一副別家的真跡落在了贗品堆裡沒能看出來?!

只這攤主去瞧高二手裡的畫,高二卻自把畫卷一卷收了起來,攤主卻瞧了個寂寞。

高二捏著畫軸,卻道:“賣畫的,灑家且問伱,你這畫是多少銀錢收來的?”

這攤主聞言,卻有些個躊躇,畢竟他不曾看清那畫的模樣,一時不好估量,便只伸出一個手指頭,卻不曾言語。

高二卻頷首道:“一千貫收的麼?這般的好物倒也還算值當!”

只這話一出,那攤主的腦瓜子立刻嗡的一下子懵了。他自家人卻知自家事,整副攤子上最值錢的正經書畫,也不曾有價值超過十貫錢的,這一下子冒出來一副價值千貫的,難道自家真的是狗屎上樹——運從天降了?

不過高二接下來的話卻直接讓這攤主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若得有把刀在手,他非得捅死高二不可。

只聽得高二說道:“這般好的物什留在你這攤上卻是糟蹋了!莫若一百貫足陌發賣於我!”

那攤主忿然道:“衙內莫要說笑!俺價值千貫的好字畫你卻要一百貫買走,卻不是與俺做耍子麼?!”

不想高二卻面色一變,惡狠狠的說道:“誰個與你做耍子!與你一百貫錢,這畫就是我的了!”

攤主急得眼圈都紅了,卻叫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你這廝這般強買強賣!與明搶有甚分別?!”

只他等這般吵鬧,卻把別個的目光都吸引了來。

高二大笑道:“我便強搶又待如何?!你這廝莫要不識抬舉!與你說個分明···”

這高二正大放厥詞間,忽的遠處有一人大聲喊來:“街巡來啦!”

高二聞言,卻把囂張的模樣一收,手裡的字畫塞給那攤主,卻笑道:“價值千貫的字畫你自收著吧!耶耶不與你做耍了!我等且去!”

接著高二便與一干豪奴模樣的伴當卻似被狗攆一般的跑走了。

只剩下那攤主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懷裡抱著那被高二誇成一朵花的畫卷,卻是有些個反應不過來。

旁邊有相熟的畫攤賣家紛紛湊到跟前,卻笑道:“虧得有街巡過來,否則和哥兒卻要吃大虧矣!不想恁竟藏有的價值千貫的好畫卷,小弟心裡好奇的緊,哥哥何不當場開啟來,好讓我等開開眼界?!”

那攤主一時迷糊,卻道:“好好!俺也正想看看是何等樣物,竟得一時漏了眼!”

只這攤主開啟畫卷後,只看了一眼,卻如吃了狗屎一般當即就拉長了臉。

你道為何,原來這畫正是攤主自己醉後的塗鴉,胡亂的裱在一張舊畫軸上,莫說賣一千貫,就是作價一貫錢也不會有人來買。

其他攤主見了那畫模樣,卻也俱都“嘁”了一聲散去了。

二狗躲在一邊看得整個過程,卻是好奇極了,便急步追著高二而去。

而接下來高二卻似故意耍人玩似的,一整天裡去了內外城七八個坊市,每到一處的字畫攤,便自玩一遍先前的套路,卻坑的那些個攤主一愣一愣的。

而高二這些個人卻在過後笑得滿地打跌。

整個汴梁城裡內有八廂一百二十坊,外城九廂十四坊,著名的坊市七十餘家。

高二一夥一日便逛的十餘家坊市,第二日又逛得差不多的數量,每去一處,便使得相同的套路耍人玩兒,不過這些個廝們的套路幾十次重複下來,卻玩得愈發逼真細緻。

若不是二狗這兩日一直跟著看在眼裡,只怕頭一次見了他等這般,真不會相信這群傢伙是在做耍。

只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上得山多終遇虎,夜路長了鬼上身。

這高二一夥兒肆無忌憚的玩把戲,卻在第三天撞上了個活閻王。

這天,高二一夥兒先在西外城區的幾個坊市遊蕩。只他等來到開遠門內的甕市子裡,卻故技重施尋人作耍子。

這甕市子毗鄰城西大草料場,北邊是京城守具所,旁邊還有校場,出了開遠門外還有虎翼軍營,所以這甕市子裡的攤販和客人可都算是禁軍家屬,或者直接是禁軍中人。

這高二等人入得甕市子,見得周圍行人雖然多有雄壯漢子,卻依然囂張如故。

他等在坊市間穿行,白拿別家物什時,卻有些個暴躁的漢子忍耐不住,卻要跳將出來,只被些個老成的夥伴暫時給攔下了。

畢竟高二等人的做派在經過兩天的磨合之後,卻已然到了幾乎以假亂真的地步,便是禁軍中的許多見過世面的人,卻也被他等給唬住了。

甕市子裡賣字畫的也有,只是不多,不單攤位少,攤上的畫作也少。

實際上這裡的字畫攤主更多的卻是替人代筆,寫信撰章啥的。

高二幾個尋得一個攤主,卻依然是比照以前的做派,隨便選了一副字漫誇,然後引攤主上鉤。

只這攤主卻是一個年輕書生,他見得高二的模樣,卻是真有點懵逼了,他有些個不確定的問道:“衙內怕不是瞧錯了吧?我家的字畫有這麼好麼?”

高二捏著那紙卷,斜眼覷那書生道:“衙內我一雙好眼神,何曾瞧錯過好物?!你這字畫多少錢買的?”

書生搖頭道:“在家裡拿的,不曾有價格,衙內看著給便是。”

高二道:“你這字畫卻是好物,我瞧著怎麼也能值個千貫好錢!一百貫!賣於我便了!”

不想那書生卻笑著道:“好!衙內說一百貫便是一百貫,賣與你便是!”

高二聞言一愣,怎得這廝不按套路來?!

只這話說到這裡,要麼認栽,要麼反悔,反正套路是有點演不下去了。

好在高二也是個厚臉皮的,只聽得他喝道:“甚麼一百貫!本衙內說得是十貫!十貫賣於我!”

書生笑道:“十貫也可!”

“一貫!”高二繼續耍賴。

“一貫亦可!”這書生依然毫不動色。

高二這回是真坐蠟了,同時他的潑皮脾氣也上來了,只一拳打了那書生,卻叫道:“直娘賊!老子直接白搶,看你這廝還敢應麼?!”

那書生吃得高二一拳,倒也不曾倒下,只臉色卻變了,正要與這廝放對,冷不防身後卻有一雙大手將他扒拉開,卻聽得一聲暴喝:“高二!你這廝何敢在此作惡行兇?!”

眾人聽得那聲音,只抬眼看去,卻見一身長九尺的長身大漢已立在場中。

多人卻都識得他,知他乃是禁軍中的第一條好漢,八十萬禁軍總都軍教頭——王升。

王升在禁軍中的名氣極大,畢竟是軍中的頭面人物,他還是京師御械館的教師,高二早先於街頭廝混時,也常去那館中偷學,後來更付了些銀錢想學些真本事,只可惜他卻吃不得苦,不曾有所成就。

高二認識王升,王升同樣也知曉高二的底細,此番王升見得他在這裡作惡,只當他是借了哪家衙內的勢力出來欺人,卻要給他一個狠狠的教訓。

已修正,可以正常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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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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