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財政大臣顫巍巍站起來,沒人攙扶他,廢半天勁才站起來。

可無論再使多大的勁,都沒法把無名拉起來。

財政大臣都快哭了:“您到底要幹什麼啊?”

“我不管。”無名往地上一趟,“沒有血薔薇,我就不起來了。”

財政大臣沒轍了:

“給你給你,這一花園的花都是你的。”

無名突然就從地上坐起來,握住財政大臣肥膩白皙的雙手:

“大人啊,是這樣的……我這次來啊,只帶了一個手下。”

財政大臣立刻心領神會:

“懂了,我讓他們給你採完裝袋,再給你安排好運輸隊。”

無名終於站起來了:“我好了,定然是大人的真誠感動了無上意志,治好了我的內傷。”

“是是是。”大臣滿臉堆笑。

一直站在旁邊的艾斯加終於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步:

“大人?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吧?”

財政大臣倒是沒有立刻翻臉不認人:

“強龍不壓地頭蛇,我本來以為我就夠地頭蛇了,沒想到遇到噬神大蛇了——你不能指望我還能幫你,我的意見還重要嗎?”

財政大臣看得門清,無名這樣表現,其實是在給自己面子。無名完全可以無視他的意見,甚至讓他直接一擼到底,現在還裝模作樣徵求他的意見,就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

“很上道嘛。”無名摟著財政大臣的三層脖子,挑釁式地看著艾斯加,“你現在上面還有人嗎?”

艾斯加沉默了,許久不再說話。

無名說:“不過我這個人不貪——分你三成血薔薇,夠意思吧?”

艾斯加輕輕搖頭:“不必了,你自己留著吧。”

這話一出,無名和財政大臣都有些怔然。

財政大臣扭頭對無名說:

“要不要再給您派點騎士護送?”

分艾斯加三成,也算是穩住艾斯加,無名自知這批血薔薇自己在道義上也不算太站得住腳,願意分給艾斯加一些。

不過艾斯加說不要,那意思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六百萬盧恩說不要就不要,這是真不在乎,還是準備用另外的手段得到了?

從之前的接觸來看,這可不是個好說話的善茬。

財政大臣也意識到這一點,才提議給加點護送隊伍。

“用不著。”無名眯著眼看艾斯加。

“不愧是拯救了史東城的英雄,果然自信。”財政大臣恭維道。

“直接在這裡把他拿下不就好了。”無名招呼遠處看戲的失鄉騎士,“麻煩用長戟的架一下他。”

失鄉騎士猶豫了片刻,還是聽了無名的,圍著艾斯加,用長戟架在他脖子上。

艾斯加全程一動沒動。

“這就是史東城對待商人的態度嗎?”艾斯加說,“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已經讓步了,你還要逮捕我?”

“買賣不成仁義在,說得好。”無名說,“現在不談盧恩的事,我還有正事要問你。”

“原來我們還有正事啊。”阿史米側目。

無名看著艾斯加:

“梵雷在哪?”

“我不知道。”艾斯加冷漠地回答。

“我覺得你應該知道。”無名點點自己腦門,“艾斯加老闆,你這大風帽兜得真嚴實,完全看不到你的臉啊。不過我剛剛躺地上時,終於看到了——你額頭上的三叉戟標誌。”

這話一出,周圍一片譁然。

圍著艾斯加的失鄉騎士都緊張起來。

“三叉戟標誌?血王朝的人?”歐尼爾一個箭步衝上前,揪住那巨大的風帽就往後一拽。

蒼白髮青的蒼老面容下,額頭上果然有一個血色的三叉戟紋章。

艾斯加眼神冷冽:“所以呢?”

“所以我現在合理懷疑你把梵雷藏了起來。”無名說,“快點交出來,對大家都好。”

艾斯加說:“為什麼我是血王朝的人,就要藏起梵雷?”

“他也是血王朝的人啊,白麵具呢。”無名說。

“他居然是血王朝的人啊。”艾斯加恍然,“怪不得懂得怎麼培育血薔薇呢。”

無名湊到歐尼爾身邊:

“我聽說梵雷是血王朝的重臣啊,怎麼好像無名小卒的樣子?”

“他額上沒有王朝的標誌,也沒戴白麵具,我怎麼認得出來他呢。”艾斯加說。

“名字呢?”無名問。

“沒聽說過。”艾斯加說,“大概是什麼自以為受寵的小輩吧。呵,這樣的小輩每隔一段時間總會出來幾個,連血盟的力量都學不全,就覺得自己是血君王身邊的紅人了。”

無名狐疑:“所以你真的不認識梵雷,只是單純地做生意?”

艾斯加想要上前一步,立刻被失鄉騎士用長戟抵住,脖頸露出鮮血,流淌到腳下。

艾斯加說:“我當然不知道,只是正常的商業合作——你找梵雷什麼事?”

“治療被咒血所傷的人。”無名說,“所以來找懂行的問問。”

“原來如此。”艾斯加突然笑了,“好吧,我承認,梵雷被我藏起來了。”

“嗯?怎麼又突然承認了?”無名有些迷惑,“藏哪了?”

“就在花園裡。”艾斯加說。

“不可能。”歐尼爾插嘴,“花園我已經找遍了,在梵雷失蹤當天就已經翻遍了,掘地三尺都沒找到。”

“顯然你用了誇張的說法。”艾斯加說,“如果真的掘地三尺,這裡的血薔薇早就被破壞了——你也早就找到梵雷了。”

這話一出,無名愣住了。

“你把梵雷埋土裡了?”無名追問。

艾斯加指著一個地方:

“你可以往那個位置挖一挖——還有那個地方……”

艾斯加指了七八個地方:“或許還能找到。”

無名和歐尼爾面面相覷,趕緊指揮人挖。

沒一會兒,七八處的屍骨都被挖了出來,完好地拼成了一個人形,腦袋還沒有徹底腐爛,臉上還有燒傷,割開頭皮,頭骨上也依稀能看出有三叉戟的淺薄痕跡。

“這是梵雷嗎?”無名問歐尼爾。

“是有點像……”歐尼爾不確定,“但為什麼?”

艾斯加語氣平澹:“我們確實是在談生意,可這傢伙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價四百盧恩一朵,而且說什麼也不鬆口。”

四百盧恩是血薔薇的零售價,作為批發價賣給艾斯加,怪不得艾斯加想殺人。

“所以你殺了梵雷,準備獨吞?”無名喃喃,“是了,你確實喜歡直接上武力……你這也叫商隊?簡直就是土匪,土匪都不如啊。”

“那還是不如無名老闆你兩句話空手套白狼,淨賺幾千萬。”艾斯加說,“好了,問題我也都解答了,該說再見了。”

艾斯加,連同數位原本正在收割血薔薇的人都沉入腳下的血泊,消失的無影無蹤。也有數量頗多的員工仍在原地,看到血王朝的人消失,連忙下跪撇清關係。

歐尼爾是最先反應過來的,直接跳過一圈失鄉騎士,拳頭印向艾斯加的腦袋。

艾斯加輕輕劃過空氣,鮮血憑空爆燃,將還架著他的騎士都炸飛出去,歐尼爾的碩大身形也被炸得為之一滯,艾斯加便趁這個機會徹底消失在血泊中。

歐尼爾落在血泊中,一腳踩在血泊中。

“這就是血王朝的手段。”歐尼爾嘖了一聲,似乎已經對這結果司空見慣,都沒脾氣了,“就是因為這樣,很難抓到一個血王朝的重臣。”

“走之前還不忘噁心我,特意告訴我梵雷掛了的訊息。”無名笑。

“你倒是還能笑得出來。”歐尼爾愁眉苦臉。

“不用跟別人分血薔薇了,淨賺六百萬呢。”無名笑得都合不攏嘴了,“快點快點,採摘裝車,連整個和血土壤和血池一起打包帶走,半點不要落下。”

“連血池都要帶走?”財政大臣也開始愁眉苦臉了,“這是要把整個花園都帶走嗎?”

“那當然了,保持養分才能讓鮮花一路新鮮。”無名說,“你有意見嗎?”

“這需要特製的馬車……”財政大臣擦著汗推脫,對上了無名護面下那雙熾烈的眼眸,立刻改口,“我這就去給您想辦法。”

財政大臣連滾帶爬上了自己的馬車離開了。

“搞定。”無名拍拍手,“阿史米,你在這裡看著,注意花園裡的任何異動。”

“已經在監視了。”阿史米帶著覆眼頭冠回答。

歐尼爾也離開了,他得到了無名的許諾,等待著大橋落成的日子。花園一時只剩無名和阿史米兩個人。

阿史米一邊用自己那可以捕捉空間中巨量資訊的能力監視著花園內外,一邊跟無名聊著:

“我不理解,你有成王的力量,為何不直接展現力量呢?無論在競技場,還是剛才面對那個官員。”

“這裡是涅斐麗的城,我難道去爆破她的競技場,教訓她的大臣嗎?”無名說,“做生意,講究人情世故的。那大臣是史東城的事,我什麼都管,只會招人厭惡。”

無名指著阿史米:

“如果有一天你當上那什麼黑夜之王,別人在你的地盤越過你去教訓你的手下,你樂意嗎?”

阿史米若有所思:“那個卡利亞騎士也說過類似的話,說人際關係等方面可以幫我。”

“總之繼續學習吧,你還太嫩。”無名說,“現在先好好監視花園內。”

“為什麼要監視花園內?”阿史米問,“裡面沒什麼生命的跡象。”

“只是覺得很怪。”無名說,“梵雷不可能不知道血薔薇的價值,應該也清楚血王朝的做派,他卻堅持四百盧恩一朵的價格要賣給血王朝的商隊,甚至招致殺身之禍……很怪。”

無名問阿史米:“那具屍體,真的是梵雷的嗎?”

“我不清楚。”阿史米說,“有接肢的力量,他的骨骼和肉體都有可能發生變化,我沒有深入模彷過他的身體,無法判斷。”

“也是,你在我身邊的那段時間,接觸到的梵雷多數時間是條狗。”無名撐著臉,“算了,反正淨賺兩千萬,他愛死哪去就死哪去吧。”

“白麵具找不到,怎麼治療尤拉?”阿史米問。

“只能去學院找資料了。”無名說,“大書庫裡或許有解決辦法。”

無名說著,直接躺在地上:

“我去睡會兒,看看瑟廉那邊怎麼樣了。有需要,就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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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雷覺得自己真是個天才。

不需要跟史東城的重重守衛鬥智鬥勇,也不需要考慮怎麼逃出去,只要安心種花,努力種花,藉助這規模罕見的大戰,種出足夠多的血薔薇,就自然可以把血王朝的人引過來。

驕傲的花朵無需顧及他人的目光,只需兀自芬芳,獨自美麗,自然會有人將美妙的花朵送往它該去的地方。

之後只要找個替死鬼,利用接肢的技術變成另一個自己,真正的自己就能安心躲進血池,等待血王朝的人把自己一路護送到血王朝。

這次來的還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鮮血祭祀,這樣路上必然一點差錯都不會出,連打劫的土匪都不用怕。

到時候鮮花往鮮血閨閣一獻,自己就可以直接見到血君王了。

他終於可以見到一直心心念唸的血君王大人了,也終於可以將自己的發現報告給血君王。

同時突破史東城和血王朝的重重戒備,還拯救了血王朝,梵雷覺得自己的智謀已經有資格成為血君王大人的策士了。

梵雷躲在血池中,感受到重力的變化,知道自己美麗的鮮花已經上路了。

行進了幾天,梵雷忍不住寂寞,悄悄從花叢中探出了頭。

“讓我看看,是到上朝的路上了,還是到王朝靈廟了……”

梵雷扒出頭,看到連綿的馬車在一片水澤中漫步,分明是湖區。

血王朝的商隊,需要走湖區嗎?梵雷剛從血池中出來,還有些迷湖。

他又尋覓著周圍護送商隊的成員,發現那石蒜標誌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標誌讓他心臟停了一瞬間。

日蝕的紋章。

梵雷連忙看向商隊的最前方,最豪華的馬車上所坐的人。

他看到一個熟悉的騎士頭盔正靠在一輛露天馬車的靠背上,呼呼大睡。

梵雷又把頭縮回去了。

血池裡,梵雷腦子有點亂。

啊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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