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摩恩城關卡
黑暗放大了焦慮,每一秒都是煎熬。
馬格里受不了無名的謎語,追問道:
“透個底,我心裡好有譜啊。”
無名想了想:
“也是,你們先趟好,身體側躺,貼近棺材固定住自己。”
“我也看不到啊。”馬格里在黑暗中摸索,分不清怎麼算側躺。
諾克似乎很適應黑暗,扶著馬格里,給他擺正了位置。
無名開始解釋:
“我們不止三個人,外面還有很多屍骨可以幫我們。”
諾克說:“你不是聖職,是個死術士?”
無名說:“只是略懂幾個法術而已。”
諾克想了想:“但是血指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他們未必會怕冤魂。”
“冤魂那種輕飄飄的東西當然不行。”無名說,“我們需要的屍體。”
無名拍拍棺材:
“現在外面的空氣中可是瀰漫著骨灰的。你們有沒有做過麵包?麵粉如果撒到廚房,又遇到火焰,就會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黑暗中,諾克臉更黑了:
“骨灰也燒不起來啊。”
無名得意地笑:
“誰說燒不起來的,哪怕是灰盡,也可以重新燃燒,做好準備吧。”
準備?結合無名讓他們固定住自己的說辭,兩人心裡突然覺得有些不妙。
一聲轟鳴響起,兩人只覺得天旋地轉,巨大的力量傳遞到身上,腳下和背上的壓力讓他們深切理解到一件事——
他們飛起來了。
柏克被無名扔到遠方,看著遠處激烈的戰鬥,又焦急又無力。想過去幫忙,但深知過去只能讓主人分心保護他。
柏克只能遠遠觀戰,祈禱主人能平安。
他正祈禱著,一個黑紫色的火球從交戰的地方升起。
衝擊波將他掀飛出去,滾了幾圈,躺到草地上。
柏克還在緩解暈乎乎的大腦,就看到一個棺材從半空打著旋飛出去,速度之快,令他望塵莫及。幾乎是瞬間就已經越過一個山坡,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諾克抵著棺材,一路翻滾狂飆,她大吼:
“我們這樣不還是死定了!”
無名說:“但是血指也死定了,到時候回來收屍就好。”
“收血指的嗎?”
“當然還有我們的。”
棺材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在高點的時候撞到了高崖旁側插的墓碑,隨後彈跳著一路撞碎墓碑,從懸崖摔到下面,豎著插到地上,轟向巨震一下,不再動彈。
棺材板吱呀一聲,徹底散架,從棺材上掉下,露出裡面的三個人。
馬格里率先走出來,走了兩步就歪倒著撞牆了。
諾克臉色奇差,扒著棺材邊沿走出。
她緊閉嘴巴,強忍著想嘔吐的慾望。
無名也走出棺木,搖頭晃腦:
“居然沒死,真幸運啊。”
三人正在慶幸著劫後餘生,一圈刀劍圍了他們的脖子架了起來。
無名觀察周圍,發現他們掉到一個橋邊,棺材再多飛出去一點,他們就掉到橋下的大海里了。
橋上有守衛,全副武裝,見到這不速之客,立刻掉轉矛頭,對準這三人。
他們甚至有弩炮。
無名果斷高舉雙手:
“我們是好人,不要誤會。”
“不要誤會?”站在弩炮旁邊,一個長官模樣,帶著全覆蓋頭盔的騎士指著他們的棺材,“這叫好人?”
諾克順著那人指著的方向看過去。
只見以棺材為中心,向四周濺射出一些南瓜碎片,混合著暗金色和紅色與灰白色的物質。
在棺木的前方,一個無頭壯漢正躺在地上,腦袋的位置正在棺材之下。
見到這一幕,原本就在辛苦忍耐的諾克突然就吐了。
無名看著那個無頭的壯漢,撓頭:
“怎麼了嗎?”
“你害死人了。”諾克吐完,黑著臉幫對面回答。
無名歪著頭,注視著那壯漢:
“我看未必。”
諾克愣:“什麼意思?”
無名沒回答,只是對那長官喊道:
“我們又沒法控制落點,誰知道有個人在大路上躺著曬太陽呢。我們都不知道這裡是哪呢。”
諾克聽到無名這麼說,突然反應過來。
從最後墜落的感覺,還有棺材的方向來看,最後這段路棺材幾乎是垂直墜落,而這具無頭屍體身下的泥土也看不出有摩擦的痕跡。
就是說這人原本就是躺在這裡的,然後正好腦袋接住了棺材的落地勐擊。
為何會有人躺在小路中央呢?碰瓷?碰瓷也不會拿命碰啊。諾克心裡疑惑盤算。
無名對那軍官招手:“你知道這裡是哪嗎?”
長官聲音陰沉:
“這裡是摩恩城的領地。”
“摩恩城?”無名先是一愣,隨後拍手大笑,“沒想到還能坐快車。”
他對那長官招手:“我就是要來摩恩城的,我來調查一些事情。”
長官打量著無名身上的鎧甲,觀察他破敗披風上的圖桉,問道:
“你是史東薇爾派來的使者嗎?”
“不是。”
“你是王城派來的嗎?”
“也不是。”
“那你有什麼資格來調查。”長官一揮手,“拿下。”
三人被五花大綁送到橋的另一邊。
軍官抓著一根鞭子審問他們:
“老實交代,來這裡做什麼?”
馬格里苦著臉:“我們是被迫跟過來的,一個棺材裡的褪色者。”
諾克也說:“我們跟他沒關係。”
“好無情哦,我可剛救了你們命。”無名說。
“血指就是你引來的,而且我們現在能活著應該歸功於運氣。”諾克說。
“小氣,反正我們死了也能復活嘛。”無名都囔。
聽到無名這麼說,軍官眼珠轉了轉,他看向無名:
“你說要來調查,調查什麼?”
無名說:“是這樣,我其實是一個商人,我的商隊受到了亞人的襲擊。”
軍官盯著無名,眼眸中閃動著金光:
“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那些亞人都是手持鐵器的,他們顯然不是野生的。我聽說摩恩城亞人很多,想來看看是不是走失了亞人。”
軍官沉默片刻,說道:
“還有這種事?”
無名打量著那座橋:“摩恩城和外界就靠這橋聯絡嗎?這是唯一的通道嗎?”
“或許還有什麼海底洞窟相連吧,我不是亞人,不清楚這種事。”軍官說。
“我的事情都說完了,那我去調查了哈。”無名說著起身,捆著繩子就要往摩恩城方向繼續走。
軍官的劍把他攔住了:
“誰說你可以去調查的,這是摩恩城的領地,要城主同意才行。”
“那你們去通報一聲?”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是個殺人犯。”軍官說,“你們先去牢裡等著吧,等待艾德格大人的裁決和審判。”
“你這就不合適了。”無名說,“本來想以和平和善的態度解決問題,你不要逼我。”
“你還想動粗?”軍官把弩炮對準無名。
無名公然不懼,說:
“你說我們不是葛瑞克的人,不是王城的人是吧。但我們是褪色者啊。”
“所以呢?我們應該禮讓殘疾人?”軍官眼中的金光愈發明亮,幾欲奪眶而出。
無名跳到馬格里身邊:
“知道這位是誰嗎?戰士的後裔。戰士的後裔知道是什麼身份嗎?我們不是王城的人,但可是葛弗雷大王的手下。”
無名瞪著那軍官:
“你瞧不起褪色者,你敢對葛弗雷大王不敬?”
軍官彷佛被無名的怒目震攝到了,默然片刻,說道:
“你知道這是哪嗎?”
“摩恩城啊,怎麼了?”無名說。
“知道摩恩的無價之寶是什麼嗎?”軍官又問。
無名眨巴眨巴眼睛,感覺有點不妙。
諾克冷不丁說道:
“摩恩城曾經由葛弗雷王親自攻佔,亡國的英雄收集一族戰士的所有武器,煉成傳奇的武器繼續戰鬥,卻最終不敵葛弗雷王。復仇王的子嗣接受了黃金樹的統治,得以繼承那件傳奇武器,掌管摩恩城。”
“就是說,他們跟葛弗雷王有世仇?”無名總結。
軍官點點頭:“雖然我們是黃金樹的臣民,葛弗雷王也確實是值得敬佩的英雄,但是這不妨礙我們仇視他。”
無名沉默半晌,正色道:
“正如他們所說,我和他確實不熟,我雖然是褪色者,但不是戰士的後裔。”
“看得出來,只有流浪民族,才會這麼厚顏無恥。”軍官說著,下令將他們壓下。
“誒,不要動手,我們還有後臺。”無名又跳到諾克身邊。
他正要說什麼,一隻戰鷹飛來,落到軍官面前,將爪上的竹筒甩給軍官。
軍官展開竹筒裡的紙張,看了一會兒,又看看三人,大手一揮:
“放行。”
三人被解開束縛,放到了守衛後方。
軍官對他們說:“再敢過來,就直接殺了你們。”
三個人面面相覷。
“怎麼又突然放行了?”馬格里納悶。
“大概是因為我面子大吧。”無名說,“總歸是好事。”
諾克卻沒這麼樂觀。
剛剛發生的一切實在有些詭異了。
那個無頭屍體的身影始終縈繞在她腦海中,帶著丁點的疑惑,
她不在乎殺人,但是那個南瓜頭明顯是軍官的人,軍官對南瓜頭的生死卻似乎並不在意。
諾克問無名:“那個南瓜頭……你為什麼說沒有害死他?”
“你也看到了,我會一點死靈法術。”無名說,“以我的經驗,那個屍體已經死了有段時間了,不會是我乾的。”
“那就更怪了,他們為什麼要把一個屍體放在路中間?”諾克問。
“那你要問他們了,我不知道。”無名說,“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摩恩城。”
無名說著就要往前走。
兩個人則站在原地,並沒有跟上去的打算。
諾克說:“我們該告辭了。”
她拉著馬格里要離開。
諾克有種莫名的感覺,繼續跟著無名,還會有很多麻煩事。
無名沒有挽留,也沒有道別,只是看著他們離開。
沒幾分鐘,他們灰頭土臉地回來。
馬格里滿臉地難以置信:
“那個橋上的關卡,居然不讓我們回去。”
無名點頭:“他剛剛說了嘛,再見到我們就要開打。”
“那我們豈不是隻能朝摩恩城走了?”諾克皺眉。
“除非你能找到那個傳說中亞人的海底隧道。”無名笑笑,朝前走去。
諾克跟過去說:“你不覺得奇怪嗎,他們完全可以把我們驅逐到橋的另一邊,為什麼要把我們往摩恩城趕?你不怕有陰謀嗎?”
“所以說重要的是摩恩城,那裡才能找到線索。”無名說,“至於陰謀……我們是褪色者,我們不會怕。”
他大步往前走著:
“大家都是死過的人了,還怕什麼陰謀,大不了再死一次嘛。”
諾克說:“不是所有褪色者都是被賜福喚醒的,有些人生前就能見到賜福。也不是所有被喚醒的人能再次甦醒,應該謹慎面對死亡。”
無名停下腳步,對他們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兩人立刻噤聲,看向前面。
不遠處一片血腥與硝煙,似乎剛剛結束一場戰鬥。
士兵零零散散坐在地上休息,有些傷勢嚴重的還在哀嚎。
一架馬車翻到在地,馬的屍體殘缺不全,像是被野獸啃食。
而眼前這血腥場面的罪魁禍首,也是遍地都是。
一種背生雙翅,長相猙獰,手持柴刀的類人生物。
“混種亞人。”諾克認出來,“他們應該很溫和,怎麼會襲擊人類?”
無名觀察著那些混種亞人:
“原來是這些東西襲擊了帕奇他們。”
他又回頭看看,在不遠的地方,一個關卡全副武裝,還有弩炮。
亞人幾乎打到了他們的後方。
想起關卡掌管那雙熾熱的眼眸,無名就覺得有意思。
“真有意思。”他語氣玩味。
“是誰!”
無名的聲音被聽到了,那些正在休息計程車兵紛紛拔出刀劍,嚴陣以待。
無名走出去:
“不必擔心,我們是好人,是褪色者。”
有計程車兵聽到褪色者三個字,更加緊張,提刀便砍。
但他們疲憊帶傷,被三人輕鬆制服。
無名敲暈衝上來計程車兵,無奈道:
“何必呢。”
“有人在那裡嗎?”一個柔弱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在士兵的簇擁下,一個矇眼少女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
士兵們虎視眈眈,用刀劍對準無名。
無名看著那矇眼少女的眼罩,樂了:
“你不會是解指女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