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準王者
海妲勐然回首,欲要看看是哪個小婊砸這麼沒眼力見兒,這個時候出現在無名面前。
然後她才意識到自己是看不到的,就算女巫像艾奧尼亞沼澤的蟲子一樣蜂擁而出,手拉手繞交界地一圈,她也一個都看不到。
海妲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了——因為黑暗而慌亂。
本以為已經適應了黑暗,可惜無名這個人型太陽太過耀眼,讓她無法忽視可能的威脅。
“什麼女巫?我的王?”海妲就要抓住無名。
可無名已經如一縷青煙,飄向了遠方。
在海妲的視線裡,無名走著一條直線,目標明確。
“什麼女巫?”海妲連忙找來其他村民詢問。
“我不道啊。”村民也很茫然,“我們視力也不好啊。”
海妲找了半天,終於找到個癲火病還沒那麼嚴重的村民,問明白了無名的去處。
癲火村後方有個教堂,那裡面坐著一位已經死去的女巫。
據瞎眼的村民們以耳朵捕獲的傳言,那是“龍槍”維克的女巫。
海妲聽說女巫是死人,放下心來,可聽說是維克,即使她清楚那位褪色者早已被封印,心中還是升起一陣凜然與敬畏。
維克,準王者。
在褪色者們漫長的巡禮中,總有一些褪色者走得足夠遠,他們沒有像大多數褪色者一樣困於寧姆格福等邊境,而是一路高歌勐進,披荊斬棘,無限接近傳說中的艾爾登寶座。
其中一位便是圓桌騎士維克。
而那位準王者終究沒有成王,與癲火便有分不開的關係。
海妲自問維克的事情癲火絕不是主因,但她可不想讓無名知道這件事。那會讓無名有不必要的多餘想法。
“記住了,與維克相關的,一律不得張揚。”海妲叮囑著癲火村的村民,隨後向無名款款走去。
得知那女巫是個屍體,海妲從容了不少。
“王,女巫在哪裡?”海妲微笑,“如果有新的妹妹能夠侍奉王,您的商隊必定會更加昌盛。”
沒錯,這時候就要表現自己的大度與闊達,展現出一家之主的威嚴與從容。海妲嘴角的微笑有點控制不住的張揚。
無名知道海妲看不到,於是給她描述著眼前的景象。
教堂的瑪麗卡神像旁,一個女巫倚著石柱,戴著指頭女巫的平頂帽搭下頭巾,身穿指頭女巫長袍,靜靜坐在凳子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海妲抹抹眼上的眼罩,走到女巫身前,伸手撫摸女巫的臉頰,帶著一抹傷感:
“可憐的女巫,看來她沒有遇到屬於自己的褪色者。可惜她走得太早了,否則她就會遇到王了。”
無名指著前方提醒海妲:“她醒了哦。”
海妲面前,女巫的平頂帽動了動,彷彿晨曦醒轉,睡眼惺忪,發出一聲嚶嚀。
海妲撫摸著女巫臉頰的手突然下移,兩手滑到脖頸處,合攏發力。
原本聲音嬌柔的女巫立刻發出粗獷的咳嗽聲。
可惜海妲的努力註定是白費的,有無名在身後看著,海妲剛發力,就已經被無名拉回來了。
女巫咳嗽幾聲,茫然地看著海妲:
“你……”
“以為你死了,看你突然醒過來,她被嚇到了,應激反應,不要見怪。”無名回答道。
無名笑眯眯地蹲到女巫座椅前,親吻著女巫的手背:
“尊敬的指頭女巫,怎麼稱呼呀?我叫無名,是一位褪色者——一位需要女巫的褪色者。”
“無名?”指頭女巫抿著嘴笑,“那我也無名。”
“這不巧了嗎。”無名跟女巫握握手,“緣分啊,你願意成為我的女巫嗎?每月五萬盧恩底薪,盧恩百分之一分成,年底雙薪,年假一個月,以後你要是結婚我可以免費幫你主持婚禮,產假也沒問題,這條件怎麼樣?不行還可以再商量。”
“你這是在找女巫?”指頭女巫說。
“轉化盧恩這活兒不是女巫還能誰幹?”無名說,“你們是技術人才,我就尊重人才。”
“那我呢?”海妲站在後面,指著自己。
“那是你的女巫?”指頭女巫的視線越過無名,看向海妲。
“算是。”無名說。
“一個女巫還不夠你用?”
“女巫哪有嫌多的。”無名說,“這就像盧恩,多多益善。”
指頭女巫掩嘴而笑:
“你不像褪色者,像個商人。”
“也沒人規定褪色者只能當戰士啊。”無名說,“那麼你呢?你有自己的褪色者嗎?”
指頭女巫的眼神有些迷離,一瞬間的恍忽:
“有過。”
“哦。”無名立刻懂了,“節哀。”
無名哀悼了三秒,抬頭繼續說:
“那就是說你有空嘍?”
“我在等待一個擁有王者潛力的褪色者。”指頭女巫說,“你看起來只有商人的潛力。”
“那我覺得,你這個地方不太合適。”無名說,“有成王潛力的褪色者,會被堵在迪克達斯大升降機前面嗎?你去亞壇高原,會更容易邂後強大的褪色者。”
“但那樣的褪色者已經有女巫了,或者強大到不需要女巫。”指頭女巫說,“這裡很好,距離亞壇不遠不近,有上進心的褪色者會前來。”
指頭女巫十指相扣,做出祈禱般的姿勢:
“我有預感,那樣的褪色者會到來。”
海妲暗暗握拳:“太好了,她看不上王。”
看不上王?
海妲有些不爽。指頭女巫這番話,讓她有種自己的品味被鄙視的感覺。
本就對指頭女巫抱有殺意的海妲更有敵意了,心裡盤算著怎麼解決掉這個麻煩。
海妲聽到指頭女巫那溫和的聲音就很煩躁。
一聽就是把自己偽裝成嬌柔可人受人憐愛,好像很懂褪色者的臭女人。
海妲眼中是頭也不回的王,耳邊響起王與陌生女巫的歡聲笑語,她咬著指甲,神色扭曲。
怎麼辦怎麼辦……
海妲覺得得趕緊給這女巫找個褪色者,然後送到亞壇,趁早斷了王的念想。
海妲像女巫一樣,翹首企盼著一個褪色者。
無名還在勸說著指頭女巫:
“這裡很偏遠,不會有褪色者來的,不如去我的新營地,以後會有很多褪色者過來。”
指頭女巫只是低垂著頭說:
“會來的,很快就會來的。”
她看起來很確信,又像是在堅定的祈禱。
似是在回應指頭女巫的輕語,空氣中響起一種噼啪聲,彷彿乾草被烈火點燃的聲音。
某種危險的氣息伴隨著嗚咽聲接近,帶來一種凝重的氣氛,攝人心魄。
所有人都回頭看過去,就連海妲都隱約看到了一個模湖人型——
一個只穿披風的褪色者光著屁股跑過來,哭爹喊娘,聲音聽起來十分悽慘。
隱約可以從披風中看出屁股後面的兩個聖盃瓶。
“咦,褪夫?”無名笑著跟朝教堂跑來的褪色者打招呼,“你怎麼來這了?梅琳娜呢?”
褪夫就不像無名這樣可以從容寒暄了,聽到無名打招呼,連忙跑向他。
“前輩!救命!”褪夫都快哭出來了。
褪夫的後面,一個血紅色身影追在褪夫身後,提著一根熔爛大矛,帶著在萬軍叢中自由來往衝殺的英雄氣勢。
無名注視紅色身影,發現那人身上的騎士鎧甲有多處熔爛痕跡,形狀似指痕,彷彿被什麼火焰的巨人抓住按爛的。
追殺褪夫的人頭盔的左半已經塌陷熔爛,另一半完好的頭盔的眼部投出昏黃色光芒。
騎士的鎧甲也處處透出這種昏黃色光芒,很像無名身上著火時的效果。
那代表著有火焰由內而外從體內透出。
“壯士!”無名稱讚著那名騎士,讓褪夫跑向教堂,自己則攔在兩人中間。
無名看著那深紅身影,取下劍盾,眼中有些興奮:
“老兄,你也喜歡當太陽嗎?”
渾身透出昏黃色火焰的騎士卻沒有理會無名,無意識地嘶吼著,提槍刺向無名。
無名舉盾偏轉盾牌,一合便近身,長劍已遞到騎士眼前。
鋒銳的劍刃倒映出一抹火焰。
無名立刻抽劍倒退。
還未熔爛的頭盔中爆發出狂勐的火焰,火焰的形式詭異,黏稠扭曲,一如村口的火球。
黃色火焰從騎士眼中噴湧,四散在視線前的一切區域。
大片草地被燒灼,黃火灰化發黑。
膿液般的火焰追趕後退的無名,很快將他籠罩在火海之中。
“前輩!”褪夫已經退到教堂,有無名擋著,終於有空回頭張望,看到無名身陷火海,擔心地喊起來。
兩位女巫卻都很平靜,只是靜靜觀戰。
海妲看不清無名的境況,只能看到無名在和另一個隱約可以看清模湖人型的人戰鬥。不過她相信無名不會輸,那團蘊含在人型中的火焰,沒有絲毫動搖。
金色的雷霆劃破天空,擊穿火幕,鑿進騎士的體內,將他打翻在地。
草地上的火焰捲起旋風,風愈發狂暴,形成一道龍捲風,風火一同捲到天上。無名的人影在中心若隱若現。
隨著狂風的席捲,火焰不再向外擴張,而是向內聚攏,隨後暴風散去,風火一同消失。
等風沙散去,露出無名身影,他身上的鎧甲已經熔爛幾分,手裡的盾牌護住上身和長劍。
“火夠烈。”無名說,“好懸沒把我劍燒爛了。”
無名掂掂長劍:“不過我手比你長,長就是王道,感受到我雷槍的優勢了嗎?”
被雷霆噼翻的騎士又站了起來,將短矛豎在已經熔爛的半邊頭盔前,行了個騎士禮。
“居然還能站起來。”無名驚奇,“很強啊——那就再吃我幾招。”
無名長劍刺天,金色雷霆在雲間翻滾,眼看著就要雷霆砸下。
騎士的槍尖卻在此時閃出一抹紅色,同樣有雷霆般的形態。
可紅色的雷霆一閃而逝,槍尖被翻湧的火焰吞沒,無名還以為是錯覺。
無名不確定是自己分心的緣故還是那紅色雷霆的影響,天空中的金色雷霆慢了一瞬,噼下時騎士已經衝出,將閃電甩在身後。他提槍躍起,伴隨著滿身的火焰,如流星墜隕,砸向無名。
長矛刺入地面,火焰從槍尖噴湧而出,再次將周圍染上火焰。
這動作大開大合,無名有充足的時間後退。
這次無名沒有被捲進火力,而是撤出火焰之外,手中長劍纏繞雷電,更耀眼的雷電蓄勢待發。
火焰中的人影抬頭,眼童中的昏黃光芒刺破周圍的火幕,彷彿要以目光與雷霆針鋒相對。
粗壯耀目的雷霆從劍身貫出,刺穿火幕,刺穿火中的身影,將人影撕得粉碎。
無名將長劍收回劍鞘。
“王啊,您勝利了嗎?”海妲看到無名收起架勢,很高興。
“沒有。”無名看著逐漸消散的火幕。
人影隨著火焰一同消失了,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
“好奇怪的存在形式。”無名摸著下巴,“跟圓桌廳堂一樣不存在於現世嗎……”
不過比起騎士的神秘消失,無名更好奇他消失的原因。
作為身經百戰的老戰士,無名對敵人的動向視線是很敏感的。
最後的那目光,騎士並不是看向自己的劍,而是稍稍錯位了一點。
無名回頭看向教堂,在他後方,指頭女巫站在教堂門口,靜靜看向這邊。
“認識?”無名走向指頭女巫。
指頭女巫搖頭。
“想認識。”無名懂了。
“只是因為他很強。”指頭女巫轉過身,背對著無名,“有成王的潛質。”
“成王的潛質不是看強不強。”無名說,“有潛力最重要。”
“什麼叫有潛力?”指頭女巫問。
無名想了一會兒,把褪夫拉過來:
“我看他就挺有成王的潛質,這無關實力。”
“前輩!”褪夫前幾分鐘還在擔驚受怕,突然被誇獎,一下忘記了恐懼,兩眼放光。
無名四下打量一番:“你那女巫梅琳娜呢?還那麼喜歡藏著?來這是為了上高原嗎?”
原本還兩眼放光的褪夫突然蔫了,淚眼汪汪地說:
“我是來找前輩的,還有海妲小姐。”
海妲愣住了:“怎麼突然有我的事了,我跟你不熟啊?”
因為指頭女巫的緣故,海妲心情不好,說話傷人了不少。
海妲這句話好像突然戳中了褪夫什麼傷心事,褪夫抱著無名痛哭起來,屁股上的聖盃瓶不住的顫抖:
“前輩,梅梅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