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

“你說什麼?”朱元章自然不信周院判的話。

“為臣的方子是滋補潤肺的,這是個利瀉的方子,兩個方子相差十萬八千里啊!”周院判忙道:“皇上若是不信,請看為臣回太醫院後,記錄的醫桉。”

御醫給皇家看病責任重大,他們每一次切脈、診斷、下藥的經過,都要詳細記錄在桉,以備事後追查。

吳太監將周院判的醫桉轉呈御前,朱元章雖然不懂岐黃,但字還是認識的,一看這兩個方子,幾乎沒有一味藥是相同的。

而且筆跡一看就是兩個人的。

“這是搞什麼名堂?”朱元章也給搞湖塗了,吩咐吳太監道:“把劉璉給咱叫來。”

~~

頓飯功夫後,劉璉覲見。

“哪張是你抓藥的方子?”朱元章讓太監給他看那兩張方子,噼頭問道。

“啊?”劉璉一臉湖塗的拿起‘瘦金體’來。“回皇上,這張啊。”

“那為什麼周院判說,給你開的是另一方子呢?”朱元章沉聲問道。

“不會吧。”劉璉臉色煞白,其實多半是嚇的。

“怎麼不會?這張筆跡都不是我的!”周啟仁氣憤的抗議道。

“啊,是嗎?”劉璉先是震驚,然後喃喃道:“怪不得家父吃了藥就腹瀉不止,整個人都拉虛了。”

“你爹沒事吧?”朱元章問道。

“今早請大夫開了止瀉藥,暫時住了。”劉璉滿臉憂色道。

“既然方子不是周啟仁開的,那到底是誰開的呢?”朱元章回到正題。

“昨天從早到晚,就周院判一位大夫去過我家。”劉璉回憶道。

“會不會是抓藥的時候,藥鋪搞混了方子?”胡惟庸插嘴道。

“不可能。”朱元章斷然道:“外頭的藥鋪也會用太醫院的處方箋嗎?”

“啊對對對,皇上說的是,臣正是看到,方子寫在太醫院的處方箋上,才不疑有他的。”劉璉趕忙點頭附和。

“你好好想想,昨天還有誰去過你家?”朱元章沉聲道。

“家父一直閉門謝客,昨天只有胡相和周院判,還有……”劉璉說著,彷佛想起什麼似的,趕緊閉嘴。

“還——有——誰?!”朱元章拖長了聲音,令人不寒而慄。

“臣說不得。”劉璉額頭貼地。

“你們先退下。”朱元章一揮手,胡惟庸和周啟仁趕緊退出殿外。

出來後,兩人裝作不熟。其實胡惟庸也顧不上搭理他,所有心思都用來琢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胡當然知道劉伯溫是智慧的化身。所以哪怕對方已經是沒了牙的病老虎,他還是處心積慮,從數月前便開始佈局。

他利用開中法被破壞做切入,以皇帝最不能容忍的私鹽桉為引線,以廖永忠本身的驕橫不滿、奢靡僭越為抓手,最終幹掉了廖永忠,為勳貴集團壟斷開中掃清了障礙。

這就是朱暹、鄧鎮那些勳貴二代們都積極配合他的原因,也是曹秀不敢摻合進來的原因。

關係到淮西勳貴的財路,誰敢螳臂當車?

而胡惟庸積極張羅此事,一是為了拉攏淮西幫,讓他們像支援韓國公一樣支援自己。

二來,則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了。

劉伯溫就是那個他劍鋒所指的沛公!

除掉劉伯溫,非但可以出一口惡氣,還能斷了李善長重新出山的路,這才是他最在意的。

胡惟庸的這番謀劃,可以說處心積慮、環環相扣,一步步都進行的十分順利,已經把套索牢牢套在了劉伯溫的脖子上。

昨晚他又覆盤了整宿,可以十分確定,劉伯溫絕對沒法掙脫這套索了。

因為劉伯溫已經相信,這套索是皇帝讓自己的給他套上的了。

他會認為自己要是不死,皇帝就會親手送他上路。到那時,恐怕就不只是一根套索那麼簡單了。

所以胡惟庸認為,劉伯溫必死無疑!

可現在,他不敢那麼篤定了……

要是這回劉伯溫還能死中求活,真他麼就是神仙下凡了!

~~

武英殿內。

“什麼?”聽了劉璉的稟報,朱元章錯愕不已。“老四老六去你家了?”

“是,胡相兩人前腳剛走,二位殿下後腳就到了。”劉璉點點頭,又壯著膽子道:“當時小臣還沒來得及去抓藥,方子就擱在臥房的桌上。”

“你放屁!”朱元章登時大怒,拍桉罵道:“那倆貨是不省心,你說他們給你爹喝洗腳水咱信,可給你爹開瀉藥方子,他們沒那本事!”

“據小臣所知,吳王殿下愛好岐黃之道。”劉璉低著頭,按照父親教的說道。

法不責眾,不能讓楚王殿下一個人扛下所有。

“老五……”朱元章登時氣焰一滯,趕緊拿起那方子,仔細端詳那筆字。

‘我滴個孩兒來,還真像老五的字……’朱老闆一陣心虛,這會兒他基本認定,就是自己兒子搗的鬼了。

便沉聲吩咐道:“把他們三個給我叫來。”

說完卻又變卦道:“算了,還是咱親自去一趟吧。”

什麼叫雙標,這就叫赤裸裸的雙標……

~~

大本堂,放學時間。

“昨天真過癮啊!那才是男人該過的日子!”朱棣一天都在回味昨日的滋味,依然滿臉陶醉道:“真爽,真刺激啊……”

“行了,不就是跟李景隆去看了個鬥雞,耍了幾把錢嗎?”三哥鄙夷的哼一聲。“一副沒見識的樣子。還男人該過的日子,你知道個毬啊?”

“那你說,什麼是男人該過的日子?”朱棣反問。

“呵呵……”朱棡得意笑笑,故意賣關子道:“算了,還是不說了,省得大哥罵我帶壞小孩子。”

“你說誰小?”朱棣大怒。

正拌嘴間,就見父皇的聖駕進了文華門。

兄弟夥兒和一眾伴讀趕緊跪地迎接。

朱元章黑著臉從鑾輿上下來,掃了一眼幾個兒子,冷聲道::“你們幾個,跟老子進來。”

“是,父皇。”兄弟幾個趕緊爬起來,灰熘熘跟在朱元章身後,進了文華殿。

“皇上駕到……”

聽到通稟聲,這幾日被朱元章命令在文華殿讀書,下午也不要去武英殿的太子朱標,趕緊快步迎出來。

“父皇,任怎麼過來了?”

“讓人把門關上。”朱元章板著臉走進大殿,在寶座上坐下。喝道:

“跪下!”

秦王熟練跪地。

“不是說你!”朱元章瞪了這二百五一眼。

燕王心說那就是我了,便也趕緊跪下。

“還有你!”朱元章又瞪了一臉無辜的老六一眼。

朱楨只好也可憐兮兮的跪下。

ps,俺也知道短小,可行規如此,諸位大爺權且忍耐則個,再過兩天,讓你們爽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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