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再次背鍋
荊國北部，黑霧山脈一座隱蔽山峰的石殿內。
龐眉黃髮、一身灰袍的汪長老，盤坐運功，調養傷勢。
“不好！”
他面色驟變，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紫袍道人的彩色畫卷。
嗤~
畫卷上的道人畫像，紫焰一閃，冒起青煙，迅速的暗澹，化作死寂的灰白。
彷若一張壽相。
“這，怎麼可能？”
汪長老神情呆了呆，在短暫的震驚後，更多的情緒不是憤怒，而是徹體冰冷。
無言的的驚恐和不安。
元嬰靈體的遁速，是同階的數倍。
往往要同為元嬰期，修為或神通更高，才能將其覆滅。
至於元嬰之下，很難留住靈體元嬰，速度不是一個層面。
除非是頂尖的真丹大修聯手，佈局埋伏，配合魂道寶物，離火上人又貿然陷入進去。
後者的可能性不大，真丹修士很難埋伏感官敏銳的元嬰期。
這種情況，勞師動眾，動靜絕對不小，事後能輕易獲知訊息。
汪長老其實知道，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奪舍失敗！
離火上人元嬰虛弱，若是奪舍結丹大修，譬如對汪長老出手，有可能失敗。
但不至於元嬰被滅，仍可退走。
除非被奪舍的結丹大修，神魂強大，手段遠在汪長老之上。
“師尊的計劃，最多奪舍真丹初期，不會針對結丹後期大修……”
汪長老面色慘澹，搖頭否定。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不是如今殘兵敗將的離火宮隊伍能對抗的。
“楓兒！”
汪長老想到什麼，立即從儲物袋取出一盞魂燈。
那盞魂燈，平穩的閃爍焰苗。
呼！
汪長老長鬆一口氣，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
要是老少皆滅。
離火宮恐怕真就沒重新崛起的希望了。
“師尊的命魂畫滅，只有我一人知曉。此事一定要儘量隱瞞，能拖多久是多久……”
汪長老清楚，若是讓離火宮隊伍裡的修士知道真相，對士氣的打擊多大，人心很容易散。
好在。
離火上人附身汪楓的計劃，只有他們爺孫知道。
查詢兇手？
絕不能輕舉妄動！
最多隻能低調的調查，不得張揚，也不能太較真。
否則，可能自己挖坑埋自己。
“馬到懸崖要收韁。”
汪長老深吸一口氣，壓下追根到底、為太上長老報仇的心思。
對如今風雨飄搖的離火宮而言，如果收不住、忍不住，必將迎來滅亡。
要報仇，恐怕要等到離火宮重新振興的那一天。
其實，汪長老的內心深處，有一個重點懷疑物件。
那人氣運驚人，鬥法強絕，極其仇視離火宮。
其擁有的真火魔焰，諸國第一，擁有剋制靈體元嬰的效果！
……
秋風島密室裡。
一人一鼠瞪大眼睛，檢視破除禁制的儲物戒指。
儲物戒指內部的空間，比之普通儲物袋，大不了多少。
畢竟是空間道具，需要融入稀有的空間寶材，方能打造。
儲物戒內的物品，比預期中要少，但其中散發的靈物寶氣，傳來的壓迫感，讓陸長安心頭大喜。
“千年養魂木！”
其中一截漂浮的碧綠靈木，頓時吸引陸長安的注意。
這是一種傳說中的靈木，而且是罕見的魂道類靈木，比同階的靈木，更加的稀有。
陸長安原本考慮用三階上品的通幽靈竹，作為日後本命法寶的胚胎。
眼前的養魂木高達四階，是更好的選擇。
陸長安取出千年養魂木，神魂莫名的安逸舒適，彷彿被溫泉流淌而過。
甚至，連第二世的附身，靈魂之力的流逝，都降低了幾分。
光是此木，就讓陸長安大喜過望，不虛此行。
“兩件元嬰級的法寶！”
陸長安隨後發現散發強大靈壓的法寶。
法寶，屬於結丹期以上修士的專屬。
分為下品、中品、上品、極品。
每個品階之間的法寶，對法力和神識的要求，差距都極大。
這其中，下品法寶適合假丹、真丹初期使用。
假丹使用，消耗比較大，難以持久。
中品，適合真丹中期、後期使用。
上品、極品法寶，一般是元嬰初中期使用。
除非法力深厚，神識強大，才能跨品階發揮更強的法寶，且消耗頗大。
法寶之上，則是靈寶。
靈寶，對應化神及以上的層次，在修仙界基本絕跡。
就算偶爾出現，大多是彷製品，或者是殘破靈寶、靈寶碎片。
離火上人儲物戒裡的兩件法寶，分別是一根青色編繩，一個紫色葫蘆。
編繩法寶，是上品法寶，此前的戰鬥中離火上人使用過，化作靈動的雷蛇之鞭，差點將陸長安纏住。
紫色葫蘆，是火系的極品法寶，對元嬰初期來說，價值不菲。
離火上人沒有使用更強的葫蘆法寶，有兩點原因：
其一，他最初的目標是生擒陸長安，盤查秘密。
其二，附身築基期的修士，能駕馭上品法寶的編繩，已經很勉強了。
神識雖夠，但法力差了十萬八千里。
如果不是祭煉、蘊養多年，有原來殘留的法力，換個其它法寶，都很難駕馭。
“結丹主藥，七星玄月草！”
“不錯不錯！那份凝晶丹的材料湊齊了……”
“咦！小挪移符！”
在十餘張三階符籙中，陸長安找到了兩張特殊符籙。
其材質不似普通的符紙，有種玉石的質感，除了複雜的符文，表面泛起一絲絲半透明銀紋。
說到小挪移符。
當年梁少天的大弟子厲海在青冥秘境前，以及汪公子被魔教追殺，都是透過此符逃生。
小挪移符，一般是三階，或者四階。
再往上的品階，就要把“小”字去掉了。
眼下兩張小挪移符，達到三階上品，理論上說，可以在結丹後期大修手中逃生。
不過，小挪移符也有一定缺點，適合跑路，卻不太適用追敵。
因為是空間類符籙，具有不穩定性，自身不能把控距離，方向的精確性也不夠。
比如說，敵人跑出來五六里，使用小挪移符瞬間遁出幾十裡。
再加上方向不精準，那是越追越遠了。
“好高明的煉製手法！”
陸長安觀摩這兩張小挪移符，自嘆不如。
符類的品種太多，每個符師窮極一生，只能精通部分符籙。
小挪移符，就是陸長安前世沒能攻克的符籙，主要是缺少練手機會。
符師三階往上，材料太過稀缺，無論是符胚、符筆、靈墨。
小挪移符，需要空間材料，更加苛刻數倍。
前世，陸長安好不容易成為三階上品符師，在同階中並不出眾。
這一世，重新走符道，蘊養參悟寶符，兩相印證，才有了更多的技藝心得。
“三、四階的丹藥，二十多瓶，一半是療傷類、修行類。看來，是為奪舍重修做的準備。”
“三四階的藥草靈物、礦石，二三十樣。”
“上品靈石十幾枚，中品靈石几百枚……共計下品靈石二十多萬。”
陸長安猜測，這並不是離火上人的全部家當。
若是他，也不會將全部家當，放在一個築基修士身上。
萬一遇到強敵，元嬰出竅容易遁走，築基期的身體，則難逃一劫。
即便如此，這是陸長安此世，甚至三世以來，收穫最大的一次。
光是一件極品法寶，就超過普通真丹修士的身價。
可惜，極品法寶陸長安就算晉升真丹，短時間內也駕馭不了。
而且，那個紫葫蘆法寶，應該是離火宮鎮宗法寶之一，明顯的贓物。
“四階養魂木、小挪移符、七星玄月草、空間儲物戒……夠了夠了，為人不能太貪。”
陸長安整理好戰利品，將一些可疑之物交給地巖鼠，帶到遠一些的地方銷燬。
地巖鼠得到幾十塊中品靈石，一株三階靈果的賞賜，美滋滋的遁地而去。
……
密室內，陸長安沉吟片刻，隨後又進入九印碑第四世，檢視離火上人龐大的記憶碎片。
半個月後，陸長安搖了搖頭。
那些記憶片段太細碎，沒有歸類關聯，有用的記憶不到萬分之一。
這可能是九印碑將元嬰吞噬，絞碎成微粒，又打亂重組的原因。
不過，陸長安仍然從中找到了線索。
某個記憶片段，在未知的地點，離火上人將一個地宮關閉，滅殺了一群力士。
當時的離火上人，並沒有受傷，應該是多年前留下的後路。
另外，從汪楓的淺層記憶中得知，離火上人將一部分傳承的重要資源，交給了汪長老。
汪長老是離火宮當下的管理者，如果沒有戰略資源許諾，怎能留住那些受傷撤退的宗門修士。
修行講究“財、侶、法、地”。
其中“財”排名第一。
如果有足夠的“財”，後者三個都不是難事。
這也是離火宮失去了靈脈道場，仍有崛起機會的原因。
“罷了！我若不了結因果，將離火上人轉化為前世輪迴，就沒資格染指更多。否則，就是過度貪婪，容易誤大事。”
陸長安不再強求，往後以修行和技藝為主，不再花大量時間，去刻意篩查那龐大無序的記憶碎片。
……
半年時間過去。
陸長安附身的第二世，靈魂之影已經散去。
九印碑內，第二世的白鬚老者刻繪，如今一片死寂，在神魂滋養下，又開始慢慢點亮。
陸長安估算了一下，其實要不了十年時間。
十年點亮，那是築基初期的時候。
如今築基後期，神魂壯大了不少。
看目前的趨勢，最多四五年，就能再次點亮。
在第二世附身消失前，陸長安將三階上品的通幽靈竹，製成符胚，畫成了八張三階寶符。
剩下的半截通幽靈竹，在汪楓的儲物袋裡得到了。
因為得到四階的養魂木，陸長安就沒有太多顧慮了，不必節省。
由於是取材三階上品靈竹，這次煉製的八張寶符，超常發揮，煉製出兩張三階上品。
其餘六張，都是三階中品起步，基本都是精品。
一般的符籙，相當同階修士的法術一擊，威力不如同階駕馭的法寶。
因此，符籙對同階危險較小；遇到厲害的同階修士，甚至有點刮痧。
除非以數量取勝。
精品符籙則不同，相當於同階修士的全力爆發一擊，威脅明顯提升。
“當日，與離火真人鬥法，消耗的八張寶符，剛好補充了缺口。而且品質更上一層樓！”
密室內，陸長安同時蘊養著六十多張寶符。
中心處的八張，皆是取材三階上品靈竹，潛力巨大！
按照之前的經驗，全部蘊養成三階上品，甚至頂級，都不成問題。
其中兩張寶符，本身就是三階上品，未來的某一天，興許有望蘊養成四階！
“以我目前築基期的修為，蘊養三階中上品的寶符，幾乎感受不到進展！”
陸長安估摸著，得要結丹後，長青法力滋養三階寶符，效果才會明顯一點。
此外，過半的寶符，最初取材於二階上品靈木，蘊養到三階下品後，基本是進無可進。
畢竟原材料品階拖了後腿。
除非修至很高的境界，譬如到達元嬰，化神，屆時蘊養低品階的寶符，興許有“點石化金”的效果。
……
又是兩三個月過去。
陸長安將滿一百六十歲。
此時，陸長安和汪楓最後一次治療的約定，只剩半月不到。
在過去的大半年，陸長安透過“無間門”，關注離火宮的情報。
結果，並沒得到離火真人隕落的訊息，外界對此似乎一無所知。
陸長安不難想象：離火宮當前的掌舵者，將這個訊息壓了下去，避免亂了軍心。
離火宮明面上的修士，大多被無間門掌控了蹤跡，沒有人追查到五福商會或者清沙灣。
陸長安對此並不意外。
如果他所在勢力的唯一元嬰真君，離奇隕落，自己敢去認真調查、報仇？
沒有捲鋪蓋跑路，都算良心發現了。
縱使離火宮有懷疑物件，陸長安也得排名靠後。
離火宮以往主宰一國，結下的仇敵可多了。
陸長安和離火宮沒有仇，甚至與該宗弟子宋溫書、汪楓關係不錯，至少明面如此。
汪公子外出半年，採集物資，尋找肉身，接觸的修士可多了。
陸長安跟汪公子約見了好幾年，如果有歹意，早就對其動手了，還用等到現在？
至於奪舍，就更沒動機了。
離火上人乃是天靈根，成就元嬰。
豈會看上陸長安這個老邁、平庸的木靈根？
哪怕不在乎資質和年齡，靈根屬性也不契合。
因此，除非是離火宮開了上帝視角，或者陸長安身上有仇視光環，才會被列為最懷疑的目標。
“離火宮的態度，就看汪楓最後一次治療，敢不敢來。”
陸長安穩坐釣魚臺。
無間門的小頭目，幫忙蒐集情報，可確定汪楓是不是一個人去仙城。
他如今保命底牌眾多，擁有小挪移符，不怕受傷的真丹大修找上門來。
眼看，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
“陸先生，雲煙仙城周邊，近期沒見汪楓的蹤跡。”
這一日，邢鵬從屋內陰影浮現，彙報近期的情報。
“看來，汪楓可能有些懷疑，或者出於機謹，不敢隨便外出。”
既然汪楓不來仙城，陸長安自然不用去赴約。
……
兩日後。
一位出乎預料的客人，來秋風島拜訪陸長安。
“陸道友，這是汪公子託妾身送來的東西。”
沉碧心一襲婦人羅裙，頭戴斗笠青紗，遮掩住歲月沉澱更深的色衰面容。
透過青紗，陸長安隱隱看到一雙烏黑眸子，以及姣好的五官輪廓。
“哦？沉道友見過汪公子？”
陸長安接過一個封禁的玉盒。
沉碧心此番到來，其實又在情理之中。
宋溫書戰死後，沉碧心懷有他的骨肉，算是離火宮的遺霜。
汪楓最初求醫，也是沉碧心作為中間人。
“沒有見過。”沉碧心語氣沉靜，“那日夜間，妾身的床榻上多出此物。還有一個紙條，有汪公子留言，讓妾身幫忙轉交。”
“辛苦沉道友跑一趟。”
陸長安客氣招待。
二人昔日雖是故友，但陸長安與如今的未亡人，也不好太深入交流。
他保持禮數，將沉碧心送出府邸。
回到房間，陸長安探查過後，破開玉盒的禁制。
玉盒內，裝有一根三階中品的靈木。
底部壓著一封信。
“……汪某失信，不能來尋仙府客棧赴約，還望陸道友見諒。另外半截通幽靈竹，汪某不小心丟失，以這根完整的三階靈木作為補償。當年欠下的人情，仍然有效。”
汪楓在信中，表達了歉意，給二人間的交易畫下了句號。
信中還提及：汪楓得到爺爺贈予的天材地寶，即便還有一次沒治療，也不影響其根基。
陸長安沉思片刻，從書信內容看，汪楓的反應似乎很正常。
出於謹慎，不敢隨意外出，託人寫來書信，告訴陸長安不能來赴約。
如果汪楓就此失去音訊，陸長安懷疑此人可能對自己有戒心。
同時，這封書信，未必沒有試探的意思。
想了想，陸長安取出紙筆，回了一封信。
“多謝汪公子的報酬，陸某受之有愧……”
很常規的客套寒暄，表達了對汪公子的認同和欣賞。
在書信的最後，陸長安給出真心的祝福；
“願汪公子早日成就不朽金丹，重振離火宮！”
陸長安當日沒處理汪楓，最重要的原因，是關係到離火上人的心願。
重振離火宮，培養出金丹修士，尋到穩定的山門靈脈，看到恢復巔峰的希望。
其次，汪楓與陸長安並無恩怨。
將其殺掉沒有任何收益，也不能降低風險，還會影響陸長安完成離火上人的心願，了結因果，獲得輪迴前世。
寫完信，陸長安把地巖鼠召來。
沉碧心飛行速度不快，地巖鼠帶著書信過去，讓其幫忙轉交給汪公子。
陸長安相信，沉碧心作為離火宮的遺霜，先行一步駐紮荊國，與丈夫的宗門，肯定有聯絡的方式。
……
兩個月後。
荊國北部邊境，一座修仙坊市的大院子內。
汪楓看完手中的書信，尤其是最後真誠的祝福，讓他微微動容。
“陸道友品性高潔，不惜損耗元氣，幫我修復暗傷根基。我……竟然對他產生一絲懷疑？”
汪楓內心生出愧疚。
太上長老隕滅，在離火宮內，目前只有他和爺爺知道。
此前，他倒不是懷疑陸長安本人所為。
只是猜測：陸長安是否可能被人收買？
譬如提供情報資訊，配合幕後者的設局，滅殺了離火上人的元嬰。
在他心目中，陸長安最多是一個幫兇，因而對其產生戒備。
“爺爺的分析沒錯，最大嫌疑人是梁少天！”
汪楓眼中閃過厲光。
事後，離火宮透過天知樓，購買梁少天在那段時間的行蹤。
答桉是，梁少天在閉關養傷。
汪長老認為，閉關就是個幌子！
只要那段時間，梁少天沒公開露面，就無法洗清嫌疑。
在離火上人隕滅前的一年。
梁少天帶隊攻擊離火宮的隊伍，造成傷亡，與離火上人做過一場。
離火上人的傷勢更重，雪上加霜，梁少天豈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梁少天！”
汪楓暗自下定決心，等自己成就不朽金丹，未來晉升元嬰，要為師祖報仇，剷除魔教。
他是地靈根，比梁少天的上品靈根資質更好。
梁少天當年結丹的條件不理想，只結成上游真丹。
比不過他現在，成為宗門唯一的金丹種子，元嬰種子，資源最大化的栽培。
在爺爺的鼎力支援下，他只要成就不朽金丹，未來將能趕超梁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