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笑刑

朱元璋讓胡惟庸先在南京城轉一圈,除了羞辱之外,也是為了讓老百姓明白鬍惟庸被處死的原因。

但讓南京市民有些失望的是,胡惟庸沒有被押赴三山街公開處刑,而是在遊街示眾之後被押送到了太平門外的玄武湖畔。

又有軍隊攔住了圍觀群眾,讓他們無法一睹胡相被處死的畫面。

其實這也是為他們好,不然很多人會留下心理陰影的……

囚車沿著湖一直開到北岸才停下。

這裡人跡罕至,也沒有經過治理,還是大片的湖畔沼澤。

加上朱老闆修築城牆,阻斷了活水,讓這裡變成了一片片的臭烘烘的水窪子。

愈加蚊蠅橫生,蛇鼠肆虐,這個季節根本沒人敢靠近。

一行人在沼澤外圍停下,錦衣衛點起許多蚊香,還在囚車上也插了兩根。

然後開啟囚車,胡惟庸本以為是要把自己放下來,誰知他們卻只是扒他的衣服,把他脫得光溜溜,一絲不掛。

然後拿個毛刷子往他身上刷一層稀稀的糖水。

“哈哈好癢,你們到底要幹什麼?”胡惟庸一邊忍著癢,一邊忍不住問道:“要把我吃了嗎,還往我身上抹糖水?”

“我們不吃,”那千戶桀桀一笑道:“有東西吃你.”

說完他一揮手道:“送進去吧.”

兩個錦衣衛便趕著兩匹老不情願的馱馬,將囚車拉進了沼澤深處,然後解下馬來,騎著逃也似的離開了這鬼地方。

~~

這時候差不多酉時過半,但七月初的天還長得很,日頭掛在西天沒有落山,晚霞將沼澤照耀的一片血紅。

看上去十分壯美。

胡惟庸卻無暇去欣賞這最後的落日,他兩隻眼死死盯著囚車上,那兩根已經燒成香頭的蚊香。

他已經猜到朱老闆給自己準備的死法了。

巨大的恐懼籠罩在他心頭,蚊香每縮短一點,他的恐懼就加重一分。

胡惟庸從來不知道,原來蚊香竟燒的這麼快。

太陽還沒落山就只剩兩個紅點,然後便不再冒煙。

“來了……”胡惟庸自言自語一句,絕望的屏住了呼吸。

果然,蚊香味還未徹底消散,胡惟庸耳邊就響起了瘮人的嗡嗡聲。

就像他那具冰風扇轉動時發出的聲音,而且同樣讓他通體生寒,只不過前者是因為涼風,後者是出自恐懼……

那嗡嗡聲越來越大,便從四面八方高高的草叢中,飛出朵朵烏雲,鋪天蓋地朝他直撲過來。

飛到近前,才能看清那竟是密密麻麻的蚊子!

轉眼間,原本赤條條的胡惟庸,身體就罩上了一層微微蠕動的黑紗。

連臉上牛子上都落滿了蚊子。

蚊子大軍依然源源不斷的趕到,後來的竟找不到落腳的地方,只能圍著胡惟庸嗡嗡打轉,等待前面的食客結束用餐。

胡惟庸之前從不知道,小小的蚊子一旦多起來,居然能給人帶來如此巨大的恐懼。

尤其是身上毫無遮擋,手腳還不能動彈時,那絕望和恐懼,能徹底把人淹沒。

他只覺得全身每一寸面板都有蚊子在咬,那細小卻密集的疼痛,卻讓他的每一根神經都變得萬分敏感。

他能感受到蚊子雨點般落在身上,擠擠挨挨,爭先恐後伸出口器,扎向自己的面板……然後很快那種細微的痛覺就消失了。

因為他的神經被數萬只蚊子注入的口水麻痺了。

但這種解脫只是暫時的,待蚊子吃飽喝足,滿足的抽出口器後,他被叮咬的位置便漸漸有了癢和痛的感覺。

沼澤的毒蚊子,咬一口都能讓人瘙癢無比,何況數萬只同時叮咬?

胡惟庸身上的瘙癢,迅速成幾何倍數劇增。

癢的他嗬嗬倒吸冷氣,只想伸手撓癢,哪怕用腳也行,可他的手腳被鐐銬牢牢固定在囚車上,根本動彈不得。

有癢撓不得又極大的加劇了他的痛苦。

他拼命扭動身體,想要驅趕身上的蚊群;用力讓自己的面板與粗糙的鐵鐐銬摩擦解癢。

但接觸面積只是手腕腳腕和脖子,他把皮都磨破了,卻依然杯水車薪,無法消除那無邊無際的瘙癢。

“啊啊,癢癢啊,癢死我了!”

胡惟庸終於不由自主大喊大叫起來,只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積聚在他心頭的恐怖瘙癢。

他又很快發現大笑時,可以暫時感覺不到瘙癢,便拼命大笑,一刻不停的狂笑不止……

“哈哈哈!”

“啊哈哈哈!”

“哦吼吼吼……”

那鬼叫似的狂笑聲,在空曠的沼澤上空迴盪不絕,天黑之後愈顯淒厲,聽得在遠處點著蚊香監視的錦衣衛毛骨悚然。

直到下半夜,笑聲漸止,沼澤中終於恢復了寧靜。

錦衣衛們這才齊齊鬆了口氣,都覺得胡惟庸死定了。

他們聽了都快虛脫了,姓胡的怎麼可能還有活路?

這時候沒人敢進沼澤檢視。

便一直等到天亮,蚊子宿了窩,錦衣衛這才捂得嚴嚴實實,身上噴滿驅蚊藥,進去囚車旁給胡惟庸收屍。

當他們走到近前,便見胡惟庸身上滿滿當當全是紅疙瘩,連一塊好皮都不剩了。

看的他們頭皮發麻,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更讓他們震驚的是,胡惟庸居然還有氣……雖然是氣若游絲,奄奄一息,但確實還活著。

“我艹,這都死不了?”錦衣衛們對胡相頑強的生命力,感到由衷的震撼。

他們本以為沒被活活癢死,也會被蚊子吸成乾屍的。

“真乃神人也.”

他們圍著胡惟庸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也看不出個究竟,只能歸結於胡相體質異於常人。

錦衣衛不知道的是,蚊子包救了胡惟庸的命。

因為被蚊子叮咬過的面板會隆起,蚊子的嘴不夠長,沒法再下口。

所以當他身上起滿蚊子包之後,蚊子的聚餐就被迫告一段落了。

而他本人也因為力竭加過敏,在後半夜陷入了昏迷,因此胡惟庸既沒有被吸乾血,也沒有被癢死。

當然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換了一般人,絕對撐不過半宿。

只有胡相這種千年禍害,才能熬過一夜不死,但是對胡惟庸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為皇上是要他笑死,只要他沒死,那就得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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