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威的木屋,格威連線著蟲群的意識,與蟲群們共享著情報。

他們用著常人難懂的方式交流著:

“那個人已經殺了我們許多蟲子。”

“無妨,個體的損失不關緊要,只要能讓他獲得米莉森的信任就好。”格威說,“那些愚笨的蟲子,將米莉森的腐敗奉若神明,太荒唐了——太浪費這最上等的花蕾。”

“讓那個人拯救米莉森,讓他成為米莉森的英雄,再由他引起米莉森的絕望,誘使她綻放最美麗的猩紅腐敗之花,成為猩紅腐敗最豐饒的溫床……”

……

米莉森緩緩睜開眼,看著熟悉的教堂,卻有一種陌生感。

沒有噩夢、沒有猩紅蠕動的痛苦,米莉森不禁回憶,到底已經多久沒有這樣平靜地醒過來?

她的眼角默默流下一行淚水。

那個男人沒有騙他。

米莉森想起無名那番要治癒腐敗的豪言的,想起自己答應成為實驗品的鄭重與悲壯。

無名在她的心中偉岸高大起來。

像英雄一樣高大偉岸。

她看向自己斷掉的右手,被一灘半透明的凝膠封住。血已經不再流動,也沒有猩紅的痕跡。

米莉森起身,發現原本身上的旅行服裝被換了下來,她現在身上穿著一身簡單樸素的白色連衣裙,輕盈柔順、透氣清爽。

“這是……”米莉森訝然。

“幼,醒啦?”無名坐在米莉森對面,正架著火堆,用罐子煮東西。

無名注意到米莉森在看身衣服:

“你原來那一身沾了不少猩紅腐敗,我給燒了,幫你重做了一件,不用謝,我叫無名,做好事不留名。”

米莉森看著身上的衣服,像是想到什麼,紅著臉說:

“謝謝你,沒想到真得有用,我體內的猩紅腐敗不再蠕動了,也不做噩夢了。”

“當然有用,我親眼看到金針原主人用呢。”無名說。

“金針原來有主人?”米莉森僵住,“原主人怎麼樣?”

“沒事,我們公平交易,他用不上了。”無名說。

“那就好……”米莉森鬆了口氣。

“餓了吧?”無名說,“來吃點東西,飯剛做好。”

無名從篝火中刨出一個土塊。

他敲掉土塊,露出裡面的肉質。

香氣立刻從缺口流溢位來,勾起米莉森的飢餓。

她確實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一直躺在教堂裡等死。

“謝謝……”米莉森坐到篝火旁邊,接過那塊肉,小口小口啃咬咀嚼,細嚼慢嚥的,咀嚼地時候嘴都不張。

無名撐著臉,盯著米莉森。

米莉森注意到無名的注視,把臉藏到肉後面:“有什麼事嗎?”

“你是個好人啊。”無名說,“很善良。”

米莉森茫然,不知無名為什麼要說這些。

無名悶聲說:“善良就是,別人餓肚子的時候,你吃肉不吧唧嘴。”

米莉森立刻意識到無名的意思:

“你還沒吃嗎?”

她連忙把肉遞給無名。

無名坦然接過肉:“不錯,現在你除了善良,還擁有了周道的禮節。”

他指了指火上的罐子:

“還有湯,別客氣。”

米莉森順服地將大罐子提起,喝了幾口湯。

湯汁味道很鮮,不如說有點過於鮮了……鮮到有一種腥氣,鮮到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抽打她的口腔,在她嘴裡蠕動。

米莉森疑惑地看著那壺湯。

湯底呈現一種紅色。

紅色……

米莉森連忙放下,看向無名。

就這麼幾口湯的時間,無名已經把肉啃完了,正放下護面,滿意地吧唧吧唧嘴。

他看向米莉森:“湯味道怎麼樣?”

米莉森捂著胸口,有點想嘔吐:

“這湯是拿什麼做的?”

“就蓋立德隨處可見的紅蘑孤啊。”

米莉森直接吐了。

“怎麼了?味道不行嗎?還是體內的腐敗又湧動了?”無名問。

米莉森捂著嘴:

“這是從腐敗而生的菌類啊!”

“我知道啊。”無名說。

米莉森呆呆看著無名,湯汁從嘴角滴落,沿著下巴劃出優美的弧線。

無名說:“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了嗎?”

米莉森想起來,她意識模湖時的意志、她的承諾——

“我要當你的實驗品,我願成為你的鋒刃。”

“沒錯,所以它是不是腐敗的蘑孤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問題——”無名認真地重複著問題,“你體內的腐敗又湧動了嗎?味道不行嗎?”

“沒有湧動,只是反胃。”米莉森說。

“猩紅腐敗的副作用嗎?”

“不,應該和腐敗無關……”

“是因為味道嗎?”無名問,“味道不好?”

“雖然味道確實不好——這和味道有什麼關係?”米莉森不解。

“蓋立德遍地都是這種蘑孤,我當然要想辦法利用一下。”無名說,“要是這蘑孤能吃,就不用為糧食發愁了。”

無名問米莉森:“具體是怎麼個味道不好?太鹹了?太腥了?還是火候不夠沒熟?”

米莉森把味道描述給無名,無名沉思片刻,往罐子里加著各種香料,又開大火煮起來。

“所以這個實驗品,還包括嘗菜?”米莉森問。

“當然。”無名說,“你體質很好,還有金針,是嘗菜最好的人選,讓別人嘗中毒了怎麼辦,多不人道啊。”

米莉森無名毫不避諱得直接用手抓蘑孤,又回憶起無名直接接觸腐敗的舉動:

“你好像不怕腐敗?”

“腐敗奈何不了我。”無名說,“我在艾奧尼亞沼澤裡泡一年也不會中毒。”

“好厲害……”米莉森說,“那你自己為什麼不嘗?”

“我嘗不出味道來。”無名說,“我能做好的飯菜,都是靠別人的舌頭一次次試錯試出來的。你很榮幸,能成為新菜品的嘗膳官。用不著成為什麼鋒刃,成為我的舌頭吧。”

說著無名把新的湯遞給米莉森。

米莉森嚥了口唾沫,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鍋湯。

她突然覺得當實驗品的承諾也沒那麼悲壯了。

但承諾就是承諾,米莉森還是閉著眼睛把湯喝了下去。

一直等米莉森喝得小肚皮滾圓,無名才試出一個不錯的配方來。

他認真地在卷軸上記錄著菜品的配方比例、火候和蒸煮時間等內容。

無名捲起卷軸,十分滿意:

“不錯,味道可以了,毒性還需驗證。等你摘下金針,我們再試試。”

他拉米莉森起身:

“你先跟我一段時間,我要教你一些禱告和法術,之後你可以去我店裡。”

米莉森起身,神情有些委靡,嘴角還有些猩紅的湯汁。

但這委靡的神情在出了教堂後,立刻犀利起來。

米莉森見到了教堂外的腐敗卷屬。

她下意識要取刀,卻發現自己慣用的右手已經沒了。

身陷腐敗惡疾中,米莉森為斷手感到慶幸,現在腐敗被遏制,發現自己的慣用手沒了,她還是有些悲涼的。

“不用擔心。”無名看到米莉森的反應,打了個響指。

那些腐敗卷屬紛紛成為泡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是幻象偽裝而已。”無名說,“真貨早被我用完了。”

見腐敗卷屬消失,米莉森放鬆下來。

“你好像很厭惡蟲子?”無名說。

米莉森輕咬嘴唇:

“在我被腐敗折磨得發瘋時,它們在我身邊跪拜舞蹈,還用沼澤的水和腐爛的肉塊去奉養我的腐敗,讓我的腐敗蔓延得更加厲害……我不喜歡它們。”

“那難怪。”無名說,“人家痛苦的時候跳舞,活該被討厭啊。”

米莉森認同得點點頭。

她不喜歡蟲子,因為蟲子奉自己的腐敗為神明,在自己痛苦的時候欣喜若狂。

無名則相反,他從痛苦中拯救了自己。

米莉森偷瞄一眼無名,臉有點紅。

“順便一提,你身上的衣服是腐敗卷屬的蟲絲做的。”無名繼續說。

米莉森原本紅潤的臉龐立刻煞白。

她僵硬得扭頭,看向無名。

“封住你斷肢的那東西是我用蟲絲的粘液製成的。”無名說,“它可以代替紗布的效果,而且半透明便於我觀察你傷口的感染情況,怎麼樣,很棒吧?”

米莉森突然就覺得無名也不是那麼高大偉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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